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薄》未沫

13、第十二章

　　小餐馆还是非常小，狭小的空间倍感窝囊。餐馆的门口是一片空地，少有人经过。餐馆就在那里也放置了几张小桌子。他们一致同意到餐馆门外解决午饭。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懒得吃饭，他们都买了面食。照例是AA制。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片寂静。
　　“哥哥姐姐，你们需要一首歌吗？”
　　抬头，那是一个小男孩，似乎还刚刚上初中的样子，脸上都是稚嫩的。
　　一件灰色的T恤有些脏了。
　　他背着吉他。

　　伏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便是一个流浪歌手？
　　不，她觉得他还没有那么纯粹，他还只是在餐馆附近游荡的。

　　男孩子唱歌的价钱要比其他的在餐馆卖唱的人稍稍第一些。平时都是十块钱三首歌，他这里是四首。
　　他人还小，别人都不大愿意听他唱的。

　　伏烟说：“诶，那你会唱什么歌？”
　　“《曹操》？我新学的。”男孩子笑道。
　　伏烟点点头：“好吧，就这首。”

　　男孩子唱歌的时候，神情很虔诚，像是一个信徒膜拜他的信仰。他年纪还小，却已经有了莫大的风度，他飞快的弹着吉他，流淌出一串音符。

　　东汉末年分三国
　　烽火连天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
　　谁来煮酒
　　尔虞我诈是三国
　　说不清对与错
　　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
　　一切又从头

　　伏烟显然是对他很感兴趣，他的身上有一种流浪的感觉。
　　衣服不是太干净，却也整齐，他低头的时候，额前的碎发就正好给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还小啊，这样小的孩子就出来唱歌，真的是不多见。

　　他唱完这首的时候，伏烟问：“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他笑，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叫凉。”（哈哈哈，为什么我把我自己都变性了……）
　　“凉？”
　　“嗯，就是凉开水的凉。”
　　伏烟右手的食指飞快的在她的左手手掌上比划了一下这个字。
　　“还需要什么歌吗？”他说话略带腼腆。
　　伏烟稍稍思索：“周杰伦的《晴天》会吗？应该蛮有名的吧。”
　　“嗯。”

　　想当年，她还在读小学，那时，周杰伦正大红还未大紫，他唱的歌，所有的年轻人都会哼上两句，连未懂事的小学生也不例外。
　　那些曲目，到现在还是那么经典。可后来，他发行的歌，虽然红极一时，却再也没有那时的感觉。
　　他刚刚出道时，夏浅哲是多么喜欢他的歌，每一句每一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走在泗水镇的石板路上，他总喜欢一路哼哼。
　　《可爱女人》、《龙卷风》、《黑色幽默》……
　　而如今，周杰伦大红大紫，也换了好几任女朋友。
　　而如今，夏浅哲早已不是那个面含微笑的温暖孩子。
　　而如今，已经有人和他分享这个偶像。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

　　喂，听见这首歌的时候，是不是会想起自己的童年？
　　窄窄的街道，拥挤的人群，孩子们嘴里叼着棒棒糖，男生捧着足球，女生手拉手分享片刻欢笑。
　　那时的孩子，嘴角流露的微笑还那么温暖和单纯。

　　凉一首一首唱着，神情专注。伏烟静静的靠在椅子背上，这样纯真的气氛，是不是很久没有再有过？
　　那个清瘦的男孩，指尖拨弄着弦，落下美好的影子。
　　喂，你是不是想到了那年的夏浅哲？

　　他唱完了。她顺理成章给了他十块钱。男孩子高兴的接过，稚嫩的声音笑着：“谢谢姐姐！”
　　伏烟也笑：“凉，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也许有一天，我们在大街上再次遇见，她会站在街角，唱响某一首歌。
　　那时，你是否还会认出？
　　是否还可以再打一个招呼？

　　回到学校，还是照样的生活，只是刚过一个月，便是那个什么六一儿童节，传说中的节日是一场狂欢，童年时，幼儿园和学校会挂上彩旗，把校园布置得漂漂亮亮，处处洋溢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哈，这样美好的故事早已远去了，只是心中还存着一份童真，同学见面，还笑着说一句，儿童节快乐！
　　班主任突发奇想，打算让高一（2）班同学出动，去幼儿园为孩子们过节日。参与是自愿的，小悠本不喜欢小孩子，却硬是被苏亦然一脸兴奋的拉上去班长地方报了名。
　　联系到的幼儿园叫做晨帆（啊啊啊，那不是我哥哥的名字吗~），算是市里比较大的一家，离风华高中也近，大家拼着自行车，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发了。

　　刚到那儿时，正是中午一点多，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小朋友还都在午睡呢。小小的操场上满是大型玩具，五颜六色的海洋球池，奇形怪状的滑梯，小小的攀岩墙，可爱的木马……校园的景色也格外美好，宁静的一湾小池静静躺在角落上，池面上有用石头雕刻而成的莲花，四周的草坪郁郁葱葱，正是一副春夏之交的模样。
　　苏亦然不禁大发感叹：“现在的小孩真是幸福啊！这幼儿园，堪比风华高中了！”
　　“哪有，比风华高中小了很多，顶多是微型的。”小悠撇撇嘴。
　　苏亦然不知什么时候童心未泯，恨不得跳到海洋球池里，回顾童年时的游戏。
　　院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士，笑容里都是母性的光辉：“你们好，你们好，孩子们还没有起床，你们先上去参观一下吧，不过小声一些，不要吵醒了他们。”
　　同学们顿时都安静了，生怕惊动小朋友。
　　幼儿园的规模果然不小，有宝宝班、小班、中班和大班，一个个美好的小生命都在小床上静静甜睡，喂，想想我们的童年，也有这样甜蜜的梦吧。
　　整幢楼里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是小孩子身上特有的气味。
　　墙壁上全是孩子的涂鸦，汪洋的海，海里游动的大鱼小鱼，舞动着腰肢的水草，天空中飞翔的大鸟，稚嫩的笔触下，它们的线条笨拙而充满热情，那是小孩子的眼睛看的世界吧。
　　苏亦然悄声说：“小悠，他们好幸福啊，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才没有这样大的幼儿园，也没有六一节来看我们的哥哥姐姐。”
　　小悠微笑道：“连他们的校服都那么漂亮！”
　　一看，果然是一套精致的水手服。小时候，刚刚有部《美少女战士》传入中国，小悠一整个童年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套漂漂亮亮的水手服，淡蓝色的衣领，百褶裙，长长的白袜子，可至今都没有实现。
　　羡慕得流口水的时候，起床的时间到了。整幢楼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音乐，幼儿园的老师亲切的把小朋友叫醒，那一双双炯炯有神又疑惑着的眼睛，顿时把苏亦然电倒了。
　　“同学们，你们可以来帮小妹妹梳头。”老师笑着对窗口说道。
　　这是一个宝宝班，班里的孩子都只有两三岁，朦胧了睡眼，老师帮他们穿着衣服，苏亦然一脸兴奋的表情，忙冲进去就和一个大眼睛小妹妹套上了近乎。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啊？”
　　“小妹妹，姐姐给你梳头好不好？”
　　“小妹妹，你的鞋子是那一双？姐姐帮你穿上。”
　　“小妹妹，你的衣服真好看。”
　　小悠在一旁愣愣的看着，自己是一个不善于哄孩子的家伙，这种肉麻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算了算了，随便逮了一个小孩，尴尬而生涩的说道：“我帮你梳头。”
　　小女孩有两个辫子，小悠找了把梳子替她梳头，哇咔咔，真是一件郁闷的事情，小悠从来没有给别人梳过头，帮别人扎辫子和给自己扎辫子正好反个手，可这一反手，小悠顿时不知道怎么把橡皮筋扎好，一下子慌了神，喀喀喀，只好装模作样先替她把头发梳得顺滑无比，这时悠哉游哉的小笋同学拿着照相机来打岔，看到被小悠逮住的MM，便跑到她面前，咧嘴笑道：“小妹妹，笑一个，拍张照。”
　　也许那MM不满小悠的梳头技术，不仅不笑反而耷拉着脸，活活一个囧的表情，小笋见自己讨好不了小妹妹，只好自己为自己打圆场：“不笑？算了，我找别的美眉去。”
　　小悠不服气的心想，切，连小笋都这么有母性的光辉~
　　咔咔咔，痛苦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糊弄好了小美眉的小辫子，尽管不美观，但至少还是扎起来了。小悠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另一个小朋友跑过来，咯咯笑道：“一只高一只低。”
　　靠~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幼儿园小孩嘲笑。
　　嘎嘎嘎，那是面子碎裂的声音，丢脸啊~！

　　再去看充满女性柔情的苏亦然，哇咔咔，正被一群小孩子包围着，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有人气！苏亦然正在细心的往一个漂亮姑娘头发上夹发夹，那发夹可爱得活像两只翩翩起舞的红蝴蝶，真另小悠嫉妒。小姑娘眼睛水灵灵的，像一弯明月，又像一潭清泉，漂亮得一塌糊涂。
　　看见男生们都帮着小朋友叠被子，小悠无奈，只好干起这个工作，好歹叠被子的技术还不错，比梳头的技术好多了，终于让她走出阴霾，面向新的光明。

　　一切完成！小朋友蹦蹦跳跳的到教室里去坐好。
　　幸福的小孩睡醒了马上又有东西吃，老师拿来了煮熟的小土豆，每人一个，喀喀喀，真是悠闲的生活。
　　吃完土豆，开始玩耍~不过今天大家都来了，好歹要给小朋友留下什么印象。苏亦然自告奋勇，聚拢人心，坐在小朋友中间讲一个陈年故事，丑小鸭。把小孩子说得一愣一愣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哇，什么时候，大大咧咧的苏亦然同学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那声音，嗲得跟什么似的，细细说道：“小朋友，你们听过《丑小鸭》的故事吗？今天姐姐就给你们讲这个故事……”
　　小悠站在边上，如同路灯，汗如雨下。
　　苏亦然的故事很快说完，小朋友高兴的拍手，跺脚，都追着她跑。
　　边上同学马上说：“阿煜，你也去讲一个！”
　　小笋装白痴：“啊？”
　　白痴还没装成，可怜的小笋已经被众人推向中间。
　　没办法，急中生智，急中生智。
　　小笋同学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家伙，这就是为什么小悠那么崇拜他，编造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讲故事之前，小笋同学还不忘先在小孩子面前吹嘘一番。
　　“你们知道太极拳吗？那可是中国特有的一种武功！话说这种拳法，柔中带刚，刚柔相济，以柔克刚，讲究阴阳的和谐，天地人之间的轮回！这种武功，看似轻薄，但其实厉害得很！”小笋见小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继续胡诌道，“哥哥就学过太极拳！太极拳中最厉害的就是这招——（小笋手脚并用，乱呵一气，我有一个西瓜，切成两半，你一半，我一半……）——这招，也许看上去不觉得厉害，但是它有它的精髓，它可以调动天地人的力量，汇聚成一股看不见的气流！——”
　　小笋摆弄了好一会儿，小孩子眼睛就直瞪瞪的，连眨也不敢眨。
　　“一般人学这个招式，起码得十年！十年知道是多长吗？你们活到现在也才两三年，十年，就是等你们长到这么高的时候（小笋用手比划）——可是啊，哥哥学这招，只用了两年！只用两年，哥哥就可以将气化作剑，刺中敌人的穴位！哥哥厉害不厉害啊？”
　　“厉——害——！”
　　看小朋友的表情，喀喀喀，这真叫做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笋得意状。
　　吹嘘了自己半天，而正文，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则是草草带过。
　　小笋自我感觉无比良好得从小朋友中间走出来，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见窗外有人在喊：“阿煜，阿煜，快，到我们中班去讲！”
　　咳咳咳，原来一个故事还可以重复利用。
　　苏亦然顿时黯然失色。
　　不过没关系，你不知道她的杀手锏吗？
　　传说中的钢琴小女王，初一时已经通过了钢琴九级的考试，要应付小朋友，自然是在省力不过的事情。
　　教室里正好有一架钢琴。
　　她微笑着，略加思索，一曲《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活脱脱的从她的指尖飞出！
　　黑键白键编织成一曲动人的歌。
　　那是童年时耳熟能详的歌曲，清脆的童音，欢快的旋律，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咿呀咿呀咿呀呦。
　　小孩子都蹦啊蹦，拉着手跳舞。
　　小悠觉得自己更像是路灯了——不，路灯还有照明的作用，可自己，什么作用也没有，只能说是一根灯泡爆了的路灯。
　　苏亦然春风得意，一口气弹了数首歌曲，有儿歌，还有世界名曲，连老师都赞叹，这女孩子真厉害！
　　正说着，小笋一脸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呦，刚才还是得意洋洋，怎么一下子这样了？”小悠不怀好意的问道。
　　小笋白眼道：“这里是宝宝班，小孩子好哄，到了中班，没人信我这邪。我问小朋友，哥哥厉不厉害呀，小孩齐声说，不——厉——害——，靠，丢死人了。”
　　小悠疯狂大笑！
　　苏亦然乘胜追击，掏出棒棒糖讨孩子们的欢心，一人一颗，小孩子咧着嘴笑得跟花似的。
　　苏亦然继续弹琴。
　　可小孩子却一哄到小悠身边，把棒棒糖往她面前伸。
　　难道是自己这么有魅力？小孩子争着给自己糖？
　　小悠一阵自恋，过后才发现，是棒棒糖糖纸难剥，小孩正叫小悠剥糖纸呢。
　　喀喀喀，心又碎了。
　　不过好歹有了个工作，小悠卖力的帮小孩加工着棒棒糖，喀喀喀……
　　苏亦然又杀出了哄孩子的功力，被小孩子簇拥着，像是民族英雄凯旋，正津津有味的用浅显的语言讲着老套的《白雪公主》的故事，刚两三岁的小孩哪里听到过什么故事，以为苏亦然就是一个神，会编故事的神。
　　小悠继续当着会剥糖纸的路灯……
　　果然自己不是哄孩子的料~

　　小笋站在一边也觉得无聊，掏出照相机，继续开始捕捉漂亮MM的工作。
　　小小的女孩子，都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连衣裙，小悠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穿这东西了。那些笑脸，绽放得那么可爱，初成长的生命还没有发出耀眼光芒，却有一种稚嫩的美好。
　　“小MM，哥哥和你拍张照！”小笋迅速逮住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蹲到她身边，把照相机递给小悠，扔下一句“小悠，帮个忙”。
　　唉……小悠一脸怨念的按下快门，照片里，小笋笑得超傻，小MM撅着嘴巴，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小笋正得意，突然听见门口又有同学喊话：
　　“阿煜阿煜，快来！我们那里有个小朋友，也叫孙煜！”
　　小笋瞬间三条黑线|||

　　小悠依然闲着没事干。
　　终于有一个小孩跑过来，觉得小悠站着特可怜，甜甜的说：“姐姐，你会干什么？”
　　苏亦然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脱口而出：“小白，这个姐姐会画画！”
　　这么快，连小孩的名字都知道了……
　　小白跳起来：“太好了！那里有白板！”
　　众小孩潮涌般向小悠袭击过来……招架不住的小悠只好遵命，一步三回头的走到白板面前，喀喀喀，丢脸死了。
　　小笋却来嘲笑：“看你怎么办！”
　　小悠白他。
　　“嘿嘿，我可以给你当模特啦，如果你愿意把我画得帅一点的话……”
　　“好啊好啊，站直了，摆个POSE。”小悠扔出一句，愤怒着。
　　小笋傻笑着站直了。
　　切切切。
　　大饼脸，大鼻子，大耳朵，小眼睛，没嘴巴……
　　完全的一只猪的形象~
　　小朋友欢呼：“噢~噢~”
　　小笋正得意的去看，一只猪出现在他的眼帘。
　　“小悠，欠揍啊！”
　　小悠装无辜，吐吐舌头。

　　混乱着……终于挨完了这个无奈的下午。
　　回去的路上，小悠耷拉着脑袋，一副郁闷的模样。
　　“这就是儿童节啊？”小悠一脸痛苦的抱怨。
　　苏亦然阳光得闪闪发光：“不是很开心吗？”
　　“……”
　　“明年最好还可以再来！”苏亦然笑得像个孩子。

　　哈哈，哈哈，小悠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