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名下》南家结子

14、旧情难忘

　　“钱打给她了么？”
　　顾鹤懒散的靠在会议室的大皮椅中，望着几步开外走来的人，一副提不起劲的神情。
　　陈青戊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捏捏鼻梁想让自己清醒点，这两天熬了好几个通宵，两人眼角都有些泛青。
　　“我昨晚按照你给我的电话打过去，不过……”他顿了一下，高深莫测的看向那个窝在皮椅双脚架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人，卖起关子。
　　顾鹤眼刀飞来，交叠的双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手背，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陈青戊好笑，顾鹤也真是个奇葩，一个家庭伦理剧还把他一个外人拉进来做戏。
　　“你媳妇儿接电话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仿佛喝醉了。”
　　架在椅子上的脚猛的抽了回去，顾鹤直起身子，“你说啥？”
　　“喝醉了。”陈青戊心满意足的在他架脚的椅子上坐下来，挑了个重点简明扼要的重复道。
　　“怎么个醉法？”顾鹤瞥了他一眼，伸手取了桌上的手机慢慢又窝回皮椅里。
　　“谁是顾鹤！去你大爷的顾鹤！你们全家都是顾鹤！”
　　偌大的会议室内突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犹如平地一声雷炸的顾鹤嘴角抽动。他来回转手机的手一顿，勃发的怒意从眼中崩出，陈青戊一看架势不对，飞快抬起手中的文件夹刷的挥开顾鹤砸来的手机。
　　“别别别，你这暴脾气，你好歹也是我老板，要体恤员工知道不！”
　　“边去，我们中宇可没你这种员工，少在这找我不痛快，让你帮着办点事都办不成，还跟我扯犊子说设么员工关怀，我可去你的。”顾鹤并未怎么生气，可那面部线条却已是怒火滔天。
　　陈青戊摇头，难怪这中宇里的小姑娘都在私下讨论顾大总监空有其貌，内里却是个喷火的霸王龙。
　　“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实况直播呢么，中寰中宇可不都是你们顾家的，我咋就不是你员工了？”他拿文件夹挡住半边脸，一嗓子的哀怨，那边顾鹤眼角抽动，咬牙切齿的看向他，刚要说什么却又被面前人截了话去。
　　“我看她醉的厉害，这也不是小事，想着改天抽个正常时间在跟她电话沟通一下，毕竟是要跟她讲清楚才行。”老虎屁股摸够了，陈青戊收了嬉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话飘进顾鹤耳里，他黑着脸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手里的铅笔被他用力一掷，戳穿了陈青戊刚刚翻开的第一页文件。
　　看着那支入纸三分后岿然不动的削尖铅笔，陈青戊后背一阵发凉，突然有些后悔摸老虎屁股了。
　　顾鹤对他看到铅笔后的反应很满意，单手托腮斜睇着陈青戊，“别改天，这事就今天办了，不然我去金陵住哪？”
　　“啥？”这回换陈青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去金陵？”这繁华里的蓝图还没正式交稿，他这个中宇设计的扛把子要去金陵？
　　“你还打算去金陵追你媳……”
　　“小鹤儿，”
　　正打算追问的陈青戊被一道轻柔的嗓音打断，他扭头寻声望去，便看到一个高挑身影站在会议室门口，风情万种的波浪长卷发，明艳动人。
　　“陆老师。”陈青戊站起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这女子他前段时间见过，那天他来找顾鹤开会展演繁华里初稿设计图，会后出来隔着玻璃便看到她坐在顾鹤专用的会客室，容姿出众。
　　他多嘴问了句，才知道她是顾鹤的高中英语老师，啧啧，他的高中生涯怎么除了灭绝以外就从没遇到过这么年轻好看的老师，亏！
　　“你好，你们在谈事情吗？有没有打扰到？”门口的人笑着应声，没有逾越进门半步。
　　顾鹤依旧懒洋洋的托着腮，瞄了门口一眼又收回来，薄唇微动。
　　“也没啥重要的事了，进来吧。”
　　怎么没重要的事了！顾鹤刚刚话说一半留一半，他这还没问出半个字就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陈青戊瞥了一眼明显露出得意之色的顾鹤，气的憋出内伤。
　　“那不打扰顾总和陆老师叙旧了，先走一步。”故意将叙旧咬的极重，陈青戊扫了一眼顾鹤，却发现一向易怒的人此刻却波澜不惊的托腮来来回回滑动着手机屏，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陈青戊有些惊讶，但面上不动声色的抬脚转身，在和陆晓筠擦肩而过时微微点了个头，看到了她手中提着的保温桶。
　　有点意思！
　　“陈青戊，”顾鹤突然出声喊住他，半只脚跨出会议室的人生生顿住，回头瞅他，却见那人虽喊他，眼神倒仍旧定在手机屏上。
　　“记得给她打电话，就今天，必须办了。”
　　他一再郑重其事得重复让陈青戊失笑，瞥了一眼朝顾鹤走去的背影，摇摇头退了出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想破头脑。
　　“我早上醒了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开会，我想着你估计是没吃早饭，所以做了点鸡蛋饼和小米粥，你不是胃不好么，小米粥养胃。”
　　“费心了，放那吧。”顾鹤微微合着眼，并未去看那些餐盒。
　　陆晓筠看他一副困顿疲倦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
　　“随便吃两口也好啊，要不胃该疼了，你这简直不要命的加班啊。”她一边轻语，一边倾身过去伸手想将他翘起的衬衣领子抚平，却不想指尖刚触及他的领角，便被人一把挥开。
　　顾鹤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皱眉，眼里毫不遮掩的都是烦躁。
　　不用任何语言，陆晓筠也觉得脸上烧得慌。她讪讪地在陈青戊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望着他有些局促不安。
　　“来找我有事儿？”好半晌，安静的能听到顾鹤浅浅呼吸声的会议室里，响起一道微哑的嗓音。顾鹤像是恢复了一点精神，拿余光看着左手边坐着的长发女子。
　　陆晓筠抿嘴笑了笑，眸光温柔。
　　这个男人，她贯穿了他最美好深情又冲动不羁的少年时光。她始终坚信，一个男人最不能忘却的，便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而她于顾鹤，便是如此。
　　“我就是想来告诉你，赵原这段时间已经不怎么敢来骚扰我了。”
　　“那就完事了。”托腮的人微微点头，垂眼盯着手机屏，食指来回滑动着。
　　顺着他的视线，陆晓筠偷偷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脸色微变。
　　“小鹤儿，你要是嫌早饭没味儿，那我给你做点午饭送来？”她想着小米粥也没什么胃口，顾鹤估计提不起兴趣，可顾鹤仿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眼神仍焦在手机屏上，陆晓筠的心蓦然一阵狂跳。
　　“小鹤儿，我记得你高三那会最爱我给你带的午饭，不过现在我那边离你公司挺远的，要不你把家里钥匙给我，我做几个小菜给你拿过来。”
　　看手机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斜睇着她。
　　“什么家？”顾鹤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风华里，”陆晓筠顿了顿，“你家。”
　　话音刚落，一直懒洋洋的人突然审视起她来，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又消失不见。
　　“不了，我媳妇不喜欢别人去我们家。”
　　陆晓筠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人也看着她，蓄了几日的青黑胡渣，泛青的眼底，布满血丝的眼。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陆晓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把他拉回到身边。可是这样一个男人，她怎么可能再放手一次，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要殊死一搏。
　　“既然不方便，那我回去做了给你送来，”她站起身来，弯腰伸手盖在他手背上，“小鹤儿，我怕你胃疼。”
　　她不信顾鹤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若不然，他怎么会在她找上门的时候答应帮她。所以，哪怕就那么一丝一毫的余情，那也足够她做出任何努力，更何况如今，还有人帮她。
　　顾鹤收回手，身子微微后仰。
　　“陆晓筠，该帮的我也帮你了，不管以后赵原还来找你不，我都不可能再出手，你明白我的意思。”
　　有些事，一次就够了，他比谁看的都清，帮她一次，不过是相识一场的情分。不管是不是戏码，若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那这套路，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你回去吧，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我们之间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一重师生关系，旧情什么的，庸人自扰也会波及旁人，我不建议你这么做。”顾鹤话说的很清楚，毕竟曾经相爱过，虽然早已不爱了，但本质上，顾鹤并不愿意去伤害陆晓筠。
　　“顺便记得把我那张门禁卡留在秘书那边，上次你还我外套的时候，卡不在口袋里。”他一副不经意间想到了什么的口吻。
　　“小鹤儿……”陆晓筠脚底一软，差点没站稳，摇摇晃晃间看着顾鹤窝在椅子里，不动如山的看着她。
　　“去吧，”他用下巴点了点门口。
　　陆晓筠咬着唇，强忍着眼中的涩意，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的朝门口一步步移去。身后顾鹤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俊眸微眯，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思。
　　“陆晓筠，”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喊出了口。
　　门口的人猛地回头，眼里都是欣喜若狂，未及张口，顾鹤已然出声。
　　“你还衣服来中宇大厦那次，有没有遇到团团？”
　　何团团！又是何团团！
　　陆晓筠想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手机屏时的眼神，那被他来回滑动的屏幕上，是一个黑发及腰的巧笑女子，她不经悲从中来，脸上神色有些凄凉。
　　“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顾鹤便没再看她一眼，猛地站起身长臂一挥，桌上她送来的几个精致玻璃餐盒全数被他扫落在地，重物撞击地板的沉闷声里，顾鹤一声怒吼。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