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bibiworm

6、蒸鸡蛋

　　说好我回家，一家人出去旅游的，爸爸依旧忙，我带妈妈去武当山转转吧。

　　山路修的好，旅游设施齐备，服务规范，物价合理。没有大惊喜的景观，适合放下城市喧嚣，去散散步。

　　因为想带妈妈去散步，我就不是散步了。我查游记，定路线，算银子，背行李，是现学现卖的导游，随叫随到耐心无比的模特，和负责逗乐解闷的话痨。

　　按计划，我们坐缆车上山，再走一小段路到金顶。回来后跟一个朋友聊天，我说我为啥要坐缆车呢，因为我讨厌爬山呀。这厮深表赞同，说觉得实在是下了缆车然后自己爬上金顶这一段就已经足够运动量了嘛。

　　我从来不否认我懒，可是听了这样的感慨，才知道失败呀，我懒的根本没层次，没境界可言。

　　去金顶的路上，有一个转运阁，说运气不好的，进去转一转吧。我想我运气还算好，没进去。

　　最后一段路很陡，如果是谁随便拱了一下谁，估计大家都要骨碌碌齐齐滚下山。

　　从金顶下来，妈妈拒绝缆车，要求步行下山。问了一下路程，人家嘴里的两个多小时，我翻译给妈妈听，我们两个怎么也是四个小时以上的说。

　　妈妈坚持。那么，下山吧，为了“不错过风景”。

　　下山的路颇陡峭，遇到很多汗如雨下的上山人。不厚道的说，我就是一边看着他们淋漓的汗水，一边庆幸和鼓励着支撑着自己，走了四个小时基本无风景的山路。

　　遇到一对年老的夫妇，老先生整儿个就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问我们还有多远，我一边答不远了，不远了，一边想，看他这个架势，回去怎么也要跛两天。结果是，过了一天火车站再遇到，人家两个人精神抖擞，背了包要再去张家界凤凰走一遭，我跟我妈腿不能打弯儿，上下楼梯龇牙咧嘴，要用跳的。

　　遇到能侃的北方人，问彼此前方的路。人说，前面台阶老高了，腿短的根本够不着。我也毫不含糊的跟他说，还有半个多小时吧。

　　再后来遇到的人，看我们的表情，又想问，又不敢真的问路有多远，最后避开了眼神。

　　我一向对小玩意没有抵抗力，下山路上二十五块钱买了一个据说是铜的，锈迹斑斑的，可能是龙，而我多么想说它是一个瘦版麒麟，这样的东西。

　　武当山是道教圣地，漫山遍野可以去拜去求，我只当当心心敬畏。最后在紫霄宫，趁着妈妈没跟过来，我跪下去，匆匆拜了三拜，没许愿。我想，如果肯看顾我的愿望，必然是能听得到我心里一直未变的愿望的吧。

　　最后一天下山，在太子坡，看到一个小葫芦，标价两百八。我转了一圈，还在挂念它，我跟妈妈说，我要去问一下价。

　　人家说八折吧，八折我当然不干。人家说，你开价。我迟疑了半天，一百。我想二十块新币，我在新加坡会买的。人家几乎是象征性的考虑了一下，就爽快答应。我转过脸去看我妈，“妈，我错了”。人家小姑娘纯洁无知问我，你说什么？我噎在那里，哽着脖子说“我没说啥，给我包起来吧”。妈笑着摇头，安慰我，算了，不告诉我爸就好了。

　　不知道能砍价的人会用什么价钱买下来，但是对我而言，一张钞票出去，换一个可能是铜的小葫芦，我很快就忘记自己是冤大头，专心喜欢这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家伙了。捧着它拍照，拍照，妈妈说，喜欢就好。

　　回来的火车晚上十点到武汉，到家差不多十点半，我晚饭火车上凑合的，饿。妈妈说，新近掌握了蒸鸡蛋的诀窍呢，比如要用开水蒸，调鸡蛋的水也要热水，连夜表演给我看吧。

　　到家，我洗手，换衣服，把空调打开。走到厨房，妈妈已经烧好了开水，正右手拿着筷子在打鸡蛋，左手轮流两个碗倒开水。

　　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的游戏我玩过，要练习才能熟练。

　　我说，妈，我帮你倒开水。

　　妈没停手，头也没抬说，不用，热，去空调房里呆着吧。

　　片刻，一个蒸鸡蛋，一个微波炉热的八宝饭就放在我面前。

　　上次的凉面，这里的蒸鸡蛋，我想，我是太知道什么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