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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佑生(下) ...

  •   人生真是神奇,我躺在床上看着那只荷包,还是不禁感叹.
      既然是缘分,那就随着缘分安心走下去好了.我笑了笑,吹熄了灯.
      也许我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存在被别人的肯定的,今天见了那尼姑,让我心里开始澄澈.真命天子岂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打败的?
      正暗自乐着,冷不防身后钻进来阵凉风.回头一看,胤禩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进来.
      “怎么也不点灯?吓我一跳.这么晚了不去歇着么.”
      好久没人说话,我以为他睡着了,爬起来给他盖被子.北方初夏的夜晚,最容易染上风寒.
      看来他是累狠了,居然就和衣躺在外面.
      “裕亲王薨了.”
      他的眼睛在暗夜里面亮的有些幽冷,我停了手上的动作,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去这一劫.
      “几时?”
      “亥时.”
      外面打更的刚打过子时.
      “报了皇阿玛了?”
      “没有.”
      他一动不动,只是嘴里机械的回答我的问题.
      “生老病死,你别太在意了.恐怕这回还是得你去办丧事….吃过饭了没有?你老是那么饿着,一做事情就什么都不管.你先在这躺会儿,我去看看还有什么.”
      “饿过点了没胃口, 一回两回的,也不碍事.你就在这陪我说说话吧.”他抓着我的手把我拉回去.
      我想了想,重新躺回到他身边.安静的等他开口,
      好一会儿,就这么睁着眼睛躺着.
      “说吧.”
      “本来想跟你说的话挺多.这会儿,倒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被你搅的也走了困了,一起吧,外面还凉快点.”
      黑夜里面,淡淡的风声透过柳枝的空隙飘进耳朵里,还有忽远忽近的蝉虫声音.他就背着手,走在我的面前,一圈一圈的绕着通脊长廊,不紧不慢的,像散步一样,却不悠闲.
      “诶,歇歇,歇歇.”
      我终于感到沉闷,一屁股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不想再这么头昏眼花的走下去.
      “他向皇阿玛揭发了太子在内务府的勾当…他说,他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他看了看天空,坐了下来,神色却有些迷茫.
      “那好啊,很好.”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毓敏,咱们箭一出弦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不论成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若是败了,恐怕不仅是我,连安郡王那儿也会受牵连.从前我一门心思的不服太子,却也只是想证明我不比他差而已.如今,却是真的争了…”
      “你…害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一辈子,当了爱心觉罗家的人就是争的命.只是,当初娶你,是为了拉拢安郡王一脉,终究是对你不公平的.现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你可愿意?”
      他回过头来,审慎的目光让我不自觉的也有些紧张.
      “愿意不愿意,现今说起来也来不及拉.我早就说了,我陪着你,这一辈子总是陪着你便是.我妈,呃,额娘说了,人就是活一辈子而已.能照着自己的心思去过,不管什么成败都是开心的.”我站起来,看了看他,笑道,”你的心思,就是我的.”
      他抬头看着我,握住我的手,”毓敏…”
      “好了,废话不说了,我饿了,要去找东西吃,这回,你得陪我.”我笑着拉起他转过身.

      “你要吃什么?”
      看着我挨个儿翻着竹笼子里存在”冰箱”里的东西,胤禩靠着门框抱着膀子道.
      “我想吃,”看着那些油腻腻的肉啊,泛着油沫的汤啊,我就想吐,”粥!我想吃粥!”
      “怎么没有粥啊?诶,没有粥了.”
      “哪儿会你想吃什么它就有什么这么好的事情?”某人走过来,看了眼竹笼里的东西,笑道,”你还真是会给我省啊,这么多好东西,你就吃粥?难不成真是那两千五百两给出怕了?”
      说到那钱我就没胃口,”冰倩怎么会知道的?还知道你买了桃夭.”
      “她?”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她还真是…诶…毓敏,这事儿你得安顿好了.别放任着她,也别把她逼急了.过些日子,找个人家把她给配了吧.她的心思太多,放在你那儿,我不放心.”
      “难道我就是病猫一只?你放心,她的事情总不会出太多乱子.”
      “她的心思比你…好了,不说了.你要喝粥?”他揭开盖子看了看锅道.
      “是啊,粥啊,再配上咸菜.我要流口水了.我真是奇怪了,我可是一日三餐一餐不落的,这会儿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你这个没一餐吃安稳的倒是吭也不吭一声?”
      “所以说你如今重了不少.诶,你捏我做什么,这年月,实话还不能说了…原先我还准备亲自下厨给你做碗粥吃,可是鉴于福晋的反应,我还是算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及其迅速的往后跳了一小步避开了我的魔爪.
      “你还会做粥?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
      “做粥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米搁水里煮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到处找放米的磁缸,撒了几勺米和水到锅里,又跑到后面去把柴火往灶膛里塞,可塞了半天,却只出来浓浓的黑烟,熏的他一边咳嗽,一边抱怨,”这什么柴啊,咳,这厨房的柴还出不来火了…咳咳…”
      “走了,咳,就你逞能…咳…出去…”我一边捂着嘴扇着面前的黑烟,一边拉着他往外走.

      “胤禩,你…太…”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笑的气都喘不上来.
      他坐到草地上,笑了笑,”没想到做粥还有这么大学问.那时候,裕亲王倒是常邀我们去他家里吃点心,总也有粥.他知道我胃不好,每次犯胃痛的时候都让人送些百合皱之类养胃的给我.”他神色有点黯淡,皱着眉头很久没有说话.
      “好了,你想到他的好,他在天上也就心安了.回去歇着吧.”我伸出手去想拉他起来.可是他只是低着头,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蹲下去看见他紧皱着眉头,满脸冷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见我看他,他勉强道,”等一下.”
      “你胃病又犯了?”
      他轻微的点点头道,”不碍事.”
      想去找人弄些上次太医留下来的胃气散来,却被他摆手制止了,我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然而这样的胃痛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来,有些苍白的笑了笑道,”走吧.”
      “你这两天是不是老犯胃病?还瞒着我?”我绕到他前面截住他的去路,很有些不快,道.
      他笑了笑,拉着我又往前走.
      “你说话.”我甩了他的手.站在原地问道.
      “也就几次,忍忍就过去了.不算太严重.”他有点无奈的回头解释.
      “什么叫严重?就刚才这样还不严重?你明儿就去给皇阿玛上折子,在家养病.”
      “这怎么成?裕亲王的事情还没完,我怎么能在家呆着?”他皱眉道.
      “我不管.你再这么下去迟早病倒.你不上折子我自己上.”
      “毓敏,你不要胡闹.我有分寸.裕亲王的丧事我一定要亲自去办,才不辜负他对我的一片信任.”他沉了声音道,随即他又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么.这点小病小痛的,不算什么.”
      “现下我不能告假.”他拉着我又往前走,以无可辩驳的口气道.

      六月二十八,裕亲王薨了.虽然早就身体不豫了很有一段时间,但还是震动了康熙,仍然在塞外的他一面让胤禩他们在京的皇子穿孝,一面即刻启程回京.裕亲王的丧事极其风光,康熙对他的这位兄长礼遇有加.亲自前往陵前致祭,谥曰”宪”.
      而胤禩终于在裕亲王入葬之后病倒了.康熙在参加完裕亲王的葬礼之后又返回了塞外,特旨让胤禩在家好生修养.

      他这样的胃病总是反复,也没有什么根除的良方, 太医来看也没看出什么究竟来,只是说先天体寒,外感内发,开了几副补药,说了些要时常晒晒太阳的话.可是按着太医的方子喝了药也没有大好,照样该疼的时候还是疼,却也只能挨过去,其他时间倒真的在家里无所事事了.

      他倒也乐得轻闲,无事的时候就坐在池塘边钓钓鱼看看书,整个一副退休老头的架势,不过看着他这样,我心里倒是轻松欢快的,总觉得日子如果一直是这样那真的是上帝对我的赏赐了.想着蹲了下来捡起颗小石子在手里颠了颠,拉了个架势就往池塘里扔,扑通一声,泛起了几点涟漪,惊散了围着鱼杆的群鱼.可是那个抓着书研究的人却一点反映都没有.不会睡着了吧?这样会着凉的.走上前去从后面探头看看他,他垂着眼睛看不出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想了想我又绕到前面去看看,正走着凉凉的声音不期然的撞进耳朵里,”你把我的鱼吓跑了.”我定了定神回头正好撞上他藏着笑的眼睛.”就你这样还钓鱼呢,”说着指了指鱼杆,”饵都被吃光了.”
      他放下书伸了个懒腰笑了笑,”钓鱼钓鱼,重在这一个钓字上,有了钓的乐趣,有没有鱼倒是其次了,要不然,”他拿起竿子来看了看,用一边的毛巾把钩上的残饵擦干净又把光秃秃的钩子丢进了水里,”要不然,把这一池的水抽干了,岂不是所有的鱼都能捞上来?”说着手指虚划了个圈指了指那池塘.
      “贝勒爷啊…理太偏…”我坐到他身边,学着听来的戏曲的唱腔捏着嗓子拖长了声音摇头道.
      他笑道,”你也真是有精神.”想了想道,”怎么我听他们说你最近总是稀粥咸菜的吃?还吃上瘾了?”
      “是啊.我最近发现这稀粥特好吃.其他的都没胃口,看着就想吐.”我吐吐舌头道,”我是不是京城里头最节俭的福晋了?”
      他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样…下回太医来回诊也让他给你看看,别也是什么胃病.”
      “要是真是胃病就有意思了,叫伊尔哈在这再支一张躺椅,咱俩一人一个.天天交流心得体会.”

      等到太医来复诊的时候他还真让丫头叫了我去,我一边心里忐忑着这无良太医别有的没的给我再开苦药喝,一边暗自咋舌胤禩的记性.
      紧张的盯着太医请了脉,问了些日常起居之类的问题,太医向着胤禩一揖道,”恭喜贝勒爷,福晋这一脉是喜不是病.”
      不会吧?怀孕想喝粥?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太医不会是诊错了吧?
      “那个,孙太医…不会搞错了吧?”
      “福晋,臣虽然不敢自诩医术高明,但喜脉却不会错断.”太医回过头来又是一揖.揖的我一愣一愣的.

      上一次怀孕的时候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小产了,那一种痛苦现在想起来依然揪心,没想到这一次又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有了.因此,也就分外的小心.胤禩特别招了管家来叮嘱了一大篇要采办的东西,又交代伊尔哈什么不能提重物,不能弯腰,不能爬高,不能碰刀剑,少走路,之类的,恨不得造个保温箱把我放进去算了.
      结果就是我能做的事情似乎只有吃吃睡睡,旁边还有个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的保安,我真希望他赶紧好利索了去找他老爸春游去.老是这样,我快要受不了了.

      “诶,胤禩,今天天气好,你再教我两招?”
      他看了看我,斩钉截铁道,”不行.”
      “那,出去走走吧?听说揆叙回来了,看看他从朝鲜带了什么好玩的回来没有.”
      正说着伊尔哈送进来一碗牛奶,虽然是好东西,但每天喝也喝的要吐了.胤禩却没感觉,
      “再说吧.趁热喝了.”
      “你什么时候去塞外啊?”
      “皇阿玛说了,让我这回就留在京里不用赶过去.”胤禩一边专心修建一株秋海棠一边道.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
      “现在没什么.”他头也不抬道.
      “不会吧?应该还有很多事情的吧?你再想想.”
      “恩?”他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擦了擦手道,”怎么你比我还热心朝政?敢情现在看我看烦了,急着把我往外赶呢?”
      “我跟你说,怀孕真是很烦人的事情.拜托你就让我自由点吧?要不然我可熬不到十个月.”这么几个月下来,我的忍耐真是要到极限了,烦躁与日俱增.
      “那你说说要怎么自由呢?”他好脾气的坐到我的对面问道.
      “你让我到庄子上去看看桃夭吧?这么长时间我还没见过她几次…天天在府上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去庄子上太远…”
      “不远啊…我天天呆在府里快闷死了.”
      “可我也没说不可以啊?等过两天让他们预备好了我陪你去吧.”他曲着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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