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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兵不厌诈 ...

  •   微风送爽,青枝无意拂花色,将院墙上满架的蔷薇吹的仿若花海,波动不止。香气飘入昭华殿内,引起桌上某人不大不小打了个喷嚏。
      公主借了发疹子的借口辞了课,闭了殿门,谁也不见,这已是第三日了。
      正是午膳时分,柳青青趴在桌上对着一桌的膳食颇为不满。
      “施钟毓,我连相亲宴都替你去了你就给我吃这个?”夹起桌上的青菜豆腐,一脸不可思议。一旁借探病之名、行监督之实的慕容涵倒吃的从容优雅。
      “你最近太过没有羞耻心了些,腰都不能称是腰了。再对你放任下去我们逃出宫玩的衣裳又得花银子重做,太浪费了。”
      柳青青看施钟毓翻着桌上一本本衣料,随口吩咐着宫女记下自己喜欢的样式,顿时感觉有点受伤,伸手摸了摸肚子,咬了半块吃剩的糕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施钟毓的声音:“吃完了再出去。我母妃最近喜欢放晨晨出门玩耍,若与你争糕将你咬了,我也不好与她得罪,少不了又让你受一番委屈。”
      一旁的小宫女见慕容涵一脸不解,忙上前小声道:“晨晨是容妃最近养的一只小狗。很是贪吃,见了吃的就不撒口。”
      柳青青一脸幽怨的瞪了眼憋笑的慕容涵,转身冲施钟毓道:“你根本就是打算让我再顶包装作你去跟各国皇子耍混对不对!”
      施钟毓抽空瞥她一眼,“没想到饿肚子也能把人饿聪明了,也算无心插柳。”
      柳青青努力将口中噎出自己两眼泪的糕咽下,摸了摸心口,扶了扶殿中的柱子,往上靠一靠,半抽噎着思索道:“……诚然我的脸皮比你更厚些,身份而言也更容易豁得出去些,但你三番五次忤逆你父皇母妃之意,若他们一怒之下砍我的头可怎么办?”
      施钟毓翻着布料头也不抬,“放心,我会给你多烧纸钱和好吃的。”
      柳青青呆了一呆,默默站了半晌,硬生生憋出两眼泪来,喏喏念一句“交友不慎。”嘤嘤哭着,揣了手绢出了殿门。
      民间有句俗语叫“倒霉时候凉水都塞牙”,今日柳青青算见识了。这么大的皇宫,才不过出门几十米,就正遇上一脸傲娇抱着只狗等在太液池边柳树下的柳言言。
      她不信邪的伸手揉了揉眼,又仔细瞧了瞧。的确,狗就是那只不想见的狗,人也就是那个不想见的人。
      柳青青第一反应转身要走,却听背后嘲讽道:“不长进的家姐,不是说想我,怎的见了还跑呢?”
      柳青青恍然记起自己身负重任,抿紧了唇笑着折了回去:“我跑什么,不过是忽然想起忘了些事。”正左瞧右看不知该如何打发了她干正事去,却眼尖扫见远处两个人影,怕误了时机,连忙挥手招呼。
      那边却是正要登舟去往修心亭的二皇子施勄和他的小太监什桑。
      施勄一脸不悦,瞧一眼什桑,“那不懂规矩大呼小叫的是谁?”
      什桑眯着眼望了望, “听声音是柳家那位小姐。”思忖道:“说是接待四位皇子那夜被柳丞相捉住收拾了一顿,那情形被几个偷瞧见的小太监私下笑了好几日光景。”又打量打量,“现下既然出得门,看样子是好了。”说着装模作样的捂着嘴半遮了笑。
      施勄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想起昨夜母妃与他分析局势,说到昭华殿中传不出半点有用的消息,微微翘了翘嘴角,吩咐道:“相请不如偶遇,如今虽说大暑过半,天气仍是热了些,不如去请两位姑娘一起修心亭中坐坐。”
      柳青青正饿着肚子,听了这话自然要去吃个饱,柳言言在家中憋闷多日,好容易进了宫,又怎能放走给柳青青找不自在的机会,抱着狗也跟上了小舟。
      池中荷花开得正盛,正是接天荷叶无穷碧,一入池中不见人。花朵宛若各色少女,于其中玉立婷婷,或傲然盛放,嫩蕊凝珠,或娇羞半掩,默然送香,若一人独游,确实悠闲清雅别有一番逸趣。可惜他们四人一狗将一叶扁舟装的满满,且什桑不得划舟之法,令得小舟在池中左摇右晃,偶尔伴着两声狗叫,根本是半点意境也无。
      柳青青伸手摘朵莲蓬,掰碎了却看莲子才小小一颗,刚有个雏形,根本解不得馋,叹了口气只得作罢。却听柳言言一旁抚着小狗唱起歌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少女声线清丽婉转,配了水中被惊动游散开来的红背鱼儿别有几分韵味在里头,惹得柳青青差点没绷住为她拍手叫好。
      她摸着下巴暗自点头:这姑娘果然有前途,知道何时何处如何拿捏了展示长处,不亏了钟毓看上她做联姻的好人选,心里一时觉得联姻之事无须再烦恼,便添了些得色。
      柳言言本就生的好,今日又巧着一身幼粉纱裙,层层叠叠却轻便灵巧,微风过处衣摆翩飞,广袤碧色中仿若菡萏仙子一般飘然出尘。一旁和曲轻轻打着拍子的施勄看她的目光也自然就有了几分不同。可惜柳青青正得色在兴头上,漏看了这处要紧,后头故事便添了不少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民间俗语说“无巧不成书。”今日这话可又是应验了一番。
      小舟将将绕过一丛花去,便听有人轻声笑道:“这般形容下听曲倒是妙极,这唱曲之人应也是个妙人了。”
      柳青青早已辨出说话的是那个灰扑扑的宗越,料想他既然在此,大皇子施繁海十有八九也在。她摸一摸肚子,今日这顿好的总算是有了着落。转头一瞧,竟是一亭子人满满当当,顿时傻眼。
      原来今日也真是个吉日,两位皇子都闲来无事想要赏荷,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就趁了便宜聚在这修心亭中打发消遣。毕竟此次前来,除了见公主也不为别的。眼下公主病着,谁也见不着,倒不耽误寻些乐子。
      柳青青故意磨蹭到最后才跳上台阶,自然又漏看了施勄与柳言言两人登岸时的你来我往。待行了礼偷找个不碍眼的地方躲了起来,听他们又谈起什么曲子歌赋,柳言言再开一曲引了所有人注意,她方才悄悄将手摸进桌上玛瑙盘里觊觎了许久的点心。
      不料方才小小心心仔仔细细咬了一口水晶皮,还未品出个什么滋味,便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顿时被口水呛住,一时间咳得混天暗地,眼泪横飞。
      首座的施繁海阖起手中茶盖将其置于桌上,淡淡说了句:“几日不见,柳姑娘倒清减了。”话音一转,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糕点上,鲜少形于色的面上竟多了些同情,“可见是公主苛刻。”
      众人的眼光也跟着在柳青青手中的糕点上转了转,顿时了然。
      柳青青附和也不是,辩驳也不是,窝囊异常。
      柳言言气她博了众人注意,却又舍不得眼下让她丢脸的好机会,便适时轻咳了两声道:“言儿记得姐姐是最爱吃馐糕的,自六岁那年在宫宴上尝过便念念不忘,只说那是给多少包子都不换的。今日见了姐姐如此,倒记起不少幼年旧事,可叹这流年似水,真让人颇有几分惆怅。”随即握了帕子沾一沾微红的眼角,羞怯道:“小女子情怀,让诸位皇子见笑了。”
      柳青青一肚子气憋的快要爆炸。什么馐糕,什么念念不忘,什么包子都不换都是些哪里来的鬼玩意?
      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声音急急抢白道:“如何是多少包子都不换?”话音未落又哦了一声,噗嗤笑了起来。
      柳青青侧脸一看,这人脸更是熟悉几分,不正是那个风流公子慕容浩么。顿时又心生疑惑,他不是惯在都城中浪荡,如何今日进了宫来还与大皇子一处?
      这里又略略记起前几日夜宴时殿外偶遇他与宗越一起,心里咯噔一下。
      慕容家莫不是将计就计,直接站了大皇子这队吧。
      她满腹心事,手里捏着那块咬了一小口的糕,丢也不是,吃也不是。想说默不作声待众人注意力转移便好,却哪知这些人简直无聊透顶,竟盯了她不放,众目睽睽下,柳青青第一次被逼的有要翻脸的冲动。
      施繁海一双墨瞳闪着清冷的光,只远远瞧着,看她要如何打发了眼下这光景。身为官家小姐,再如何出得厅堂也是重礼过于情三分的,现下被这么多人看着取笑,他不信还逼不出她的真性子来。
      柳青青努力稳住自己被柳言言气到发颤的手,垂眸的瞬间换了盈盈笑意上来,抬手将欲碎的馐糕塞了满口,眉眼带笑的点点头,冲着众人指指桌上盘中的馐糕。
      众人只顾看她古怪,慕容浩一面瞧一面随手端了杯茶在手里,才刚要吹了浮末递至唇边,随即发觉柳青青无比炙热的眼神将他盯着,莫名一哆嗦便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
      柳青青喜笑颜开一把接过,顾不得烫一口饮下,皱了皱脸,含了烫出的泪咬牙硬笑道:“果然珍馐。”卷了卷被烫麻的舌头,“只今时今日,我却是断不肯拿包子换它的。”
      面上一顾的装模作样,心里却暗暗记下一笔:柳言言今日的账老子给你记下了,来日定当双倍讨还!
      宗越看她滚来滚去咬在眼眶里的泪,终是动了动自己难得一见的恻隐之心。但就几年后回忆起此事时被柳青青不留情面的拆穿,此人根本不存在恻隐之心这类正常人会有的东西,当时的他不过是借机讨好闺蜜以便日后曲线救国罢了。
      那一日正是钟毓归国探望病重的容妃,一群旧友围桌坐在昭华殿内的蔷薇花架下,宗越将柳青青那日的狼狈样子形容出来,施钟毓连续几日忧心忡忡的脸上终于见了笑容。慕容浩一旁扒着问他当时如何模样,柳青青翻个白眼道:“你那时心里眼里怕都是菡萏仙子的影子,哪里还有半分正常颜色。”顿时便害他被慕容涵赏了两个爆炒栗子。
      言归正传,宗越许真是见她模样滑稽好笑,开口逗她道:“不知是哪家的包子,竟能得柳小姐青眼,也算三生有幸了。”
      施繁海见宗越忽然多话,略抬眼瞧一瞧他,复又接着饮茶。
      柳青青稳了稳心里的气道:“娘亲亲手包的包子,自然是最最好吃的。肉馅半肥半瘦,菜是一早亲自选了,还带着露水的新鲜。亲手摘了洗净,待和了面粉,一点点细细的揉软了,仔细将褶子捏的整齐漂亮,再放去屉上蒸半个时辰。竹屉揭开,一个个手掌大小,白蓬蓬,虚胖胖,咬一口便陷进去半分,肉汁沾了糯糯的皮,嚼起来不光有肉味还有菜香,且有青竹屉的香气附在上头,你们哪里懂得这包子的好哩。”话音未落,便听见一旁的慕容浩配合的吞了口口水。
      柳青青端起茶水,垂头吹一吹浮末,轻轻叹一句:“最要紧是娘亲的手艺和待儿的心,旁人是谁都比不得的。”
      这语气清淡却似包涵了多少过往,轻的被亭中偶过的夏风吹起,让一亭子的人都静默下来,施繁海的眸子也幽了幽。
      柳言言轻声快语道:“姐姐讲这些无趣事情做什么,难不成皇子们还要学着怎么包包子去?”
      施勄收回落在柳言言身上的目光,笑一笑为柳青青开解道:“闲聊罢了,倒不至于。”又似记起什么问道:“柳二小姐歌声甚美,不知比着柳大小姐如何?”
      柳青青深吸一口气,笑不露齿,恭敬礼答:“臣女愚笨,只识得几首民间乡野小儿的童曲,登不得大雅之堂。今日还是罢了,以免贻笑大方。”
      却听一个嗓音清清冷冷道:“不妨,唱来便是。”
      柳青青再深吸一口气,“敬诺。”唇角微挑,伸手将柳言言怀中的晨晨接了过来。
      晨晨瞪了小小的眼珠与柳青青对望,“汪”的一声叫让柳青青暗地笑咧了嘴角。世人多说狗通人性,她今日算是信了,抓了晨晨两只小爪子摇摇摆摆唱了起来。
      “两只小狗,两只小狗,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晨晨侧头追着柳青青招逗它的手汪汪直叫,将这歌声烘托的喜庆热闹,听的一亭子人面色各异,脸上的笑都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修心亭也枉费了修心的好名,做了回戏场。
      柳言言看着柳青青装疯卖傻,眼中鄙夷毫不掩饰。柳青青只做不曾看见,心中却暗叹她年少轻狂,竟不知在此中场合隐藏心思,哪怕有朝一日位高权重,也免不了登高跌重的下场,不料一语成谶,应了她日后结果,这也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一日回去,便听闻四位贵客向贤帝请辞,借口竟多是出门日久,思念家中母亲,想要尽早回去膝前尽孝,听得柳青青直骂他们不知羞耻,连想见公主的借口都这样蹩足,没一点诚意。
      贤帝却是对这借口相当满意,随即吩咐下来七日后赐宴送别,且命公主献舞一曲,君臣共欢。
      旨意一到,往日从不见人的昭华殿瞬间被宫娥舞姬们塞的水泄不通,柳青青不待被施钟毓揪住便偷溜了出门,临走还不忘揣了桌上的半盘馐糕在怀。
      自修心亭回来,她打听了才知道这馐糕原是宫中庆典才有,因制作工序繁琐精细且浪费的很,被贤帝特准限量供应。所以能够吃到馐糕也不得不说是大尧国位高权重人的特例,她猜这才是所谓柳青青对其念念不忘的真正原因,还是拿来气柳言言的心思居多。
      半个时辰后,慕容涵闻讯赶去御花园,远远只见柳言言抱了晨晨立在一棵茂盛莫名的柳树下仰头而望,树枝高处一团藕色,倒似今早柳青青抢去公主的那件新衫裙。
      “柳青青你给我下来。”
      “不要。”
      “长安宫的馐糕是不是你偷的?”
      “我才没偷。”
      “那你怀里拿的什么,嘴里吃的又是什么?你身为丞相家的小姐竟做出如此丑事,丢人现眼……”
      慕容涵正被柳言言的口无遮拦惊的目瞪口呆不知所以,错过了身后传来那声:“闭嘴。”
      熟悉的声线清冷,不起波澜。
      柳言言转过身来,目光在慕容涵身上停了停,随即落在她身后,恭敬礼道:“大皇子。”
      慕容涵忙得退开行礼,只见那绣了金丝龙纹的裙袍下摆自眼前而过,停在树下。袖袍动了动,“下来。”
      柳青青靠着树干,偏了偏头,冷哼一声,“我说了不要。”
      “好。”施繁海不动声色,吩咐身后宫人,“砍树。”
      树上的枝叶顿时动了动,“你敢!这是你太爷爷的爷爷种的,你若砍了就是大不敬!小心你爹削你!”
      柳青青横眉直矗,施繁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你且看着。”
      直到见了一众宫人抬了斧子远远过来,柳青青才急的扶了枝干立起来。
      她将这出了名油盐不进的大皇子看了几看,想说自己只顾了打听旧事,却忘了问可曾得罪过他,为何几次三番与自己过不去?抬手揉一揉眼,冲着慕容涵招一招手道:“涵小涵,你接着我。”
      慕容涵顿时傻眼,她倒是想接,只自己身量小柳青青许多,又是从那高处跳下,她如何接得住呢。
      一旁施繁海竟朝柳青青张开手道:“下来。”
      树上枝叶动一动,又安静下来,施繁海道:“我数到三,不跳就砍树。”
      “一二。”
      “施繁海。。。”
      “三。”
      劲风带了一声轻呼,慕容涵紧张的不敢看,待睁开眼时,柳青青好整以暇的附在大皇子胸口,两手一推,后退半步却是个踉跄。待险险扶着施繁海的手臂站好,这人竟仰头冲着救命恩人瞪眼道:“我下来了。怎样?”
      慕容涵只觉脑门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对侧的柳言言见家姐得罪了大皇子,也颇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
      施繁海将柳青青看了一看,抬手扶她立好,“罚你跟御厨学做馐糕给孤赔罪。”
      柳青青瞪眼道:“我没偷你宫里的馐糕。”
      “孤知道。”
      柳青青怔了怔,慕容涵也怔了怔,连带柳言言也好怔了一怔。
      柳青青红眼怒目,“那我凭什么给你赔罪?”
      施繁海止不住她东倒西歪,索性一把将人推给慕容涵。
      慕容涵险险将她拉住,鼻尖嗅到浓浓酒气,心下了然:柳青青是醉酒,难怪言行如此。
      “你醉酒爬树闹东宫,各国贵客尚在,有损我大尧国威。”一连串罪名从施繁海口中而出,“重点是,你从树上跳下惊了本宫。”施繁海淡淡扫一眼一脸得意的柳言言,拂下袖上一片柳叶,转对柳青青道:“做好了便即刻送来,本宫今日要用它做小食,若晚了惩罚加倍。”
      柳青青早已气的七窍生烟,回头看一眼柳言言挑衅的双眼,冲转身离去的施繁海挥起拳头,“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坑回来就不姓柳!”吓得慕容涵一面稳住她一面试图捂她的嘴。
      离去的身影收到战书,略站了站,侧脸点头,“孤等着。”
      柳言言见自己挑拨成功,便得意洋洋的离开去赴二皇子之约。却不知此时一把熊熊心火在柳青青心头越烧越旺。待她酒醒更意识到自己是如何被戏耍一通,一怒之下将两人多年夙愿推上顶峰,注定了姐妹之情,再无转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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