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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谁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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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并非没有能人可以用。皇后与朝臣商议,最终决定由东戴王百里恒带兵南下。东戴王乃将帅奇才,之前不启用他一方面是顾及他乃藩王,本就有拥兵自重的嫌疑,若是再将大越的军权叫到他手上,那这大越江山不就等于改姓百里了吗?另一方面自有皇后的用意,她就等着无人可用时,让大臣们主动提出。如此半推半就,谁也找不出她的错处,谁也不能说她的不是。
太子妃卞琳满怀心事的回了东宫,寝宫中太子似乎永远都不在。以前她还会失落,可现在不会了,她有了新的希望。从叶宅回来之前,叶振雪问过她,“若叶某没有看错的话,太子妃对百里王爷是有情义的吧?”
卞琳防备性的看着他,她也恼恨自己怎么就醉在叶宅了。叶振雪是一只假寐的狼,太子越来越被逼到墙角,有他的大半功劳,“你想威胁我?”
这话说的,好似她有多大用处似的。叶振雪毫不留情面的笑了,是嘲笑,“威胁你?你有什么值得叶某威胁的?太子吗?我们的太子殿下好像并不把他的妻子放在心上吧?据说人家心仪的是郁大人家的郁绣女君,叶某说的对吗?”
“才不是!郁绣算个什么东西?她不过跟我一样,只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卞琳笑的讽刺,想当初她将郁绣那女人杖责,孩子都掉了,太子恼怒的也不过是得罪了光禄大夫而已,他是没有心的,“叶大人呢?你接近公主就没有什么企图?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
叶振雪面色阴沉沉的,“叶某与公主之间就不劳太子妃操心了。若太子妃对百里王爷无心,叶某去找别人也是一样的。太子妃慢走不送。”
说完便叫来了家奴,“将太子妃安然送回皇宫,没的叫太子担心。”
卞琳面色游移不定,“你,你刚刚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叶某不信太子妃连这都听不明白。好走不送。”
在卞琳看来叶振雪这是在撵人了,可她却不想走,追上去问,“你想将我与百里王爷凑成一对?”
“您不是不感兴趣吗?”
卞琳的脸都快挂不住了,“我...我,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叶振雪挥退了家奴,眼角微垂,手上把玩着的是菩提跟他闹腾时掉下的发钗。卞琳瞄了一眼,发钗很精致,银鎏金的钗身,錾刻团花纹,虽不华丽但胜在精巧。被叶振雪拿在手中把玩更别有一番趣味。卞琳清了清嗓子,有些话说出来还是很难为情的,尤其是将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说给一个不熟的男人听,“....我要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叶振雪将发钗上的花纹对准太阳的方向,眯着眼,透过镂空的纹路看阳光的形状,“放心,叶某只是想让他分散下注意力,别总是把眼睛黏在别人的女人身上。”
别人的女人?卞琳觑了他一眼,“只是这样?就只是要我收服他?”
“太子妃可信可不信。”
“好,我答应。可是我在宫中,不便常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回去等我的消息就可以。”
卞琳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回宫的一路上她的手都是颤抖的,大半年的念想,万万想不到会有看到希望的一天。去年围场,她早就觉察百里恒对扶醉帝姬不一般,那时候她是羡慕的却不敢嫉妒。只要能够躲在远处瞧他一眼,更甚者能与他说上一句话,就足够她开心和回味好久。
入夜,叶振雪悄悄进了宫。梧桐观里两个小太监头靠着头打盹儿,叶振雪一脚将人踢醒,寒着脸子,“就是这么办差的?”
小太监受了惊,猛地被惊醒头脑发昏,找不着北,晕乎了两下才看清眼前站着谁。话还没说就跪地上求饶,被叶振雪又一脚踹过去,“闭嘴!”
在宫里当差也够难的,上面的人斗法,底下的人受罪,站错了队有你恶果子吃的,站对了你又时刻小心着脑袋。这种苦哈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还如嫔妃们手中养的那些个猫儿狗儿,一日三餐管饱还净吃好的,兴致来了逗逗主子笑,没精神头的时候就窝着睡觉,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为难你。
“公主怎么样?”
“回,回叶大人,公主前头闹过,后来就安静了。可就是不吃也不喝,奴才们劝了根本不管用。”
叶振雪叹气,谁说她性子软的?那犟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小太监哭着一张脸跪趴在地上,等叶振雪进了大殿才敢头起头来。这下子清醒了,后半夜也不用睡了。
叶振雪放轻了脚步,殿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借着外面小太监挂到檐下的宫灯,叶振雪模模糊糊看清了窝在墙角的菩提。门槛处有两床被子还有送来的晚膳,都没有动,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叶振雪皱了皱眉,不觉气恼,她这是跟他绝食抗议?
她就那样坐在墙角处睡着了,鼻息匀称,不用仔细看,叶振雪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是皱着柳眉的。说不定这会儿在梦里还骂着他呢。他不敢动她,怕惊醒了。也不知他从袖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放在她鼻下晃了晃,就见菩提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叶振雪的怀里。
外面的小太监被叫进来,手脚麻利的将床榻收拾齐整,被褥铺的厚厚软软的,散了帐子点了安神香,打来一盆热水,低着头又退了出去。叶振雪将她抱到床/上去,挽了袖子替她擦洗手脚。左右两个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关系到了,还计较那些俗礼做什么?叶振雪不声不响的又将人从头看到脚,最后还是自己受罪。
忍着难忍的事,将人圈进怀里,长长叹一口气,闻着熟悉的香味,紧绷的神经也就只有现在才放松片刻。指尖在她后背上轻叩,把她关在这里他心里也并不是像没事人似的轻松,他也会难受,也会怨她。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他的母亲从民间收来这个孩子到底对不对?她的一生,在被弄进宫的那一瞬间就偏离了应有的轨道。
可若不是这样,现在的她应该是一个淹没在人潮中的小村姑?或者正待嫁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不管怎么想象,叶振雪都不能接受他们这一生没有交集。
既然遇上了,看进眼里,放在心上了,那就牢牢抓住。结局是好与坏,欢喜还是怨怼,谁管呢!
叶振雪干了什么,皇后一清二楚,儿子大了,有些事就是做娘的想管也管不动了。更何况菩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不亲近,但也总有几分感情在里面。只要她不坏事,皇后便不想动她。四十多岁的皇后坐在五十多岁的皇帝的床前,她的风韵犹在,而皇帝却似风烛残年。
皇后拿巾帕掩一掩口鼻,听说将死之人阴气重,离得太近容易过了病气到身上。
夜半时分,整个宫廷静的出奇。站在殿外的宫人都面无表情半垂着头,立在灯影昏暗处,偶有一声夜鸟啼叫,叫人心惊。
皇帝幽幽的睁开了眼,不复往昔的精神灼灼,他看清了眼前坐着的人,嘴角微微露了个笑,声音艰难,“皇后....”
皇后温婉的笑了,她没有接皇帝伸过来的枯瘦的手,皇帝浑浊的眼中掩饰不了的失落叫她心中一阵快意的报复感,“许久不见了,臣妾来瞧瞧陛下。”
“好...”皇帝的一声好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朕...知道,以前...对不住你....”害你没了孩子没了家。
提到往事,皇后不屑哭,她自认这些年已经修炼成了一副冷硬心肠,“没什么对不住的,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臣妾知道陛下并不糊涂,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年臣妾对您怎么样,您应该心里有数。纵然您是天子,可是不爱就是不爱。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终于让臣妾等到了。”
“你....想杀朕?”
“不,臣妾不会。只不过,您夺了臣妾好好的家,臣妾不过是以牙还牙,替这大越江山换个主人罢了。”皇后直直望进皇帝的眼睛里,“您大概不知道吧,臣妾的儿子,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长成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皇帝不敢置信,一双枯朽的眼睛瞬间起死回生,他以手指着她,“...朕,早已立诏,传位太子...”
皇后一笑,“您是说常秉吗?唉....可惜了,他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奴才,只是可惜了,跟不对主子,命不长矣。”
“混....咳咳咳...咳....”皇帝剧烈的咳喘,可是外面的人都跟没听见似的。皇后在一边细声细语的劝着,“陛下您别激动,伤了身子可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皇帝病了太久,已经病入膏肓,受不得刺激。皇后的一番话让皇帝心火突起,喉咙里被痰堵塞,在她面前生生憋死了。
皇帝驾崩,皇后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这么多年,她就没有一丝感情产生吗?也许有,只是她没有发现,或者她不敢承认。她最爱的始终是自己的前任丈夫,叶振雪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