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是如初见》空心粉

11、生命之轻

　　生命中重的负担，总让我们觉得难以承受；可生命中轻的轻盈，却让我们着不了地。如果是你，选择轻，还是重？在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人类是如此的脆弱，在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面前，我们没有太多选择，留给世界的只是一副无能为力的背影。生命中太多的事情，并不是我们的选择，我们唯一能接受的只是结果。面对残酷的结果，我们后悔，我们自责，我们惭愧。可最终，我们还是要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生命中的日子总是相似，要么阳光灿烂，要么阴雨连绵。婚后的日子，天成在北京的公司上班，可总免不了要出差。而馨晨，承受不了相思之苦，让他早日辞掉工作，回来重新找份工作。天成勉强答应了他，承诺她年底就辞去工作。那年的春日，苏州城烟雨绵绵。那天，馨晨正在咖啡店忙碌，电话响起了。
　　“喂，小晨，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天成的声音，她的心无比踏实。
　　“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想我了吗？”
　　“想。过两天我就回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是什么呀？好久没回来了，这次你回家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家里的情况还好吧？”
　　“挺好的，小雨现在开始走路了。”
　　“那好，先不说了。”
　　天成急忙挂断了电话。这些天，她特别想念天成，有时会心不在焉，她觉得天成好像没了以前的热情。可想想，又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打消了自己的胡乱猜测。
　　两天后，天成又打来电话，说他马上乘坐飞机飞往北京，馨晨让他抵达北京就给她打个电话。那天，一如平常，馨晨在咖啡馆懒洋洋的听着音乐，可迟迟不见他的电话。那天傍晚，她打电话给天成，可没人接，她的心里非常着急。她又打电话给公司，公司说还没有消息他的消息。晚上，她在电视上看到飞机失踪的消息，认真一看，那正是天成乘坐的那趟飞机。那一刻，她的眼前一黑，心一沉，差点直接晕过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立刻打电话去他的公司。他们对她说抱歉，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还没听完，她就把电话挂了。她直接坐在地上，泪水哗啦啦地滚落下来。这是真的，天成乘坐的飞机失踪了，她这样想。小雨听见妈妈的哭泣，不知怎的，也跟着哭泣起来。可她，此时也顾不了孩子，她的世界一片漆黑。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都在哭泣中度过，天成妈妈哭的尤其厉害，语无伦次的说着话。夜深了，馨晨让两位老人回家休息，可实际上，他们一夜无眠。那个夜晚，多少家庭因为生离死别而黯然神伤。那个夜晚，是馨晨最煎熬的一个夜晚。这是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呼喊着天成，泪水如潮水般淹没了黑夜，淹没了房间，淹没了她的世界。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机上200多人全部失踪，全国闹得沸沸扬扬。有人传言说，这是恐怖袭击事件，有人说，飞机坠海失踪了。可事实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馨晨和他的父母乘坐了去北京的飞机。一路上，馨晨神思恍惚，泪水总会浮上她的脸颊，如一朵朵绽开的白色莲花。家属见面会安排在机场附近的京都饭店。门口那里挤满了人，新闻媒体记者、官员、家属、爱心人士……狭窄的走廊上，挤满了人，记者们一副难过的样子，他们为这突来的灾难难过，家属们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扭曲的脸上一副副痛苦的表情。刚走到会议大厅，馨晨就听见屋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哭泣声。这一刻，她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走进酒店会议厅，现场情况一片混乱，挤满了政府官员、家属朋友和来自全球的记者。黑色的长长幕布，黑色的相机，黑色的布局，让人触目惊心。有些家属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对政府的质问：飞机定位后，多少时间可以找到？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飞机？飞机是否有爆炸？最后一个问题，让馨晨的心头陡然一惊。如果发生爆炸，那么再也没有生存的希望了。她的内心抱着希望，如果是恐怖袭击把飞机劫持了，或是其他意外，那么，或许还有生存希望。馨晨的心情和所有的家属一样，异常的失控，身边总是传来哭泣声，这哭声让她止不住的哭泣。所有人感同身受，为这巨大的悲剧伤心不已。记者们怀着伤心的情感，对家属表示了亲切的慰问。他们不忍心提问家属问题，只怕这会再次伤害他们。一句简单的话，就会引起激烈的冲突。一位官员说，“现在暂时还没有飞机的消息，不过，我们已经在努力了，你们的心情我理解，还请大家稍安勿躁。”他的最后一句话激起了家属内心强烈的愤怒和不满，他们和官员发生激烈的语言冲突，他们哭喊，他们谩骂。家属之间，也会因为一句话，发生激烈的冲突。这群失去理智、疯狂的家属在哭喊，有些直接昏倒过去，被人抬走。有些大吵大骂，异常悲伤。馨晨无助地坐在地上，她的心里想着天成，不住地哭泣。
　　其实，前一个晚上，北京的家属就已经赶过来了，经过一个晚上，他们的情绪异常脆弱。他们不断地哭泣，呼喊，这哭喊声，让人撕心裂肺。时间无限的漫长，除了不绝于耳的哭泣声，就是刺耳的争吵声，可就是没有一点关于飞机的消息。那一天，馨晨没有吃一点东西，她的心空洞洞的，她感觉不到一丝饥饿。
　　最初的几个日子，昏天暗地，除了哭泣，还是哭泣，她在酒店的苦苦等待里度过。他的父母实在受不了这样惨无人道的场面。她就让他的父母先回家，家里的孩子还呆在亲戚家，这对孩子、对父母来说都好。黄金搜救事件已过，而政府官方给出的消息是，还没有消息，请大家继续等待。这对家属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过了几天，还是没有飞机的消息，很多人都放弃了希望。而馨晨，苦苦守着一个信念，她总觉得天成会回来的。有时，她会在深夜里，走在人海茫茫的街头，孤独的泣不成声；有时，在一个路口，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走向何处。有时，在无法入眠的晚上，在喧闹的酒吧一醉方休，喝醉了哭，哭累了喝。那天晚上，她跑到他们以前住的地方，在旅馆呆了一个晚上，她想在回苏州之前，再看看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第二天清晨，她早早起了床，一个人出门了。她走在那条小路上，天色还早，没有行人。这已是晚秋季节，深秋的悲凉爬上她的心头。路旁的小草沾着昨夜积下的露水，好像是孩子眼中委屈的泪。风轻轻吹，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飘零的叶子，如一只只断翅的蝴蝶，在空中打个转，又落在地上。地上积满了一层的落叶，红的、黄的、褐的、灰的……世界是安静的。她突然想起天成，这条路，他们曾走过无数次的路，他曾牵着她的手，说要走到天荒地老。她想起他们的欢乐，她想起求婚那天，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在这条路上蹦蹦跳跳。一刹那，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头，大声哭泣。
　　世界饱含太多泪水，你未可知。那个无助的深秋，她的身影永远定格在哭泣。她的泪，如她内心对天成的爱，好像永远也流不完。那天下午，她坐了回苏州的飞机。她不喜欢飞机，因为飞机，天成离开了她。可她从未放弃希望，她一直在等待。可是，她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