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晴曦（清穿）》梧双

21、喜帖

　　诡异的晚饭结束以后，我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房里，刚准备叫东绮准备沐浴用具洗洗就睡了，就只听见房门被敲三声。大约猜到是谁，我不屑的哼了一声，本不打算作任何理睬的，不过后来一想，我也没必要心虚什么，于是懒懒的吩咐道。
　　“东绮，去开门。”
　　还未等东绮有所动作，门外的人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带着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随处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开始跟我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
　　“小妹，这么早就打算睡了？”
　　“嗯，玩了一天，困了。”
　　然后，我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今天都上哪儿玩了，玩的如何呀？”
　　“没上哪儿玩，就是随处在街上随便转了转，然后吃了不少东西。”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目光则是瞟向别处，一眼也不愿再看某人。
　　“哦？那也难怪，你晚饭没什么胃口。”
　　我把玩着手指，以双手大拇指与食指框出一个心型，若有若无的冷笑一下。
　　“倒也不是，就凭你小妹我的消化能力，吃了多少东西照样胃口良好，就今天一天没了食欲，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去见了紫荷了？”二哥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问起，“紫荷她还好吧？”
　　“好的很，比跟你在一起要好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非常倦怠，说的话也不怎么不用脑子。
　　“……那样便好，”二哥轻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个什么玩意儿，往桌上一放，就准备起身离开，“你且好生休息吧，为兄的今儿个就不多打扰了。”
　　而我却眼尖的瞄到了那个某人刚拿出来的东西。
　　“等等。那是什么东西。”
　　类似一张帖子，还是大红颜色的，上面还标了什么字，可惜我视力不够，没能看的请上面写的是什么。
　　二哥站起身来，拍一拍衣服上的褶皱，回过头来望我一眼。
　　“那是四爷特地吩咐，要我带给你的。”
　　一听‘四爷’这两个字，我非常敏感的就神经紧绷了起来。我自己几乎是急切的将那东西拿过来握于手中，瞪大眼睛一看见上面两个字，心却蓦地凉了半截。
　　“我是问你，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猛地将那帖子往桌上一摔，愤怒至极的表情，声音却是冰冰凉的。
　　二哥似无动于衷，眉梢一扬，声音平静无奇。
　　“小妹，你不是不识字的，那是四爷和春儿的喜帖。”
　　我死死的咬着下唇，冷冷的笑了笑。
　　“我，是不会去的。”
　　二哥用着那种近似同情的眼神与我对望着，口气决绝。
　　“这事情你没有拒绝的余地，晴曦，你是非去不可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是四爷决定的事，也是我们年家莫大的荣耀。”
　　我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已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为什么，四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二哥深深吸口气，闭上眼，又睁开，却已多了些不忍。
　　“晴曦，我以为你最该明白的，四爷他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我不明白！！”我几乎是歇斯底里，抓起桌上的请帖，使劲的撕，用力的拽和拉，“我是不会去的，我不去……我就是死也不会去的！”
　　“格格！！”东绮见状，赶紧冲上前来抓住我的手，“格格，您别这样，快住手啊……！！”
　　“你冷静一点，晴曦！”二哥一声低吼，却带着无比威严，他一手紧抓着我的肩钳制了我的动作，一手赶紧将帖子从我手中夺下，“你疯了么，晴曦？就算你把这请帖撕坏了，你也是不得不去的！”
　　“因为……因为，他只请了你一个人去！！”
　　话音一落，我几乎是惊呆了。
　　我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震惊至极……不，无论怎么说，都不足以形容那句话给我带来的震撼感。
　　“你……你说什么，二哥，再说一遍，二哥……”
　　而二哥已经是不打算再与我多说什么。他似乎是害怕我再一冲动，又将请帖撕个粉碎，索性又将其放回怀中，然后表情冷酷至极。
　　“晴曦，有些事，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说完，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
　　我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摔门声使得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
　　我在地上一直跪着，跪了很久、很久。东绮见怎么也扶不起我，索性也蹲下身来陪我一起跪着。我将脑袋搁于她的肩上，她一声叹息，轻轻的拍拍我，什么话也没说。
　　我以为我会因为打击太大而昏过去。其实此时此刻我就这么希望着的。
　　但是我没有。实际上，神智甚至是愈加的清醒。

　　四爷，你何以逼我至于此地。

　　“这白檀木的粉末，要少放些，记得和着石蜜慢慢搅拌，要调匀了再放下一种佐料，切忌心急……”
　　接下来的几天，二哥又出去办差了。我跟着过的恍恍惚惚的，闲在家里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发呆。年老夫人也不怎么管着我，于是我时不时的会溜出去找紫荷姐。她倒是很专心的教授着我制香的法子，只是我听得心不在焉，将白檀木和石蜜调的跟团泥浆一样，让人看了着实的反胃。
　　紫荷姐见了我盘中的制成品，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若实在静不下心来，也别浪费了这些用料，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才凑齐了的，由不得你这么糟蹋。”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觉得怪对不起紫荷姐的。
　　“对不住。这些天有些事儿堵着，心里头着实躁的很。紫荷姐这边若是缺什么用料，也让晴曦出份力吧，晴曦一定替姐姐您寻来。”
　　美人看了我一眼，嘴角一勾，笑的柔柔的。
　　“莫不是晴丫头有了心上人？
　　我脸一红，尴尬的应道，“哪儿有的事，紫荷姐别拿晴曦玩笑了。”
　　紫荷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我，那种眼神能洞悉心境，我被盯的着实心虚。
　　“想来晴丫头你也十四有五了吧，若还没心上人，婆家也该有了的。”
　　“咳、咳咳……”怎么那么容易就被猜中心事，我难道真是个幼稚浅显的能让人一眼就看穿的人吗？真是好有挫败感的说。
　　也罢。与其老憋在心里，还不如找个人一吐为快。紫荷姐是个过来人，也是个我直觉可以信任的人，换个方式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于是苦笑一下，“紫荷姐，这事儿，您只猜对了一半。”
　　“哦？”紫荷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看向我。
　　“……这婆家，原是有的，”顿一顿，我更加郁闷的说下去，“然后……又没了。”
　　“小姐……”东绮用一种担心的眼光看了看我，像是怕我想起伤心事，又要发飙。
　　紫荷美人微启薄唇，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却又只是摇摇头，露出了了然于心的神情。
　　“得，我再去寻些茶叶来。上次你说那麻婆饼好吃，我去命人做些，你且等着。”

　　“呜呜呜，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呜呜呜……”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已经拽着紫荷美人的袖子拉拉扯扯的，一边哭的梨花带雨稀里哗啦，一边痛苦抽泣着的同时还不忘不停的嘴里塞吃的。而近日来东绮的适应能力突飞猛进，对我这副窘死人的摸样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一边不替我往杯中加茶水，一边在我打饱嗝的时候帮我拍着背顺气儿，还不忘替我拿帕子擦拭已经被糕点屑和泪水弄花的脸。
　　“呜呜呜，你说，他都有那么多的小老婆了，要我这么才艺双全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如此完美的人嫁给他作小老婆之一，本来就够委屈我的了，可是、可是，他若实在需要我非我不可的话，我本来也是可以勉强考虑考虑的说，况、况且我不也应了他，虽然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可、可是有句话不是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么，他若先把我娶回去，就宠我一人疼我一人，我说不定也会慢慢喜欢上他的啊……”
　　紫荷被我这番理论弄得哭笑不得，遮着帕子背过身去咳嗽几下，再继续回过头来耐心听我吐槽。
　　说到激情难耐时，我抓起杯子豪饮一口，又伸出手背狠狠撮了把鼻涕，然后‘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
　　“紫荷姐，你倒是说说看，我晴曦自认一没作对不起他的事，二是愿意委身相嫁，他还凭啥这么对我！他自个儿始乱终弃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我身边服侍丫鬟给娶走了，你说这算个啥，啊恩？还说什么这个家里能代替我的人有多少就有多少……靠！他这意思是说身为小姐的我竟连个下人都比不上？我年晴曦从小到大还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紫荷一脸的似笑非笑，“晴丫头，你接着说，心里有怨不妨一吐为快。”
　　“哎，还是紫荷姐你最好了，”我吐槽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有呢还有呢，最可恶的就是，他娶走了我的丫鬟也就算了，竟然……竟然还发他俩的喜贴给我！还就指名了，就发给了我一个人！靠，你说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啊，啊？！那该死的二哥还逼着我非去，说这是年家的荣耀什么的……可是，凭啥呀？凭啥我非得去参加这场鸿门宴不可啊！……这男人倒底在想什么，我当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了！”
　　美人听着听着，看我的眼神里倒添了几分同情之色。
　　“你的这位婆家……想必是个身份不凡的人吧？”
　　我大口喘着气，连连点头，“是、是，是个相当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然后，就连紫荷也替我觉得难过了。
　　“得，就连我听着，也觉得你和你那位婆家之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丫头啊，你和他之间，以后多半是坎坷，你心里还是先有这准备的好……”
　　一听这话，我忍不住的哼哼，“切，我才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的，反正我以后，是断不会再和男人有任何瓜葛的了！”
　　紫荷瞪我一眼，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突然一变，赶紧转身，哪怕子遮着干呕几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慌了神，赶紧过去拍拍她的背，道“紫荷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东绮，东绮……”
　　紫荷美人拼命摇着头。
　　“不，不要……你，你扶着我去榻上，躺一躺就没事了……”
　　我赶紧扶着紫荷姐躺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然后拿着东绮找来的小被子，给其搭上点儿。看着对方直冒虚汗，面色苍白的可怕，我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还是请个大夫吧……”
　　“不要，不要大夫，”紫荷美人缓缓合上眼，略显疲惫的样子，“我，我这是怎样了，自个儿心里清楚，不劳你这个小丫头费心……”

　　于是，我只得老老实实的守在了旁边。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紫荷美人的脸，兀自望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