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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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北提问道：“那你说说看是怎么发现的？”
藤真眼里含着点笑意：“一个吻。”
泽北扬起眉梢，不解。
“感觉不对，”藤真微微侧首吊起眼皮看了泽北一眼，“我一直没好意思同他本人说：我亲与我相伴了多年的爱犬，差不多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可我如果确实是爱着他，不该是这样。”
“那该是如何的？”泽北下意识地脱口追问，眼中神采沉淀下来，讳莫如深，却不是看着藤真，更像是问自己。
藤真但笑道：“等遇到了，便会知道吧。”
泽北倏地抬眼望住藤真：“试一试吧。”
藤真疑惑道：“试什么？”下一刻对方的双眼已近在咫尺深深凝视着他的——藤真下意识地屏息，连言语都忘记。
原来他们的眼睛并非纯正黑色，而是深得发黑的蓝……简直像是蕴藏着一种魔性。他凝视着那双眼，脑中一时之间只有这个想法。
接着对方的唇已然落下来——出乎意料的柔软，带着试探的意味。
原来方才那句是征询我吗？……藤真这才后知后觉地在空白了一霎的大脑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结论，想要后退。
但泽北的手扶住了他的后颈，并不让他有路可退。然而察觉了藤真细微的推拒动作，泽北还是稍稍退了一些，离开了对方的唇。
两人互相望入对方眼中，看着其中自己的倒影，鼻息相缠。
泽北垂下眼睫，再度吻了上来，这一回，藤真没有推拒。
吻变得热情，连时间都变得模糊，藤真几乎产生一种灵魂都被抽空的错觉。
最终藤真不由地也扶上对方的后颈，然后略带强硬地暂停了尝试的进程，将对方拉开。他有些急促地呼吸着，无声地用诡异复杂的眼神责怪泽北。
泽北慢慢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神情几乎肃穆，看着藤真的双眼却在微微发亮，他一字字清晰道：“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我喜欢你。”所有的古怪，所有的例外，今夕得解。
藤真身形一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旋即泽北将手按在藤真心口——仿佛按住了一直不停扑棱着翅膀的小鸽子。
藤真的理智再度聚敛回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跳此刻狂乱至极，竟一点点刷红了脸。
泽北感受着掌下有力的搏动，轻轻喘着气认认真真地问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喜欢我？”
藤真微怔，一时没有说话，却分明在泽北眼中看到了紧张的期待……和隐隐的失落。
这一刻，醍醐灌顶，为什么自己对“鹘”的背叛如此介怀，为什么往昔种种……所有的所有都明朗起来。
他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在心中对自己苦笑道：“算了，发生在这里的……就留在这里，疯就疯一回吧。”然后稍抬起下颚，对着那两片想什么说什么的唇吻了上去。
就如落到一堆干草中的火种——一切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对方的手何时伸进了衣服下摆，如何解开了衣衫，藤真统统没有注意到。直到肩窝颈侧的位置被重重地咬噬撕扯着，他才猛地痛叫出声，一把将泽北推开。
“你做什么？！”藤真惊怒交加，因为他抬手一抹痛处，居然满手的血迹。
泽北也刹那之间变了脸色，有些惶急地开口解释：“我……错以为……”
“错以为我也是天域人？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自愈能力能飙升到巅峰？所以可以在忄生爱中以此添趣？”藤真冷笑数声，“你真的错了，我也错了，这一切本不该开始。”言下之意便是到此为止了。
泽北闭了闭眼，沉声道：“不，你误会了……”接着却哽了一下，没能再说下去，眼神黯然下来。
藤真摇了摇头道：“不管是我误会了，还是言中了，都不重要，我们就此打住——趁还没不可挽回……呵，本不该招惹你的。”
泽北像是听了个十分冷场又不得不笑对的笑话，挂了个牵强僵硬的四不像表情，点头道：“那好。”接着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去了海里。
藤真吁出胸中郁气，想要压下涌动的气血。他翻身背朝外躺下，不愿对着那恼人的月色。
他不知自己何时终于入得睡，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醒来时却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摆了一只色彩绚丽的硕大海螺，泽北则不见踪影。
犹豫了一下，藤真还是走了过去，却发现这只海螺只是个用作容器的空壳——里面盛满了蓝色的血液。
藤真下意识摸了摸伤口——那里似乎已经开始结痂了。
***
流川走到仙道身后站定——几日来这个男人的笑容大大减少，已经数次如这般找地方独坐。流川几乎就要以为他被自己传染了，但他知道，不是。
是因为他们的首领“闪焰”，现下生死未卜，凶多吉少，偏偏此时他们妄动不得，连寻人都只能等待。
“对不起。”流川踌躇了一阵，终于启齿吐出三个字来。
仙道没有回头，只是温和地说：“你做了对的选择，当时的情况，换做是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决定。”
“不，你不会，”流川断然而执拗地说，“如果你还在机凯里，你会去救他，但命我和樱木走。”
仙道的肩线微颤了一下，他没言语，流川却听得他极轻地笑了一声，短促地像是自己的幻听。
流川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却仍固执地站在那里，脚步没有挪动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仙道终于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怎么能别扭成这样呢？”然后他转过头来朝流川招了招手，“过来坐。”
流川依言过去坐下了，仍是抿着唇一脸惯有的无趣中隐隐带煞的表情，慢慢地才松动软和了一些。
“我真的没有怪你，怎么就不信我？”仙道毫不顾忌地在流川头上揉了一下——换在平常，碰流川的头没二话肯定是要被胖揍的，“我长了一张不让人信的脸吗？”
流川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仙道哭笑不得道：“我可是真的要生气了哦！”
流川于是又开口补救道：“遇到正经事，你很可靠。”
仙道笑了：“好吧，能把你逼得发作不得我也挺有成就感……这样的机会真是可遇不可求啊哈哈哈哈……”然后他看着流川，眨眨眼道，“不要整天心思那么重……别什么事都归咎自己。”
流川却道：“你……这么担心首领？”
仙道怔了怔，转回脸去看着前方，如实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流川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还是喜欢他？”
仙道笑了笑，眼神却十分坦荡自然：“我当然喜欢他……只不过，早就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了。”
“我们认识了太久，相伴了整个童年和大半个少年时期；那个时候我们太过年轻，根本搞不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也或许是感情一旦深厚，就无从分辨了……后来，他分清了，我却还是没有。只不过他一直以来告诉我我们是最好的伙伴，渐渐地，我也这样认为，然后就习惯了……这样认为。到后来，很神奇地，真的只有友情和亲情留了下来。”
“我想，”仙道的笑变得有些涩然，“即便我当时确实是喜欢他的，用的情也不够深。”
流川安静地听着，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微苦恼，眼里的光彩却逐渐回来了。
“他是我们所有这些还活着的人里牺牲最大的那一个，”仙道声音低柔，目光散漫随意，“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他。”
“……我去看看我的机凯修得怎么样了，”流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来，又转头对仙道说，“水泽说，实训场很快就可以用了。”
*
神和福田日前已经被三井接来，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总督根本没有离开。于是所谓契机便不存在了，原本的计划只得搁置。
花形的性命枉付，大家谁都不愿意提起这一茬，同时藤真的下落不明令他们心急如焚；旧城百废待兴，没有一人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迈克，几乎变作一枚陀螺，没日没夜地主持督建着“穹顶”。
多少年来呕心沥血，终于在基地被捣毁前不久才完成了“穹顶”的研发。初次投入使用——在还没有真正与天域军正面交火前，这个壁垒究竟能力几何，还是未知之数。
模拟实战场修复重开之后仙道和三井就开始组织实训，实战场里没有一刻是空闲的。
比起以往的强度，现在训练的模式已经从“地狱”到了“炼狱”，不过没有一个人抱怨，即便这里的设备堪称古董。
这天，神收到了一个重重加密的通讯请求。
“那名女将军已经回来了，你们那边准备得怎么样？”那头的声音低沉浑厚，却是牧绅一，沉着冷静，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懒散轻浮。
“之前天域兵在那块区域搜人，没法去找藤真，还没确定他的生死，”神说，“现在只能筹备着。”
牧绅一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他出事了？”
“据樱木说那天藤真要去接我的时候碰上了一名天域女将，还有一个驾驶银灰色机凯的天域人；他们三人赶到的时候藤真已经在对方手里，没能抢下来，后来藤真和那两个天域人都掉下了悬崖。”
牧绅一略感意外：“还有一个天域人？可是回来的只有那名女将军。”
神道：“樱木说那名天域人轻易压制住了仙道……有这个实力，军衔应该不低。”
牧绅一沉吟道：“我回头去查……最近下军部被勒令清查，杀了一大批人。”
神也不由沉默，片刻后才平静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们也在怀疑我，”牧绅一说，冷然哼笑了一声，“这群外星人，比畜生还警惕。”
“你小心应付。”神说。
牧绅一应下，沉默了一下才道：“藤真找到了的话……是死是活，都知会我一声。”
“……”神亦沉默，然后点点头，“好。”
通讯结束。
如果不是那时藤真先后主动向我和牧伸出橄榄枝、表明了身份，如果不是牧坚持拒不染指一切与他自身有政治联系之人的原则、从而终止了那段关系，恐怕牧和藤真之间的纠缠没有那么轻易了断。
至少……牧并不希望就这么了断——像对待那些过客一样对待藤真。
神有几分疲惫地仰首阖目，轻轻叹了一口气。
*
已经有两日没听见军用机凯的引擎声在附近响起了，看来他们要找的人都已经回去了。藤真这样想。
伤已经好了，可没有任何工具，也没有足够快的速度，即便可以下潜到水面下十数米，也无法捕获任何真正意义上的食物。藤真几乎刨光了附近礁石上附生的海生植物来充饥。
这日藤真下水没多久，蓦然间感到小腿上一种被鞭笞般的剧烈痛感。旋即灼痛便从那个部位快速蔓延至全身，暴烈凶猛。
他立刻明白自己是被毒性水母蜇伤了，只能趁当下身体尚未麻痹痉挛，竭力游向一块礁岩，爬了上去——被蛰的那一片已经肿得十分厉害，不幸中的万幸是水母并没有缠在他的腿上。
骄阳当空，藤真感觉目眩不已，逐渐视物不清。他大口地呼吸，因其艰难痛苦而不由自主地扼着自己的咽喉。
而远处仿佛有机凯的声音越来越近，藤真睁大了眼，却只能看到无垠的白光，他喉间格格作响，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不能带我回……地下城……他们……会找来！”他想告诉前来营救他的同伴，努力得几乎呕出血来。
意识却被拖入深渊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章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