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擒佳木》惜铅华

47、【番外】

　　“先生，这个好像是你掉的。”

　　明明是酷暑时节的大夏天，入夜后却莫名地冰寒削骨。女孩被巷子口刮进来的风抚摸得直打哆嗦，手指一颤一颤的，既柔弱又坚毅，尽管等了好半天，也没有不耐烦地催促沈良铭快接过掌心里的东西。

　　沈良铭瞄了一眼，眉头不自觉地凝起来，下一秒他淡淡道：“不好意思，不是我的。”

　　女孩愣了一下，嘟哝起来：“明明是啊，我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他进天启酒吧前就掉了，她当时正在酒吧门前吆喝卖花，刚好看见便拾起来了，她等了好长时间才见他出来，正要上前还东西，就看见走路有些不稳的他被人拖进了巷子里，她左右放心不下，于是追上去瞧了瞧，顿时被里头的画面吓得没了魂，接着便报警了。

　　竟然被看到了，他狡辩也没意思。“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掉了就掉了，本来我也打算扔了。”

　　女孩眨巴了两下眼，有些怀疑，“真的不重要？”

　　她拾到的东西是一条项链，项链上有一块迷你怀表样式的吊坠，看起来有一定的年头了，银色的金属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沉垢，链条和吊坠外围不少，而正面部分却光亮异常，大概是常常摩挲才会有这种光泽吧。所以这东西的主人，必然常常摸它，却很少打开，大概其中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故事。

　　沈良铭见她不依不饶，叹了口气。“算了，对话回到上一节，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想了想，“如果不是你的，我可以打开看看么？”她的手指还没碰到吊坠的边缘，就听到他道：

　　“不可以，扔了。”

　　她无语。

　　救护车来了后，沈良铭便上了车，临走前他还看了一眼女孩，女孩见沈良铭把视线聚在了她身上，也没有了最一开始的忸怩，先是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就像目送一位熟识的朋友。

　　他莫名地有些怔忪，在车门即将关上时，他说了声等等，然后朝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女孩连忙小跑过去，她以为他想通了，于是重新拿出了那个吊坠项链，表情有一点兴奋，又有一点固执。

　　沈良铭略无奈，“我说了不是我的，”他自然而然地接着问，“你一直在这附近卖花？”

　　女孩稍稍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思忖了几秒后又补充道：“也不是一直，就暑假。”

　　他恍然，原来还是个学生，看起来也确实像，格子衬衫花背心，牛仔裤运动鞋，以及干净而清澈的目光。不过，一个学生出现在这一片红灯区，难道不会有危险？

　　“这附近很乱，小心点，还有……”他顿了顿，表情终于温和了一些，“今天的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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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路见不平了一把，所以浪费了很多做生意的时间，以至于一晚上都没卖出去多少花，袁佳木略沮丧。

　　她家里是做花卉生意的，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花农，主要的生意渠道就是大量批发出售。做这行的也明白，付出体力和精力的花农远远没有中介和经销商拿到的利润多，所以即使她家生意一直还算不错，但生活水平也只是马马虎虎差强人意。

　　大学放暑假回家后，袁佳木就常常到市里给一个远房表亲家的孩子补课，往往一待就是好几个星期，这种活不像家教，不属于有偿劳动，而是亲情帮助，所以偶尔有些时候袁佳木觉得好亏，用这个时间帮家里干活多好，不过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开心的，毕竟城市生活比起农村生活要丰富多彩得多。

　　为了赚外快，袁佳木常常会让爸爸到市里上货的时候给她带一点被挑拣剩下的，她拾掇拾掇，精心装扮一番，到了晚上她就拿出去卖，一般一晚上都会有五十多块的收入，赶上七夕那一天往往会卖上好几百。

　　今晚就比较悲剧了，才不到二十。

　　袁佳木回到亲戚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女主人刚好出来喝水，看到袁佳木进来后眉头微蹙，追问她怎么那么晚才回。袁佳木扬了扬手里的花，说卖花去了，而经过女主人身边的时候，被喊住。女主人认真嗅了嗅，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你身上怎么有点酒味儿。”

　　袁佳木很惊讶，连忙自己嗅了嗅，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她在天启酒吧附近待了一晚上，染上一点酒味儿也没什么稀奇的，她也没放在心上，所以解释的时候显得浑不在意。

　　女主人却莫名其妙地嘱咐了一句：“女孩子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影响不好，你可别让你爸爸他们担心。”

　　也就那一天袁佳木卖花卖得晚了些，剩下的时候她基本都是十点半左右就回去了，尽管如此，她也明显察觉到女主人一家对她的态度变得微妙了点，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探询，本来就不是关系多好的亲戚，再说她马上就要开学了，一开学她就会离开这里，所以一切随意吧。

　　相较而言，更让袁佳木上心的是，她再也没见到过那天的那个男人。她不解了，他都问那样的问题了，难道不是要找机会报答她的意思吗？这么看来，是她会错意了？唉，她就是害怕他来找她然后找不到，她才在天启酒吧前卖了那么多天花的……她一点都不喜欢天启酒吧，又乱又危险。她琢磨了下，不然……今晚换个地方吧。

　　于是袁佳木兜兜转转，犹豫许久后定在了南华酒店对面的大街。

　　三个小时后，她看着跟前穿梭来去的车辆，心里那个后悔莫及加凄凉不已……她脑子一定是抽了才选了这么个地方，南华酒店刚评了五星，最近一下子成了不少市里小富豪和暴发户的爱宠，这些不炫富会死星人是绝不会在路边买朵磕碜的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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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实在没什么人光顾袁佳木的生意，无聊之下，她从口袋里掏出项链吊坠，看着吊坠边缘的沉垢，她扛不住好奇心，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张老旧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有个女人，长得那叫一个惊为天人。

　　该不会是他梦中情人吧？眼光不错。

　　她撇撇嘴，默默重新收好，然后捧了捧怀里的一大篮子花，继续吆喝起来。她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十点了，她正要收拾走人，一辆小跑便忽地停在了她的跟前。

　　车窗渐渐放下后，里面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探头出来扫了一眼袁佳木，表情似笑非笑。

　　袁佳木也开始打量他，他穿着敞胸的风骚花衬衫，板正的休闲裤，耳垂上有个闪瞎人眼的钻石耳钉，看起来有点不羁，还有点痞气。

　　花衬衫男人问：“妹妹，帮个忙吧。”

　　袁佳木皱眉，颇为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

　　“不要那么警惕嘛，我长得很像坏人么？”他朝南华酒店扬了扬下巴，“我跟我女朋友闹了点小矛盾，我想跟你买下所有的花来哄她开心，你帮我送过去吧，在南华西厢荷花间。”

　　她自然地追问道：“你怎么不自己送呢？”男朋友亲自送花，女人肯定会都会开心的，虽然送花这行为很恶俗，但哄女人屡试不爽。

　　“我亲自送的话，她八成不会给我开门。”他见她有些犹豫，便放出了诱人的条件，“我多给你两百块跑腿费，这样可以了吧？”

　　金钱对此时的袁佳木而言，相当于狗看到肉，鸟看到虫，屎壳郎看见牛大粪，欲罢不能。

　　袁佳木站在南华的电梯里，看着上面的楼层数字一点一点地跳，突然觉得，原来她是个没节操的人啊……在她这个应该培养起自尊和骄傲的年纪，仅为了两百块外快就要忍受酒店里的服务员们那几近藐视的目光，想想就好虐。

　　到了十三楼后，她才发现，南华内部设计得极其作。他们不按照正常的阿拉伯数字排房号，而是以花为名，逐间不同，所以要找“荷花间”，实在太难了，她本想问问清洁工或者其他的工作人员，但神奇的是，她在里面绕绕弯弯了五分钟都没找到一个人影。

　　好在老天爷垂怜，在袁佳木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刻钟后，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荷花间”。

　　她兴奋地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微怔，继续敲，可依旧没人回应，她按捺不住地喊：“小姐，麻烦你开开门！我不是你男朋友！”

　　下一秒，一阵如同踩在湿哒哒的地面上的声音朝门口渐渐靠近，袁佳木尚未反应过来，门便噌地开了。

　　令她目瞪口呆的是，开门的居然是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刚出浴……

　　她很吃惊，那句早酝酿好的“您好，这是您男朋友送给您的花”登时被扼杀在了喉口。

　　陌生男人微挑着眉，一边擦头发一边朝房里走，理所当然地说：“先进来吧。”

　　袁佳木刚要鬼使神差地跨出步，便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她回头去看，又是一阵发傻。

　　沈良铭淡淡地瞥了瞥荷花间里正端着高脚杯喝酒的男人，手里的力气又重了几分，面不改色地对她说：“我找了你很久，是不是又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