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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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江草锦无论从名字性格还是长相上去看，都是个规规矩矩的本分孩子。
平日里也是个闷哑巴，声音总憋在喉咙里，就算是爹妈强硬地逼迫也只会像蚊子哼哼一样地应上两声。就算笑起来也不会发出声音，但因为张嘴会暴露她的两颗小兔牙，所以就连笑容也是吝啬的。
她不喜欢念书，更是没有同龄的朋友，唯一的兴趣就是围着村里道场的门口，随手捡着一支手指粗细的小树棍儿跟着里面的人们有模有样地比划剑招。
江草锦家里是武士阶级，也因此相比起书籍纸墨，她更喜欢舞刀弄枪。但跑到道场偷窥这个举动却并没有因为喜欢却出不起钱那么高大上的实质，不过是道场的那位师傅曾经在某个夕阳西下的橙光中，微笑着递给她一块大白兔奶糖。
江草锦的一颗少女心被那块糖栓的死死的。
当然，这都是在她遇见高杉晋助之前。
江草锦后来经常在想，要是自己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没有因为道场师傅被邻居家的姐姐抢走，从而郁闷的跑到村子外面想静静，便因此遇见遭到其余势力驱逐不得已退出京都，以重整兵力的鬼兵队的话，她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命运如更年期妇女一般喜怒无常，让她在还相信爱情的美好年纪里，遇见了高杉晋助。
所以那些原本很美好的幻想就真的变成了幻想，并且再也没被她从角落里提起来过。
好吧，她承认，其实是因为在遇见高杉晋助那样的男人后，真的很就难再看上别人。
贰、
江草锦隐藏在朴实无华的外表下的，是一颗充满了文艺气质的心，虽然她并不喜欢读书。
她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年夏天天空的颜色，以及徐徐吹过草地的暖风。六月盛夏，脚边的青草懒洋洋地伸展开来，混合着看不见的花，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她那时正坐在河边的堤坝下泄愤地揪着脚边的草芽，默默地为自己还没开始就夭折的初恋悼念祭奠。眼神游移地数着河里紧凑的浮萍，余光就不经意地瞥见堤坝昏暗转角里的动静。
出于人旺盛好奇心的作祟，她垫着脚猫着腰，在草地上一步一步地蹭过去，心里除了正常的紧张感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激动。
她把这归结于一个平凡的人遇见不平凡的事时的正常的心态。
因此当她被人用刀架住脖子，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不是‘艾玛，吓死宝宝了！’而是‘哇，这刀做的好逼真！’。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副小身板可能值不了几个钱。
被自身蕴涵的价值深深地地打击到，她兀自纠结在价格的计算单位里，错过了求救的最佳时机。
不过大概是看她安安静静态度很配合的缘故，原本以为她是幕府的奸细而准备一刀解决杀人灭口，省的惹出来麻烦的人却迟疑了。他犹豫着把刀往江草锦的脖子上比了比，见这姑娘只顾着望着地面出神根本没反应，然后拎着她的衣领子走向坐在角落里的人影。
“总督，这孩子……”
“放了。”
角落里传来嗓音低沉的回答，从一堆天文数字中回神的江草锦正看见那个原本背对着自己的山大王站起身……
——咦，他真的站起来了么？
“鬼兵队的敌人只有幕府。”
随后的事实证明，那个矮冬瓜一样的山大王不但站起来了，还正在迈着实在算不上长的腿朝她走过来！
只不过当在那个名为高杉的男人顶着一头被风吹乱的头发走到光线下时，对上他的视线的江草锦瞬间就觉得为了一个乡下的傻大个儿而黯然伤神的自己是个傻逼。
她可以指天按地的发誓，她活了这么大，在自己村，隔壁村，隔壁的隔壁村混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他的发型，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和服饰，还有举手投足间带起的浓浓傲娇气息以及那和气场完全成反比的迷你身高，都像是炎炎夏日里的抹茶冰淇淋，味道偏苦却总是会让人回味无穷。
总而言之，就是江草锦对高杉晋助一见钟情了。
叁、
如果真要解释一见钟情的含义，恐怕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尽相同。不过简单粗暴的概括起来，大意就是我很中意你的长相。
如果非要在这种肤浅的理由上加一层蒙版的话，那么完全可以说成，是因为那天悲伤的风儿太过喧嚣，我在忘记了泪水和欢笑的天空下回过头，却看见摇曳樱花的下无别风月的你。
那一刻，就仿佛看见了爱情的模样。
算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脸。
已经擅自决定要做高杉晋助身后的天使，准天使江草锦义无反顾地投身鬼兵队，端茶倒水处理伤患，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助理小妹。在他们重整装备，等待汇合同伴的那段时间里，一改往日闷不吭声不主动与人交往的内向性子，开始积极地在营地内跑来跑去。
甚至就连村塾的课业都认真了许多，闲来无事时还会找当初挟持过她的那个名为小乐源太郎的人讨教剑道。
江草锦知道的，爱情的力量虽然很伟大，但人丑还是得多读书。
在她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重振旗鼓并成功地集齐（汇合）了白夜叉，贵公子和声音很大的人等一系列名将，终于决定重回京都的高杉晋助总算是在临行前记住她的名字，还十分隐晦地道了谢。
江草锦小心地捧着他那要拐上十好几个弯才能品出来内在含义的感谢，随即眼含热泪地回到家辞行江东父老，坚决地把自己的人别账上交给郭嘉，哦不，上交给总督。
本不想带女子行军的高杉晋助只能装作不懂的样子推回她的人别账，但江草锦却当着他的面挥刀一把割掉了自己的头发。
高杉直视着江草锦，却发现她倔强连一丝一毫的退让也不曾泄露的专注眼神。那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向他无声地宣示着，自己的决心就如同脚边散落的发丝，一旦落了地便再不可能被收起。
恐怕就算自己不同意，她也会执拗地追在队伍后面跟过来吧。
高杉这样想着，到底还是默认了江草的入伍。
肆、
跟着一帮糙汉子行军打仗说不辛苦那纯粹就是在扯淡。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她不仅要负责生火做饭，掌握伤口的应急处理，还得包揽所有的日杂琐事。
尽管江草锦丰富的只有内心世界，尽管她已经在努力地让自己融入这个群体，但是面对着帮火气旺盛的家伙聚在一起时的‘谈笑风生’，她也只能选择默默地隐身成空气 。
反正，还有总督的颜可以洗涤心灵。
高杉晋助没事的时候还会弹弹三味线，相比起只会吃甜食的白夜叉，兴趣爱好是逗猫遛狗的贵公子，还有声音很大的坂本大人，能文能武又多金，还动不动就请大家喝养乐多的鬼兵队总督简直完美。
江草锦在无数次地想蹭歌听却碰壁后，逐渐地摸索到了会让总督大人文艺情怀泛滥的条件。
慨括起来就是，孤月，清酒和酣畅淋漓的大胜利。每当这三点集齐，他便会一个人默默地坐进角落里，摸着一把不知道平日里放在哪里的破旧的三味线，唱一曲即兴所做的和歌。
虽然听众通常都是那几个根本不懂得欣赏的家伙。
“吾与君，若山之藤，纵折其枝，难断其根。”
对月吟歌的高杉晋助，用他那把好像浸过百年陈酒一样的低醇嗓音，再度于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地征服一旁悄悄围观的江草锦。
啊啊，高杉大人的才华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江草锦陶醉地捂着发热的胸口，沉醉不已。
一旁叼着草根儿的白夜叉突然坐起来，“好想吃香草冰淇淋。”
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碎成了渣渣。
瞬间跳戏的江草锦怒视一旁四仰八叉地翘着二郎腿的白夜叉，恶意揣摩他的思维定式应该是——蔓草→或许可以吃→那还不如香草→话说真的好想念香草冰淇淋。
啧啧，真是俗到尘埃里的男人。
高杉无比直接地一把将身边的酒盅甩过去，啪的一声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一旁围观总督行凶杀人全过程的江草锦默默双手合十——
嗯，今天的白夜叉也在不留余力地作死，阿弥陀佛。
伍、
让这一切变得不一样的，也是个胜利的夜晚。
趁着众人在闹腾，急急忙忙跑去河边洗漱完回来的江草锦见到的就是满地狼藉的营地。
她还来不及收拾好自己，手上已经习以为常地收拾起来残局来，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前却撞见正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深思什么的高杉晋助。
战争大获全胜，高杉的计策让攘夷军赢的出奇的漂亮，江草锦估摸着他今晚应该是被敬了不少的酒。
恐怕没人能看出来，鬼兵队总督虽然喜欢喝酒，其实却完全不擅酒力。
她走上前本想示意他夜晚风凉，喝醉的话还是不要站在外面比较好，却眼尖地瞥见他手里握着一把破烂的佩刀。
在天人的漫天轰炸中，大部分战死战场的战友都找不到完整的尸体，无法辨别身份。因此很多人会在自己的佩刀上留下记号，以便活着的战友找到后能帮着自己立个冢竖块碑。
江草认得那把刀，它的主人前不久还在往她的头上扔蚂蚱。
“这家伙的年龄小，剑术完全不过关，因为和家里人闹翻才参加了义勇军。平日里油嘴滑舌，讲自己家的狗，讲邻居家的姑娘，就是没听他说起过父母。”
一脸平常的说着这些话的高杉看上去有些可怕，他目光放空地看着天空，好像也不在意自己说这话有没有人在听，“他死的时候我在他旁边，听着他意识不清地喊对不起。他应该是想等到战争结束后，带着一身功绩回家去道歉……结果却没有机会了。”
高杉作为总督，平日里免不了要端着高冷的架子，实在是很少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江草锦些不知所措，他却突然回头，用尚且没有被疯狂侵染的眼睛盯住她，
“你呢？”
还在思考着如何安慰他的江草僵硬了。
“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陆、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却并非没有答案。
那一瞬间掠过脑海的，是隔着狼烟战火依旧清晰的碧草蓝天。
心在逐渐的沉溺下去，思念却争前恐后地冒出头来。她垂着眼帘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输给了那些青天白日下不敢回放的思量，轻轻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臂上。
“……想回家。”
那大概是高杉第一次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
江草天生声带发育不良，小声说话也会带着微弱的复音，字词多的时候甚至会控制不好咬字发音的频率。
这是她不爱讲话的主要原因。
只是在这样的夜晚，她带着细微颤抖的异样嗓音却磨的高杉晋助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柔软。
他控制不住地低头向着她越靠越近，笼罩在他带来的阴影下的江草锦却感觉自己好像被吸进一双深不见底的漩涡，动弹不得。
“等战争结束后，我送你回家。”
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喷在耳后，江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个酒后微醺，一个湿发披肩，都是荷尔蒙贫民散发的不要钱状态。
小火星碰到干草地，呼啦一下子蔓延成熊熊的燎原烈火，那火势旺盛的除非派出十辆八辆的消防车排成排齐齐洒水，不然绝对灭不掉。
可关键的就是根本没人会想到还可以报警。
于是所有的亲吻和冲撞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当高杉晋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身边的被窝连温度都没有了，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他裸着上半身望着旁边的位置半天回不过神来。
折腾了大半夜姑娘居然比自己醒的还早！
好歹是第一次，早上起来却见不到枕边人羞红的脸，年轻的鬼兵队总督莫名的有种自己被人睡了的感觉。
还是友情炮，连钱都要不了的那种。
然而就算他把自己关在营地内憋屈了一上午，也还是没能见到往常三五分钟就要跑进来一次的江草锦。按耐不住的总督在做队内视察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江草今天一早就被叫走去镇里采集物资，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他想努力地忽略自己那忽然就放松的内心，洋装什么事都没有，转身回到自己营帐内安心地等待。
等到的却是来自幕府的炮火。
柒、
形式急转直下。
空间站坐落而成，大批的天人聚集地球。
幕府屈服于天人的兵力，唯恐与天人的关系恶化开始对武士进行镇压，攘夷军无不例外地遭到肃清。
身陷失去恩师和幕府的双重打压下的高杉应接不暇，为了保存队伍只能选择撤退。
鬼兵队的部分队员因此爆发离队骚乱，小乐源太郎作为骚乱的主事带着离队的队员来到九州。心有不甘的密谋着再次起事，却遭到了幕府无情的武力镇压，全队一百三十余人全部处以极刑。
至此，攘夷战争全面失败。
扒、
与天人合作取得胜利后，幕府颁布废刀令，街上再也看不见武士的影子。
坂田银时选择归隐于世，坂本龙马在之前就已经选择飞去宇宙，桂小太郎狼狈地跟幕府打着太极，暗地里艰难筹备着想要东山再起。
昔日的鬼兵队总督也已经习惯了出门要戴上斗笠的日子。
心死，生无益也；魂死，亡无损也。
这是老师授予他们的话。
他遵照着，扭曲着，每时每刻铭记着。
立誓自己总有一天要将利爪再度伸向这个腐朽的国家。
他静静地，静静地站在河岸边。
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一干窃窃私语的群众中。
即便隔着攒动的人群和斗笠投下的浓浓阴影，高杉仍然是一眼就认出了江草锦。
姑娘的面容依旧，头发还没来得及变长，唇角的弧度仍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高杉平静的凝视着她的脸。
却暮然地想起江草那安静祥和的家乡，想起那年夏天幽绿的浮萍和乡间淡泊的泥土味道。闭上仅剩的右眼，在一片黑暗中逐渐清晰的，是姑娘坐在堤坝边，不小心朝他笑的露出两颗小兔牙的模样。
狠狠地吸进一口尼古丁的气息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高杉晋助的手臂收拢在腰间的刀鞘旁，紧绷的皮肤布满突起的青筋。
夜晚伴随着血腥，悄无声息地到来。
沿着河岸走来的男子随意地甩去刀刃上的血液，脚边是混合着血水的泥沙和还沾染着粘稠血液的内脏。
高杉晋助的眼里却只有江草锦苍白的脸，浑然不觉自身正处于修罗场地，小心地将她裹进自己的衣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玖、
在那段理想和意志还尚可驾齐驱的时光中，他也曾想过等到一切都结束的那个时候，就向老师禀明情况，然后光明正大地娶了她。只不过时至今日，想说却一直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也再没有可以讲给她听的机会。
高杉拥紧怀里的头颅，沾染着烟草味道的袖口温柔地蹭去江草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地在她冰凉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温柔的，就好像还可以透过她不再温热的唇，依稀地触碰到自己那早就遥不可及的梦想。
终、
“锦，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