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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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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和安静生拉硬拽地把婉婉带出宿舍。一出门,丝瓜就拍拍小胸口长吁一口气:“剑拔弩张的,你们好可怕。”
还好及早把她们分开,不然两个直肠子、急个性在一起,还不晓得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儿。
婉婉依然黑着一张脸,冷冷瞥了一眼,吓得软妹丝瓜立刻嘘声。
素来不懂太复杂人际关系,安静表示最近这段日子真的很难熬。
婉婉和松子的关系简直可以用每况愈下来形容,她和丝瓜夹杂中间极力周旋,却收效甚微。明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一旦矛盾慢慢累积起来,就连温柔如水的丝瓜,也没办法浇灭这越烧越旺的火。
就在方才,两人居然为了安静的专业小测吵起来。安静也是够窘的了。明天下午是现代文学课的小测,见她们今天要外出拍摄,松子随口问了一句:“你不用复习啊?”就被婉婉用“干你屁事”四个大字甩了一脸,别提有多尴尬了。
“小碗子,你最近一点都不像你。”对于方才一番争执,安静依然心有余悸,却认定好友不会对自己开炮。考虑再三,拽着她走快了几步,避开丝瓜,正大光明地跟她咬起耳朵来。
“靠!”婉婉爆了句粗,烦躁地抓抓头发,“你不懂。”
“我是不懂呀。”安静今天是决心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她鼓着腮帮子试图卖萌,骗取婉婉松口:“梓琦哪里得罪你了?你最近好针对她。”
“……”婉婉瞪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泄了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一点都不喜欢你,妒忌你得很,你感觉不到?”
“啊哈?妒忌……什么的……”
“你不觉得么?每次你说‘论文撸完啦’、‘复习早就复习好了’、‘绝对不会挂科的’,她回应你的语气都是酸酸的。包括刚才也是。”
“……有么?”安静困惑地眨眨眼。她没觉得呀!
“是你迟钝!”婉婉没好气地甩开了安静挽着她的手。“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我就是不喜欢这种管东管西的人。有本事她先管好自己。”
说她无理取闹也好,小肚鸡肠也好,总之最近她就是越看宋梓琦越不顺眼。也不知道是从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因为对方不止一次一副八卦地追问自己为什么受伤;也许是因为她总在贬损自家小妞;也许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同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各种不满,总之就是看她不顺眼。
一旦开始讨厌起一个人来,他做什么在眼里都是错。
婉婉扒拉了两下头发,觉得心头火气没消减半分。这个宿舍她是呆不下去了,真恨不得搬出住,只有把全副心力摆入更重要的事情,分散下注意力,才会觉得好过些。
现在这件“更重要的事情”是他们的第一次拍摄。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一定要做好!
在看见闫言的那刻,婉婉深切地觉得,这次他们的策划一定会成功。
无它。那个清俊的身影站在那儿,就是一股踏实从容的模样,仿佛就算山河动荡、天崩地塌,只要他在,也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并非说那人的面容有多惊艳。现实中嘛,再帅的帅哥也不可能比得上被精心包装过的明星们,大多不耐看,第一眼可以引起花痴,可认识久了也就觉得不过尔尔。可这人偏偏是越看越耐看。气质使然,闫言就是带着一股子与世隔绝的纯净悠远感。
就像现在,身边明明是几棵平淡无奇的树,远一点的是每天回宿舍都路过千百遍的湖,树还是那树,湖也还是那湖,他也不过是静静站在那儿,插着口袋,什么都没做,莫名就像入了画一般,映得周围一片宁静安然,连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就是有那么煞风景的人要来破坏这好景色。
下一秒,本来还想继续跟她争辩些什么的安静,就已经撇下她,撒着欢子蹦达到闫言面前,露出了招牌笑容:“早上好!”
那笑容傻得简直得……简直像只咧着嘴讨好主人的大汪。如果安静有尾巴,此刻一定都摇成一朵花儿了。婉婉以手扶额,对蠢得天怒人怨的室友,实在是不忍直视。
偏偏闫言还一本正经、充满了主人范儿地点了点头。婉婉开始怀疑自己的煞费苦心撮合是不是错了头……这对看起来果然还是,很!怪!异!
两人没听到婉婉的内心独白,还在兀自地“交流”着。
殊不知两人之中,反常的也只是安静。她最近对自己的“大救星”闫言狗腿得很,充满了敬佩之情。特别是在发现闫言居然连摄像和摄影都有所涉猎的时候,崇拜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感觉面前这人堪称无所不能!而闫言呢?好吧,尽管有时对安静的行为稍感奇怪,可他待她的态度也和以前并无不同。他一向就是这么波澜不惊甚至有些面瘫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两人的相处方式在旁人眼里,能被曲解成那样。
“站在这里干嘛?”
在安静开始和闫言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拉西扯时,丝瓜从后面拍了拍站在原地没动的婉婉。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连丝瓜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她梗了一下,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安静和小言哥……”
“没错。”婉婉严肃认真地压低了声音,满是沉重的哀悼,“我们的小狗腿抱别人大腿去了。”
“……”
“闫言,我跟你说哟,小东门云吞的老板居然记得你哎!”因了婉婉和丝瓜的刻意落后,两人有了独处的空间。安静半走半跑地跟上闫言的步子。他两只手都拿着器械,半点没有吃力的感觉,步伐依然迈得轻松,却在瞟了一眼安静之后,悄悄放慢了几分。
女孩似乎这刻意的迁就一无所知,仍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语速时快时慢。慢的时候是猛然想起说得太快,对方会不太容易懂。但是说着说着,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语速。毕竟,想让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麻雀过过慢条斯理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呀。
“他们的云吞,不错。”和安静在一起,闫言似乎也变得健谈起来。虽然还是沉默居多,但不时也会说几句自己的看法,这对于他这个原本一天讲话不超过三句的人来说,已经实属难得。
“是吧是吧很好吃吧!我下次去一定会转告他们你的夸奖的!”安静每每得到他的一言半语,都兴奋得不行。语速不觉又翻了一倍:“说起来闫言你真的很厉害哎什么都会!画画也是摄影也是!你教我画画好不好?我这个学期选了美术生的专业课一点都不会画画愁作业愁得要命呢……”
尽管安静的语速略快,可闫言却奇迹般地基本看懂了。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不紧不慢地答道:“你会的。我看过,你的朋友圈。”
“啊咧?你居然看过我的朋友圈?!!”安静愣了一秒,立马反应了过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又很快挂上几分羞赧:“我都是乱画的啦,只会临摹,远远比不上你啊啊啊啊啊!大神大神大神你帮我嘛我付你学费!”
又是“学费”么。读懂了她在说什么,某人不着痕迹了挑了挑眉。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呢,却被脚下林荫道上突起树根结结实实地搬了一个踉跄。
“呀!”一只小手恰到好处扶了扶他,又像触电一般,迅速收了回去。
身边半晌没了动静。偏头,身边的安静却是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的手,秀眉轻皱,不走了。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短短的一段路,他被绊了好几次。就在这一瞬间,安静脑子“叮”地,一下变得清明。闫言之所以会数次被绊到,是因为他一直在侧头留心自己在说些什么,根本没在看路啊!
心里突然荡起了丝丝缕缕的难过。
自从认识了闫言,她总有这样的感觉。自己想说的话那么多,无论是多么小的事情,都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可是,能真正说出口并被对方认真读懂的,最后却是那么少。
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呢。说的人尚且如此,何况那个一直在努力“听懂”的人。
她咬了咬下唇,故作轻松地重新走起来:“食不言行不语。我还是不说话了,你也一定看烦了……”
刻意放慢的语速,夸张了嘴型。尽管前一句看不太懂,但闫言还是基本猜出了她的意思。稍微动动脑筋,也就顺藤摸瓜地懂了她为何如此。
不觉间,眉眼里露出了抱歉自责的神色。很轻微很不起眼,却没有逃过安静的眼睛。
他该不会是觉得,都是因为他听不到,所以她要闭嘴,这都是他不好吧?
“我……”
“这样就好了!”
闫言顿了顿,刚开口却马上被安静截断了话头。电光火石间,她就改了主意。她迅速抓起他拿在左手的脚架末端,绽出一个耀眼的笑容,“绊到了我会拉住你。你负责继续乖乖听我说。呀,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画画……”
女孩特意把脸完全扭向他,角度之大,连看着都觉得有些别扭。脚架那头传来轻微的牵引力,拉着它的安静活像只摇着大尾巴、尽职尽责的导盲犬。
这下,就连手里冷冰冰的器械,也好像忽然染上了几分温度。
那喋喋不休的小嘴还在一开一合,阳光落在女孩的脸上,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卷翘的睫毛下是总闪着光芒的大眼睛,此刻却认真地望向他。
微风拂来,撩乱了一泓湖水,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飘在半空。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的某处,也被悄然无声而又难以名状地,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