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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 ...

  •   方淮舟是被手机的震动功能吵醒的,醒了后才发现莫冬阳居然又不在卧室。方淮舟吓得连鞋都没穿就在家里找了一圈,莫冬阳不在!
      方淮舟慌忙跑回卧室换衣服,床头的手机锲而不舍的震动着。方淮舟瞟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后赶紧接起来。
      “喂?”方淮舟还来不及说什么,对面张正政就语气紧张的说:“方总,冬阳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受伤了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
      “冬阳在片场?”方淮舟惊讶,“他自己去片场的?”
      “不是啊。”张正政似乎有些愣怔,“是冬阳说你今天很累要休息,让我过去接他来片场的。难道不是?”
      方淮舟叹了口气,难道莫冬阳又忘了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在拍戏吗?”方淮舟问。
      “嗯,是的。”张正政察觉到方淮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再追问,而是说:“今天的戏有些暴力场面,他的手又受了伤,我怕拍的时候会再次弄伤他,就跟导演说了过几天才拍。可是冬阳却说没问题一定要今天拍,您能劝劝他吗?”
      “我马上到。”方淮舟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才注意到到他的手机里有几十通未接来电,有张正政的,更多的是季斐然的。
      方淮舟本想给季斐然回个电话,却又怕耽误时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飞奔去了片场。

      拥挤喧嚣的舞池里,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易安跟着人群乱舞。他身边有一个小个子男人,似乎是磕了什么东西,疯狂的甩着头,就像要把自己的头甩下来一样。
      易安看着旁边的陌生男人疯魔的模样,忽然就有些厌倦了。要不是他约了这种地方见面,易安是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易安悄然退出舞池,回到吧台上坐着,捧着一杯果汁给男人发信息。
      “你怎么还不来啊?不是约好在酒吧见面的么?怎么,又被女儿绊住了?”易安咬着习惯把这一条信息发了出去,然后百无聊赖的看着酒保调酒。
      等了十几分钟,男人依旧没有回信,酒吧里耶没有他的身影。易安觉得自己被耍了,快十天没见面,他想他已经想疯了。好不容易收到男人的短信以为可以见一面,却毫无预兆的放了他的鸽子!
      易安气呼呼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你再不来我就走了”的信息给男人。又等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回音,酒吧门口也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易安失望的站了起来,刚想要走就被一个痞子样的黄毛男拦住了。
      易安面露厌恶,冷声道:“让开!”
      “哎哎哎,误会误会!”这时,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瘦不拉几的高个男人走了过来,挡住了那个黄毛男。
      “六哥,这都是误会,这是我朋友,他没冒犯你的意思!”
      易安眯着眼睛认了好久才认出这个五颜六色的男人就是当初引他吸毒,又把他卖进地下色情交易场所的“前男友”!
      易安顿时火冒三丈,正要找“前男友”算账,就被他一把拉住,然后一杯酒塞进了他的手里。
      “安安你别闹,这个人可是这街区的头头,给点面子喝一杯酒,他觉得没意思了就放你走了。”“前男友”凑在易安耳边说。
      易安厌恶的躲开那湿热的呼吸,他能看出来那个黄毛不是好惹的,而且他身后还有好几个人,硬要走的话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来。
      可是,易安怀疑的看着“前男友”,这个人更不可信!
      “前男友”看出了易安对他的怀疑,刚要说话,那个黄毛男就伸手过来抓着易安的手臂,粗声道:“过来陪哥哥们喝酒!”
      “易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下意识的想缩手,却想起自己还在拍戏,导演没喊停,这场戏就得接着演下去。
      “放手!”易安挣扎着,“前男友”赶紧打圆场道:“六哥,求您给个面子吧!让我朋友喝了这一杯,您就放他走,成吗?”
      六哥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易安。易安这时候就算不想相信“前男友”也得赌一把了,举杯一仰头把手里的酒喝的干干净净。
      六哥满意的点点头,松手让了开来,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也让出了一条路。
      易安松了口气,狠狠的刮了“前男友”一眼便要离开。可是,他没走几步,视线就有些模糊了,脚步也越来越虚浮。最后浑身一软,被一个陌生人搂住了。
      “OK!卡!”易俊喊道,“场务赶紧的,换下一场!”
      莫冬阳站在原地和刚才演戏的几个演员聊了会天,指导了待会那一场戏该怎么演,然后面色如常走回自己的休息位置上。
      幸好今天的戏服是黑色长袖的卫衣,不然一定会被人看出异样来。
      莫冬阳就着片场的灯光偷偷拉开袖子看了一眼伤口,白色的纱布已经渗出了血丝。刚才演“六哥”的演员有些紧张,抓他的时候太用力了,伤口裂了开来。
      莫冬阳把袖子整理好,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径直走到易俊身边。
      莫冬阳惊讶的看着方淮舟在易俊耳边说了句什么,易俊抬头看了看他,然后点点头。
      方淮舟跟易俊说完话,直接向莫冬阳走来,莫冬阳傻乎乎的抬头看着他。
      片场早就有人注意到方淮舟了,但没人敢说话,表面上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实际上用余光关注着八卦。
      方淮舟对莫冬阳伸出手,莫冬阳下意识的把手交给了他。莫冬阳就这样,任由方淮舟牵着他离开了片场。
      车厢内,方淮舟仔细又小心的处理着莫冬阳裂开的伤口,上了药后小心的缠了一层新的纱布。
      车内的气氛沉重,方淮舟一直冷着脸不说话,莫冬阳则低着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等方淮舟把纱布重新缠好,莫冬阳才带着点讨好的模样说:“你吃过早饭了吗?”
      方淮舟没有回答,动作小心的把莫冬阳的袖子弄下来,全程都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淮舟......”莫冬阳声音带着鼻音,显得很可怜,“我病了,有时候做了什么都是再不清醒的状态下。可是我发誓,昨晚我真的只是想煮东西吃。可是等刀拿到手上的时候,我就,我就控制不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的!”
      莫冬阳的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我看着血流出来,就想着是不是死了我就可以解脱了!我是不是就不会连累你了!我不想拖累你啊!我知道你不爱我,只要我活着我就想一直拴着你!用尽一切办法!只要我活着我就不可能把你让给任何人你明白吗!”
      方淮舟意识到莫冬阳不对劲,赶紧把人搂紧怀中,轻声安抚道:“我没有怪你,我没有怪你......”
      “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什么在你身边都保护不了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没有连累我,你不用拴着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冬阳,你是我的命!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明白吗?不要再说死了,我爱你,我只求你别再伤害你自己!”
      莫冬阳双眼没有一丝的焦距,他抱着方淮舟的脖子,随着对方沉重的呼吸起伏。
      “你根本不爱我......你嫌我脏,你厌恶我吸毒,其实你只是玩玩而已,我明白的。我只是你养的小宠物,我会安安分分的,你可以陪你的妻子女儿,只要你在空闲的时候可以想起我,可以来看看我......”
      方淮舟一怔,冬阳在说什么?
      “冬阳?”方淮舟放开莫冬阳,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却发现他的眼神空洞的吓人。
      “冬阳?冬阳?”方淮舟低声唤着,“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是谁吗?我是谁?”
      莫冬阳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张了张嘴,说:“淮舟?”然后看了看四周,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哦,到片场了?我该走了,迟到了易导要生气的。”
      莫冬阳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又愣了愣,喃喃道:“我是谁?”
      “冬阳!”方淮舟也下了车,站在莫冬阳面前,“你怎么了?别吓我!”
      莫冬阳又怔了怔,恍然道:“哦,冬阳,我是莫冬阳!不是易安,差点记混了,我不是易安。”说完,抬头亲亲方淮舟的嘴角,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也不回的进了片场。
      方淮舟呆愣在原地,蓦地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莫冬阳从昨晚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清醒过!
      方淮舟赶紧跟在莫冬阳后面,莫冬阳进了片场后似乎又正常了。一天下来,方淮舟胆战心惊的看着,莫冬阳却拍摄的异常顺利,就是那非常有难度的LJ镜头都是一次过了。
      莫冬阳的戏份拍完了,高高兴兴的跟着方淮舟回家,好像拍戏前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方淮舟勉强的笑着,他查阅过很多资料,莫冬阳现在的症状就是记忆混乱与记忆丢失,加上入戏太深,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或许,他真的应该挺梁谨和他师兄的话,在谢尔曼夫人到来之前把莫冬阳送进医院治疗?
      方淮舟一路心事重重,回到家楼下时,莫冬阳忽然道:“风华。”
      方淮舟回神,寻着莫冬阳的视线看去,风华正在他们家楼下徘徊。方淮舟看了看莫冬阳,没看出什么异样。想了想才问:“如果你不想见他,我们可以绕道。”
      “不用,就在这里停吧。”莫冬阳淡淡道,“我们没有什么好逃避的。”
      方淮舟深深看了莫冬阳一眼,把车停在了露天停车位上。
      莫冬阳下车直接向风华走去,走进了才发现风华正在吸烟,而且他的脚下,已经有十几个烟蒂了。
      “我们小区不能乱能垃圾。”莫冬阳轻声说。
      背对着他们的风华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脸上又是慌乱又是惊喜。
      风华把手里的烟掐了,又看了看满地的烟头,涩声道:“我走的时候会扔掉。”
      “你怎么来了?”跟上来的方淮舟问,打量了风华一眼。
      不过数月没见,风华整个人瘦了一圈,胡子拉渣双目通红,面目憔悴肤色苍白,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风采。
      方淮舟虽然很久没有回过方家,但是对于方国栋做的事情略有耳闻,看来风华是被方国栋逼到无路可走了吧?
      风华笑笑,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莫冬阳身上。
      “要上来坐一坐吗?”莫冬阳低着头问,对于风华的感情,莫冬阳是复杂的。风华给过他太多太多,或许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他是恨的,可是过后更多的是伤心,还有刻意破坏风华感情的内疚。
      风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两眼放出惊喜的光,可是却维持了几秒又黯淡了下来。
      “不了。”风华摇头,“我今天来是要跟你告别的。
      莫冬阳微微一震,终于抬起头来看风华。
      “你去哪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莫冬阳脱口问道。
      风华眼眶一热,都说外甥似舅,他和莫冬阳从前就被人调侃过有夫妻相,相像的俩人且有有最深的血缘关系,怎么可能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呢?
      “舅舅要走了,几个月前就申请了移民,等舅舅安顿了下来,就告诉你我在哪里。”风华强忍着泪笑着说,“到时候如果你想来找我,舅舅就去接你。”
      “舅舅”二字就像是一个奇异的开关,莫冬阳心里对风华最后的那一点恨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走?”莫冬阳抬头盯着风华的眼睛,“是因为我吗?我知道我做了很过分的事说了很过分的话......”
      “我要离开是很久以前就想好的。”风华心里一抽,赶紧道:“你忘了我之前对你说过想带你走吗?我回来找你的时候就有这个计划。冬阳,我现在离开有很多原因,但没有一个是因为你。”
      “柳雅死了,欧阳楠......也进去了,在这里已经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不必再担心。现在离开,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我们的电影还没有上映呢!首映呢?你也不来了吗?你就这样悄悄的退出这个圈子了?”莫冬阳语气有些急,眼睛也红了。
      风华宠溺的笑了笑,说:“等首映过后我就走,那天我也会宣布永远退出娱乐圈。《猫鼠游戏》是我们合作的最后一部电影,我当然不能缺席。”
      想想风华复出不到一年的时间,拍摄的电影都有莫冬阳的身影,而且都是心甘情愿的当绿叶去衬托他。
      莫冬阳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方淮舟伸手搂着莫冬阳的肩,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阳阳,你跟我走吧!”风华看着低落的莫冬阳,心里的话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让舅舅照顾你!”
      莫冬阳一震,良久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走不了......”
      风化的眼神暗了下来,自嘲般笑了。他凭什么以为莫冬阳会放弃一切跟他走呢?他不过是一个不称职的舅舅。
      “你和淮舟的叔叔,再也不可能了吗?”莫冬阳忽然问。
      风华一怔,摇了摇头,不说这些日子方国栋做的事情,就说他对冬阳做的那些过分的事,他都不可能原谅他的。
      “其实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你和他在一起很好。他很爱你,我知道你也还爱他,你这么走了,他怎么办?”莫冬阳无比后悔当初说了那样一句话,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就这么办吧。”风华说,“其实没有你那句话我们迟早也会分手的,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事情太多。这些年我刻意忽略,不代表我不在乎,有些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去原谅。”
      莫冬阳无言,虽然风华解释的很清楚,但那种无边的愧疚感没有丝毫减少。
      “叔叔知道你要走吗?”方淮舟问。
      风华摇头,说:“我不打算告诉他,他知道了我就走不了了,他多的是办法把我禁锢在国内。所以,我只能悄悄的走了。”方国栋身份特殊,风华出国后他想追也不可能了。
      “我不会告诉他的,”方淮舟郑重道,“你放心。”
      风华对着方淮舟笑笑,说:“谢谢你。”说着,又把视线转移向莫冬阳,好一会,才抬手抚了抚莫冬阳的头发,说:“阳阳,那,舅舅先走了。”
      莫冬阳看着风华,一声“舅舅”迟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风华略微失望的放下手,最后还是宽慰的笑笑,跟方淮舟道了再见。冬阳已经不恨他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还奢望那么多做什么呢?
      直到风华的身影在小区消失,方淮舟才牵起莫冬阳的手准备回家,却在这时听到莫冬阳用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舅舅对不起”。
      方淮舟一震,轻声道:“回家吧。”

      回到家中,莫冬阳进了卧室,拿了衣服想进浴室洗澡。方淮舟一把拉住了他说:“今天一起洗吧。”
      莫冬阳低头拒绝:“不了,今天没心情。”
      方淮舟紧紧的抓着莫冬阳的手臂,声音温柔,说:“乖,只要你不想我就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帮你做个精油按摩放松一下。”
      莫冬阳脸色变了变,用力挣开方淮舟的手,语气不善道:“不用了,我泡泡澡就好。”说完,也不去看方淮舟直接进了浴室锁上门。
      方淮舟站在浴室门口,有些绝望的叹了口气。浴室里所有能伤害自己的利器已经被他收起来了,莫冬阳伤害不了自己。只是,再次被不信任的拒之门外,真的不好受。看来冬阳是不准备对他敞开心扉了。
      口袋里的电话无声的震动起来,方淮舟想起了今天季斐然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以为是他打过来的,看也没看就接了。
      “斐然?”
      “你说什么?”意外的,电话那头不是季斐然的声音,而是梁谨。
      方淮舟有些尴尬,道:“抱歉,我以为......”
      “你跟季斐然有联系?”梁谨的声音有些不悦。
      “我只是请他帮忙找谢尔曼夫人,我以为是他有消息了。”方淮舟解释道。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最好别让冬阳知道。”梁谨冷声说,“季斐然和你的关系,就是埋在冬阳心里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能要他的命!”
      方淮舟一窒,不好反驳便问:“有事吗?”
      梁谨也不再纠缠,直接说:“我把冬阳的事告诉了师兄,师兄说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已经帮不了冬阳了。他的情况太严重,我们建议立刻送他入院,接受物理治疗。”
      “物理治疗?”方淮舟不明所以,“什么是物理治疗?”
      “就是冬阳以前做过的那种——”
      “不可能!”不等梁谨把话说完,方淮舟就干脆的打断了他,“我绝对不可能让冬阳再去做那种鬼治疗!”
      “什么叫‘鬼治疗’?你根本就不理解!”梁谨也生气了,“这么拖下去,冬阳迟早死在你手上!”
      “我不了解?那种用电击的手段作为治疗方法折磨了多少精神病患者?冬阳不是畜生!他是活生生的人!”方淮舟低吼道,莫冬阳从前被关在精神病院时所受的苦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每次想到视频里瘦小的莫冬阳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都很不能有一台能穿越时空的时光机把他救出来!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这种电击手段安全了许多,也大幅度减少了病人的痛苦,不可否认的这种治疗方法拯救了许多有自杀倾向的病人!”梁谨反驳道。
      现在医疗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有严重消极自杀企图的抑郁症患者及使用抗抑郁药治疗无效的患者都是采用改良电抽搐(MECT)治疗。比传统的电击疗法好了许多,安全系数也高。但痛苦也是有的,副作用严重者还是会出现呕吐和失禁的情况。
      “不可能。”方淮舟忽然冷静了下来,“我绝对不会让他接受这种治疗。我告诉你,冬阳的病发诱因之一,就有当年穿着那些白大褂治疗他的‘医生’。让他入院,只会让他的病情更严重。”
      “方——”梁谨才说了一个字,方淮舟就直接挂了电话。

      浴室内,莫冬阳整个人都躺进了浴缸里,任由水流淹没了他的呼吸。直到肺部的空气完全殆尽,快要窒息的莫冬阳才猛地从水中坐起。
      坐在水中的莫冬阳全身都在颤抖,脸色白的吓人,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对不起......舅舅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从小到大,他不断的失去。母亲就死在他眼前,父亲被他送进了监狱,最后的一个亲人也被他逼走了。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方淮舟?不不,方淮舟不是他的,方淮舟是季斐然的。
      莫冬阳知道,方淮舟每天都在和季斐然通电话,他们说话的内容莫冬阳都可以完整的想象出来。
      他知道的,淮舟在等一个机会,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再也不要他了。到时候,淮舟就可以和季斐然双宿双飞了。
      所有人都不要他了,所有人都不要他了!
      对啊,他又吸毒了,他还被人......淮舟看到了,他看到了!很脏!很脏!莫冬阳拼命的用毛巾搓着自己的身体,搓的身上通红一片也不敢停下。
      “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别不要我.......”莫冬阳无意识的搓着身体,眼神空洞的重复着这句话。
      “冬阳!”
      浴室门被大力敲响,方淮舟的声音穿来。莫冬阳一怔,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身上刺痛。低头一看,锁骨的部位已经被他搓破了皮。
      “冬阳?你洗好了吗?已经半个小时了!”方淮舟在门外喊。
      “我好了,马上出来。”莫冬阳敲敲自己的脑袋,从水里起来擦干身体,把衣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在镜子前确认看不出任何异样才走出浴室。
      “我洗好了,你进去吧。”莫冬阳直接越过方淮舟走进卧室,低着头连看都没有勇气看他。
      方淮舟微微抬手想抓着莫冬阳,最后还是无力放下。明明他们俩离的那么近,却感觉天各一方。
      或许,他该做出选择和牺牲了。

      第二天,方淮舟把莫冬阳送到片场后,难得的没有留下来陪场,而是去了公司。
      连嘉嘉接到方淮舟的电话时又惊又喜,还没来得及高兴,方淮舟就直奔主题。
      “妈,我想把公司转让给您。”
      “啊?”连嘉嘉傻了,“你说什么?妈听不太清楚。”
      “我需要钱,很多钱,更需要时间。”方淮舟低声对着电话说,不过短短一月,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内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沉重和疲惫,以及坚不可摧的决心!
      “你什么意思啊?你给妈说清楚!”连嘉嘉叫道,“你做什么了要很多钱?要钱妈可以给你,要多少给多少,这公司可是你的心血,就算是把它卖给妈妈你也会心疼的!”
      “妈,没有什么比冬阳更重要。”方淮舟轻轻道,语气温柔,“我需要钱给他治病,我需要时间陪他治病,公司我不能兼顾。”
      连嘉嘉沉默了,莫冬阳的病她也知道,这也是老爷子那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听淮舟这么说,莫冬阳已经病得很严重了?
      ”如果妈妈说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会听妈妈的离开他吗?”连嘉嘉忽然用冷漠的声音说。
      “妈......”方淮舟的声音有些哑,“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可是没有了冬阳,方淮舟就不是方淮舟了。”
      “儿子啊!你是要妈妈的命啊!”连嘉嘉话里已经带了哭腔,“要是冬阳这辈子都治不好怎么办?我知道这种遗传精神病根本没有治好的可能,你难道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赔进去吗?”
      “没关系,这辈子我赔给他,他就欠了我的了。等下辈子,就该他赔我一辈子了。”
      连嘉嘉已经泣不成声,方淮舟捏了捏酸涩的眼角,说:“妈,手续我已经办好了,该签的名字我也签了,以后这间公司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照顾它。”
      连嘉嘉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都是儿女是上辈子欠的债,你就是我的债啊!答应妈妈,如果想回来,妈妈永远欢迎你。”
      “妈,谢谢你。”方淮舟眨掉眼睛的灼热哑声说。
      把公司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方淮舟才离开公司驱车去了梁谨的医院。

      午后,剧组的人都在休息。莫冬阳坐在一边默默的背着剧本,其实所有台词他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只是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稚嫩可爱的童声在耳边响起,莫冬阳循声望去,是那个饰演妞妞的小演员在表演唱歌,今年才四岁,可爱伶俐的模样赢得了剧组上下所有人的欢心。
      看着那圆润的小脸和灿烂的笑容,莫冬阳想起了杜小胖,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个侄子了。这么久没见,是不是长大了呢?他还记得他吗?
      想了想,莫冬阳跟导演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又和张正政要了车,然后直奔杜仲的家。
      杜仲的家是带前后院的院落式四合院,在首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这么一套房子,简直难比登天。
      杜仲能拥有这样一套房产,还是托他养父兼老丈人的福。
      杜仲用前院做了中医诊所,后院作为自家住的地方。莫冬阳一进大门,就被满院子的草药呛了呛,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正在晒药的杜仲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脸惊喜的抬头,看到莫冬阳的那一瞬间又冷下了脸。
      “你来干什么?还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呢?”杜仲低头继续整理草药,不阴不阳的说。
      “这不是拍戏忙嘛。”莫冬阳讪讪的摸摸鼻子,“我今天特意跟导演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来看看你和孩子的。”
      杜仲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了点,脸色也缓和了,指着莫冬阳脚下一篮子草药,说:“搭把手,把那个递给我。”
      莫冬阳赶紧把篮子递过去,然后帮着一起倒出来晒开。
      “小胖呢?”莫冬阳瞟了瞟四周,发现没有杜梦玲和孩子的身影。
      “和他妈妈去他姥爷那儿了。”杜仲头也不抬的说,“谁让你不选个好时辰的。咱家这房子地段不好,一到夏天就晒死个人,孩子受不了就去他姥爷家避暑了。”
      “哦。”莫冬阳撇撇嘴,难道来一趟还见不到孩子。
      “哥,这里位置不好,不如我送小胖一个冬暖夏凉的单位吧,以后嫂子和孩子就不用去他姥爷家挤了。”
      “呸!你就是个穷演员,每年还给孤儿院捐那么多钱送那么多东西,哪儿来那么多钱?”杜仲不以为意,“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哥哥我这辈子就不用操心了。”
      莫冬阳随意扒拉着草药,说:“我才不穷呢,我以后的一切都是小胖,遗嘱都立好了呢。”
      “瞎说什么呢!你才几岁就立遗嘱!”杜仲随手抄起一根杆子在莫冬阳腿上抽了一下,不重,且亲昵。
      莫冬阳吐了吐舌头,说:“开玩笑呢。不过,谁也说不好啊,哪天我可能就出点意外啥的呢?现在立遗嘱也不早啊。“
      “还说!”杜仲又举手作势要打,莫冬阳赶紧举手投降。
      俩人笑闹了一会,杜仲忽然道:“你刚才碰的是什么?”
      “这个啊,跟木头屑一样的东西。”莫冬阳拿着拿草药闻了闻,嫌弃道:“好臭。”
      “丢掉丢掉!”杜仲慌张的把莫冬阳手里的草药打掉,“赶紧去洗手!这可是川乌,有毒的!”
      “啊?”莫冬阳愣了愣,“这是毒药?”
      “这个是药也是毒,用的好就是药,用的不好就是毒!赶紧洗手去!”杜仲把那小篮子里的川乌拿过来解释说。
      莫冬阳跑到旁边的水龙头洗手,问:“这是干什么用的?吃多少能死人啊?”
      “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一般用来治疗风寒湿痹、关节疼痛不过要经过很多道工序才能提纯用药。而且用量要很谨慎,因为川乌的主要成分是□□,这可是剧毒,3到5mg就可以要了你的小命!”杜仲刚解释完,就有病人走进了院子。
      “诶诶,你别乱碰这些药啊,我去看症了。”杜仲急忙带着病人进了屋,留着莫冬阳在外面。
      莫冬阳洗完手,走到放川乌的篮子前蹲下。盯着那些像木头屑的草药看了很久,然后身后拿了一片最小的,用舌头舔了舔,立刻就有一种麻痹的感觉。
      莫冬阳苦着脸,暗想这种戏还真是够毒啊,舔一舔都受不了了,真吃下去才不马上就死?
      莫冬阳伸手搅了搅,然后起身对着里屋喊道:“哥,我的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周六晚上来家里吃饭,我把你嫂子和大侄子叫回来!”杜仲也没有出来,直接喊道。
      “知道了。”莫冬阳回应着,转身出门。
      那一篮子川乌还在原地,看不出多了,也看不出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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