《靠谱修士进化论》人人有余

91、澜漪故人心（十二）

　　“若是如此，我希望二位道友先往木境天泽一探。此事说来话长……”此时，卢宗之的声音饱含着未知的重量。
　　原来，卢宗之有个兄长，两人在修道之初互相扶持，作为散修同进同退、生死与共。不料兄长在冲击化元期的时候，被卢宗之的仇家找到，轻而易举丧了命。

　　卢宗之为兄长报仇之后，就全心全意抚养兄长的独女。此女乃是兄长遇到一个意外纠葛时所生，被其视若珍宝，卢宗之自然也以亲女待之。她名叫卢茗心，性格开朗活泼，在修道上也极有天赋。

　　意外发生的时候，卢宗之正在闭关。修为仅有出窍期的卢茗心，因为好奇混入了风源派弟子中，偷偷入了木境天泽，自此之后杳无音信，彻底失踪不见。不论卢宗之怎么费力向两大宗门打探，都是所获无多，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这次遗府之行我虚耗过度，本来打算伤势痊愈之后再向赵姑娘请求，询问木境天泽的事情，不想如此巧合，希望二位能为我打探侄女的消息，无论是尸骨或遗物都无妨，算我欠二位一个人情。”

　　明夜心中一动，凭空消失，莫不是不慎入了空间隧道？如此倒是值得一探，越想越觉得可能，明夜自然应承下来。

　　赵翩然也是点头称是：“卢前辈的人品在下自然信得过，且前辈于我有恩，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

　　接着，两人和卢宗之约定了在秘境山谷外汇合后，便带着秘境钥匙出发了。临行前，自然留给赵翩然不少好东西，算是感激她的帮助。

　　他们相约，等到两人成功进入秘境，就由卢宗之送还秘境钥匙。

　　数日后，秘境山谷——

　　“你二人当真想好了？”卢宗之问。

　　今日便是他们整装待发，开启木境天泽的日子，明夜点点头：“自然。”

　　“我虽然不曾去过木境天泽，却也知晓其中危险，两大门派也只敢集体前往，以人数取胜。”卢宗之道，“稳妥起见，还是等我伤势痊愈后一同进入，有个照应。”

　　明夜依然摇头：“你的伤势非同小可，虽还能动用灵元，但其实犹如饮鸩止渴，不能有所轻忽，我们却等不了这么久了。另外此次，打开木境天泽后必然力竭，你须得小心疗养。”

　　卢宗之见勉强不得，也就放弃。

　　之后，明夜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对朴素的铃铛，道：“此物是从风源派长老手中取得，他并不晓得此物的妙用，却恰好方便了我们。”

　　卢宗之观之，只觉得神物自晦，看不出名堂，问道：“是为何用？”

　　“这铃铛乃是用碎空金炼制而成，能够破开空间限制。我等可利用此物，在秘境中与你联络，无论是取得了卢茗心的踪迹，还是在秘境中并无收获需要你开启出口出来，都可经由此联系。”明夜顿了顿，“不过驱动的耗费颇大，不能常常使用。”

　　“也好。”卢宗之长长舒了口气，“本来还在考虑是一个月还是多久，去开启出口瞧一瞧你们呢，如此甚妙。”

　　应不识不动声色的看了明夜一眼。

　　一行人商量完毕，就向着木境天泽的入口飞遁而去。

　　赵翩然给出的地图十分详细，且上面附有法术，能够以虚光指路，因此路上没有绕弯子，便到达了目的地。

　　木境天泽的入口是一处奇怪的谷地。入谷前，分明四处雪木冰花，虽说比不得葱郁苍翠之生机，却也是有着勃勃属于寒冷的独特生命力。入谷后，风雪消散，温度却也没有回暖，地上一片黄土碎石，连根草也没有。

　　卢宗之四下张望，来回走动，不久后就站定在一处最大的碎石滩上，喜道：“虚光泛红了，正是这里！”

　　事不宜迟，卢宗之立刻拿出钥匙，用出赵翩然教给他的秘法。

　　一层又一层的绿光法阵在卢宗之脚下旋转、消逝。细细看去，每一层法阵都与上一层不同，如是闪过七七四十九层法阵之后，卢宗之头顶三丈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虚幻漩涡，肉眼看几乎分辨不出来，但又切实存在。

　　卢宗之轻呼一口气：“成了！”

　　“多谢！”明夜和应不识郑重道谢之后，也不拖泥带水，径直向着空中的漩涡飞身而去，待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漩涡之中，卢宗之掐了个法诀，关闭了入口。

　　寂寂山谷中，只留一句无声的喟叹：“茗心，愿……”

　　另外一边，明夜和应不识被漩涡吸入之后，体会了大约三四息时间的天旋地转，突然眼前一亮，心知是到了。

　　只见空中先是微微泛出白光，之后现出一个绿色的法阵，两个年轻修士被白光从阵法里甩了出来。但两人的姿态都十分从容，很快就调整了身法，悠悠然纵起遁法落地。

　　落地之后，首先要检查的便是环境。

　　神识告诉明夜和应不识，入口附近没有威胁。

　　以荡虚天大世界的算法来看，木境天泽也算得上是个中等大小的秘境了，这意味着明夜和应不识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也要花费五天的时间，才能彻底探清整个秘境的基本状况。

　　何况他们并不清楚，这里是不是真的没有威胁，行事还得小心上三分。

　　木境天泽有如其名，是个水属和木属毕竟丰富的秘境，对于寒冷才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风雪破界修士来说，这里的温暖宜人和鸟语花香绝对是十分珍稀的，可惜秘境中的危险让他们望而却步。

　　第一天，明夜和应不识十分保守，只探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秘境领地。但收获异常丰盈，首先，他们搞懂了为何风雪破界中人将这里视作危险之地。

　　“这里的妖兽大都在五阶到七阶，□□阶的也有，但只要小心避让，也很容易躲开。”明夜说出自己的分析，“也就是说这里的妖兽大都相当于引气期的修士，而引气修士在风雪破界已经能算是高手了。”

　　“不止如此，这里的五到七阶妖兽还十分有特点，比如我们今天看见的相思卵鱼、蒲公英鸟和乱天蝇，都是群体活动的妖兽，而且是动辄族群就上千的大族群。”

　　应不识点头：“我猜也是如此，这里的妖兽多群居，即使妖兽单体实力非是强横，却也令风雪破界的修士感到棘手，就是顶尖的化元后期修士，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全身而退，所以两大门派才选择以数量制胜。门派培养够了足够多的引气弟子，才开放秘境。”

　　明夜又道：“进入秘境后，我就感觉到这里空间壁障的性质与风雪破界截然不同，不过还需要查看更多的地方来印证我的想法。”

　　两人调息了一段时间，很快便再次投入了探索秘境的行动中去了。

　　这一次，两人的设想完全得到了证明。

　　木境天泽整体呈现出不规则的五角星状，五个角里分别藏着一只八到九阶的妖兽，其他地方都是以族群为活动单位的五到七阶妖兽。

　　探索完毕，知晓秘境中的威胁不大，明夜和应不识就开始分别活动。明夜前往秘境中的各个地方，布下法阵，以法阵来观察秘境中的空间和属性和变化，方便判断是否能从此破界而出。应不识则拿出卢茗心的贴身物件，施展因果类法术，在秘境中探查她的行踪。

　　经过一番探查，明夜有八成把握，这里可以通往其他世界。另外，木境天泽四周的空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用平常的破界而出之法是行不通的，一不小心就会把木境天泽变成第二个风雪破界。

　　这就需要明夜更加精确的计算，推衍出能够无损秘境本身的方法。这倒难不住明夜，只不过受限于修为境界，推衍所耗费的心力和精神极大，可能要多花些时日。

　　待到三日后，明夜算出了最安全的破界之处，才飞遁来到那个迷雾竹林的深处。

　　应不识已经等在这里了，竹林内栖息的大群璜兔，都被他或杀或赶走了。

　　明夜微讶：“有何发现？”他明明还没和应不识联络。

　　“这里很可能是卢茗心最后消失的地方。”应不识道，“想来，空间意外不稳定后，将她吸入了其他世界。”

　　“如此也算是佐证了这里的作用。”明夜微微沉思后，拿出那只朴素的铃铛，将卢茗心的消息传了过去，并且表示他和应不识也会想办法经此离开。

　　启动铃铛所耗费之力，仅靠明夜并不完全，应不识也从旁补充灵气，如是半刻钟后才算功成。

　　应不识看了一眼铃铛，问：“若我没看错，这不是碎空金炼制，而应该是破界金，虽然二者外形肖似极易混淆，但你不会认不出，为何要对人隐瞒？”

　　明夜微微挑眉：“你竟发现了？碎空金不过是寻常灵矿，最好的品质也只能够突破十万里空间。破界金却是货真价实的超越天材地宝的玄宝，且炼制之法比材料本身更为难得，这样的宝物缘何会落入风雪破界，不是让人觉得内有古怪吗？”

　　“仙人遗府也不能解释？”应不识蹙眉。

　　“自然，若我推断无错，仙人遗府之主乃是个一劫散仙，莫说一个散仙，便是天仙罗仙，知晓破界金秘密的也百不存一。”明夜道，“再说这铃铛本身，我敢肯定，此物可以让人跨越许多大千世界联络，如此作用更是让人难以安心。”

　　“若有人曾经为了什么在风雪破界布置，并且通过铃铛与外界联系……可此物又为何会遗失？”

　　明夜耸耸肩：“所以到处都是谜团啊，不知其中是不是涉及到哪位金仙，这种级别的阴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此，铃铛放在卢宗之手中也不安全，恐怕会给他带去麻烦。”

　　明夜点头：“自然，不过眼下事情仓促，顾不了那么多，待我离开后再想一个万全之法与风雪破界连通。到时再收回铃铛。”明夜不会认错的是，那铃铛上有天道众的标记，幸而铃铛上的天道众气息已散，否则明夜是决计不敢动用的。

　　“此事一时间急不得，日后找到线索再议。铃铛颇耗灵气，你我都需恢复完全后再行离开之事。”应不识笑笑，“幸而这里风景不错。”

　　明夜心思一动，驱使出余下不多的灵气，赶走了竹林中的迷雾。阳光透过疏疏朗朗的高大竹叶，斑驳的印在微微湿润的土地上，偶尔一阵风吹过，阳光在地面上的印记便跃动起来……

　　许久，不曾这样静心、纯粹地看过什么风景了呢。

　　回想这一路，在上清门时忍辱负重，来到倒虚天的逍遥祭宗后的拼搏奋斗，参加斗战台的，意外发生后的辗转奔波。

　　这一路虽然不乏休息之时，但内心距离真正的清静相差甚远，似乎连看风景时都蒙了一层细细的尘沙。平时似有不觉，此时突然心灵跳脱桎梏，这才察觉到不妥。

　　以高阶修士的心态来看待仍然是低阶修士的自己，这种错位让明夜的心性修为出现了一丝裂缝，好在极易弥补，没有大碍。
　　即使再怎么渊博有识，现在自己都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修士。明夜正视自己，自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