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东京之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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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后背狠狠撞上坚硬的水泥地，大脑也在剧烈震动下一片惛懵。躺在地上晕了好一会，我才勉强集中力气支撑起身体，打量着周围。
但是没有人。这片一览无余的楼顶，我寻不到任何他人的踪影。
难道是“那种人”？
这可能性使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我握紧拳头仔细倾听着四周的声音。
低低的男声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什么，“挨了骂，哇的一声就哭出来的儿童的心情，我也想要有......”
声音很近，然而听起来又显得那么遥远。
内容也很奇怪。
那是俳句！我突然明白过来。
从校服裙里掏出手机终端。什么时候设过这个铃声？来不及细想，我注视着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
打断了我求死之路的这个人是谁？心底升腾起一种若有若无的期待，会是一个通知我游戏结束的声音吗？
告诉我，至今为止的，全都不过是噩梦一场。
“你好，是严岛天女小姐吗？”
电话那端的女声轻快又有礼貌。
“是这样的，我们是xx房产公司，打电话来是想问您对于房地产投资有没有兴趣。我司新开发了......”
啪，最后一个肥皂泡破灭了。
失望像水浸入沙子，又快又沉地压住我。
最后的时刻，竟然接到这种可笑的营销电话。命运待我的不堪让我几乎想笑，继而是深深的愤怒！
“你找错人了，我是穷光蛋的女儿，可没得到什么遗产！”我口气恶狠狠的。隐忍多年，如今穷途末路，我也不再委屈自己的怒意。
“没关系，您可以先了解一下。那么谢谢您的倾听，严岛小姐。日安。”
对方的声音却依然温柔礼貌，还向我祝安。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恶意化作毒苹果哽在了喉咙口，无处宣泄的愤怒窒息了我的大脑，眼前眩晕一片。
电话断线了，没有他人声音的封闭世界重新降临，我又变成孤独的一个人。
眼前依然是毫无出路的绝境，然而，充斥脑中的寻短见念头却被惊涛狂澜的愤怒驱逐殆尽。
察觉到这一点，我不禁失笑。
难道该去感谢那个倒霉的营销电话吗？命运的可笑程度简直取悦了我。既然如此，我也绝不辜负它的恶意！
我要下去，找回我曾努力维护的平稳生活，即使被母亲痛斥打骂！
楼顶的停机坪自建成庆典后便上了锁再未使用，不可能指望有管理人员上到停机坪发现更高处的我。
掌心这台手机终端是我唯一的希望。
“救救我。”几个简单的字符，很快便输入结束，发送的对象却需要小心的选择。
尽管不想承认，但我突然来到楼顶的原因，只可能是“那个”了吧——要重回往日的轨道，我必须拼死守住的“那个”秘密。
但不求援是没有办法了。
手机终端里的除了母亲，就是学校发放终端时输入的全班同学号码。母亲自然是不行的，只能是同学。
说起来，我在班里的人缘不坏。沉默，不惹事，借作业给别人抄时很大方，总之，没有人公开表示过对这样的我的厌恶。能够围坐一起吃便当的朋友，也有那么几个。
但此时，比起关系尚可的朋友，陌生人反而更可靠。
我需要一个沉默的，不爱声张的，即使被他知道目前状况，也不会惹出事端的老实人。最终，我在班级中最安静的男生名字上轻轻地点了确认。
不负所望，他回复的速度很快。兴许是正在上课的关系，电话那端的他压低声音紧张地问，“严岛同学？发生什么了。”
“很抱歉这样麻烦你，筑紫君。在解释之前，我想郑重地请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要求助警察，可以答应我吗？”我小心地斟酌着语言。
对方立即答应了，我稳了稳情绪，尽量自然地开口道，“出了点意外状况，我被困在了......”
我没能说完。
电话断线了，仅存一格电的终端在关键时刻背叛了我。
开什么玩笑！只差几秒种！好不容易以为能够平安无事了！
一种强烈地想哭的酸楚冲上鼻端。为什么要伸给我最后一根蛛丝，又在此刻残忍的掐断它。
眼泪快要涌出眼眶前，我猛力地抽了抽鼻子，拼命瞪大眼睛逼退了它。
还没有彻底结束，不要认输。
我对自己说。
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内心剧烈地动摇令我的身体也发起抖来。
这个国家存在一类人，外表和普通人无异，却拥有超乎物理法则的奇特能力。对于这些，大多数普通人只有隐约耳闻。
但我知道的更多。
我已过世的父亲便是一名能力者。他曾隐瞒住这一点，做着证券公司小职员，平常地结了婚。直到我七岁那年，一次意外中他的异常被母亲察觉。
疯狂地大骂着“怪物”“骗子”，母亲砸碎了家中的一切，永远地离开了，连离婚届都是邮寄来的。
连我也是。直到咨询得知异能没有遗传特性，母亲才勉强同意再见到年幼的我。
如今，尽管憎恨着父亲，也不怎么善待我。她毕竟还是在父亲死后接手了我，为我的教育问题付钱。
然而，我却背弃了她的期望。
是的，我突然出现在顶楼，只剩下一种可能性——某种异能在我身上觉醒了。
这足以彻底扼杀我现在安定的生活。
但......如果运用这种能力顺利脱困，再装出什么都未发生的话。毕竟，父亲也曾成功地在母亲面前伪装了七年时间——足够我从学校毕业自立于社会了。
这个新冒出的念头鼓舞了我。
在楼顶四处打着转，我拼命回忆着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我似乎有点沮丧，有点想逃离。难道是那样的心情让我“逃离”到了这里。
或许这就是异能的使用方法！
闭上眼睛，我全身贯注地想象着楼下的景象。
热闹的商业街，昂贵的奢侈品店，银行整洁的大厅，贩卖速食的便利店。我想回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不行，还不够。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感知着自身的一切。
握成拳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全身的肌肉都调动起来，空空如也的胃剧烈地绞痛着。
好饿，已经下午了，我还没吃午饭。
对了！
“我想吃711的深川饭！现在！”
我拼尽全力地喊出了声。
“啊，这可有点困难。”略感耳熟的声音在我背后淡淡地说道。
成功了？！我欣喜地睁开眼睛。但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灰蒙蒙的云层和隐约的东京塔。
突然意识到这次并非手机铃声之类的声音，我受惊地跳开一大步，胆战心惊地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
一名身材颀长的陌生男性站在那里，平静地注视着我。
“严岛天女同学？”
虽然是问句，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疑惑的意思，象是完全确定我会回答“是”一般。
他身上穿着的是我校的校服，看领章和我同级。同校的亲切让我略微宽心，但他是如何出现的？
一边揣测着，我估且点了点头。
“宗像礼司。筑紫拜托我来帮助你。”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筑紫君的确是我求助的对象。但我明明话没说完，这个人如何找来这里的？出于戒备，我将颇有些份量手机终端悄悄地握在了背后。
“啊，对了，筑紫让我转告你，‘宗像君不是外人’。”自称宗像的他笑得很温和，声音里却隐约有种恶质的味道。
蓦地有种被耍弄的不爽感，怀着略微反感的情绪，我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
和我差不多年纪，从脸上却看不出太多高中生的青涩，比起男生，这个人更适合被称作“男人”。
令人在意的是笼罩于他周身的气场。他的表情始终泰然，仿佛隔着若有若无的迷雾，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看不清他真实的意图。
不可相信的人。
虽然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他却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借力的人。想到这一点，我垂下眼睛，打算恭顺地示个弱。他却转移了注意力，朝着左边走了几步。
“这里就是东京之巅了。依然看不见，吗？”
沿着他的目光望向西南方向那片混沌的云层，我察觉到了他真正的眺望之处。
“三百五十米的楼顶，理论上的最远目视距离是九十四公里左右，即使有建筑物遮挡，也能轻易超过四十公里。天气晴朗的时候，那个的话，应该是看得见的。”
一时没有忍住多嘴，话音未落我便感到了后悔。
或许是有些吃惊，他向我转过了目光，脸上却依然蒙着那层让人看不穿的薄雾。
“很厉害的心算。”他笑起来的时候，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是试图看穿的目光。
我立即垂下眼睛。
迦具都陨坑——在我十一岁那年震撼了整个日本的，这个国家平静表面下掩藏的异常暗涌的实证。
这个男人的目光试图透过云层凝视的，正是那已经成为一片内海之处。
但最远目视距离并不是我当场心算得出。
事实上，只要在这栋楼的五十层以上就能够毫无障碍地望见那片内海。之所以如此清楚，只因我曾无数次站在母亲新居的落地窗前，远远地眺望着那片墨蓝的，毫无生气的波面。
对于那片掩埋了70万条性命的海面，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好奇心？
我悄悄抬眼盯住他。
最关键的是，他所身处的又是“墙”的那一边呢？
会和我在同一侧吗？
“巨大的剑从天而降，瞬间毁灭了周遭的一切，在这个星球上留下那样巨大的疮疤。”他徐徐而言，“有着这样的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这个随意的用词深深刺痛到我的禁忌。但我不能被这个可疑的男人察觉到。
“谁知道呢，那种事情只有亲眼目睹过才清楚吧。”故作无所谓的语气，我打算引开话题。
“的确。”对方却没有被我的态度所影响，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着，“六年来的刻意掩埋，真相或许已不可考。但它的确存在着，只是消灭了气息藏身于无数的流言之中。”
意识到他在这个问题上的认真程度，我楞住了。
似乎有什么穿透了他周身那与人格格不入的气息，向我传达出一星可以理解的信号。难道他是......
“你.......”
结果，两个人同时开口了，他示意我先说。
“你对异能者是怎样想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东京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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