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城》铭玉my

34、东线

　　人民战争的巨棒以全部威严雄伟的力量举了起来，并且不问任何人的趣味和规则，不考虑任何东西，愚笨单纯地，却是合乎时宜地举了起来。
　　——《战争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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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小酒馆的事件之后，路德维斯和希舍尔都避开不提那一天。重返学校后，日程又变得紧凑。希舍尔的努力使得他在同期生中脱颖而出，很快成为佼佼者，这个夏天他就可以从从慕尼黑军事学院毕业了。
　　现在军校里，很多亲人在军部任职的军官候补生们都在讨论对苏联作战的事情。希舍尔听着这些，心里又想到了他和路德维斯的约定——要在一起。思绪回到了小酒馆的那天——如果没有自己，他现在一定已经和伊尔莎在一起了吧。希舍尔这样想着心里有些乱，他将书签夹在自己的日记里然后放在枕头下。那一面的日记上写着今天的日期：1941年6月22日。
　　那一晚，希舍尔睡得很不安稳，在凌晨三点钟左右突然就醒了过来，意识分外清醒。窗外慕尼黑的夜色沉沉压下，天空一袭可见几点星芒。他坐在床上，就单纯地坐在那里。一小时后，柏林当局发来了消息——德国正式对苏联宣战。同时，巴巴罗萨计划开始。
　　当天的凌晨4点45分，一列火车驶向了苏联边境。火车经过了精巧的设计，车厢上的盖子可以打开。大量穿着苏军制服的德军士兵——他们正是武装党卫军特种部队勃兰登堡部队。士兵们到达目的地后纷纷从上面跳下火车，拿着武器开始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行事。同时所有的打炮都卸下了伪装开始发射，成千上万的轰炸机呼啸着如同群集的乌鸦般冲向目标。炮弹如同暴雨般落在苏军阵地上。德军的攻击速度之快使得苏联红军的防御计划完全瘫痪，而无线电和通讯配备的严重缺乏也造成苏联红军部队难以互相协调作战。无数苏军士兵在睡梦中死去，到处都是混乱和惊恐。
　　这一天，苏联静谧的6月黎明被轰炸声撕裂，炮火照亮夜空如同白昼。德军则如同黑色的梦魇般涌向苏联的边境。
　　千里之外的慕尼黑，希舍尔在看到路德维斯偷偷地在他的窗外出现。
　　“听说了么，东线开辟了。”路德维斯一看到他就打开了怀里的记事本，上面写着这样一行潦草的字。
　　希舍尔也写道：“我知道，很快就会有大批像你我一样的士兵被送往那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
　　“答应我，你不会擅自离开慕尼黑。”路德维斯翻过一页继续写。
　　宿舍里的人都在沉沉的梦乡里。希舍尔看着路德维斯的眼睛，写满了担忧，不仅仅是对希舍尔的担忧，还有对命运、对德国的担忧。他不忍心看那样一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背负着种种重压。他拍拍路德维斯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离开。
　　窗外的人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他低头在月光下最后写道：“父亲去了那里。我很担心他。你要照顾好自己。晚安。”
　　然后路德维斯合上笔记本，伸出右手手臂轻轻勾住希舍尔的脖子，将他微微拉出窗外，俯身靠近自己。然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希舍尔的额头上。
　　“呆在慕尼黑。晚安。”路德维斯在希舍尔的耳边轻声说完，便像灵敏的猫一般飞快翻出了学校的围墙。
　　而路德维斯担心的他的父亲此刻正在指挥部里看着不断变化的战况，有些焦头烂额的感觉。他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手指捏着鼻梁，疲惫而紧张地盯着面前各种地图和文件。旁边的办公室里，陆军总司令也在这样度过又一个不眠之夜。
　　“我们的巴巴罗萨计划是万无一失的。斯大林一定不会想到我们在西线的基础上开辟了东线。他们都认为我们会先把该死的英国人打败然后再回头收拾他们。他们一定等着看我们和英国人拼个鱼死网破然后过来坐收渔翁之利。”希特勒站在总统府的窗前，看着窗外柏林的夜色。他有些焦躁和兴奋地踱步，这样的夜晚，只要一想到千里之外的行动，他的脑海里就升腾起奇妙而疯狂的兴奋感。
　　布劳希奇坐在指挥部里，到处都是一片紧张繁忙。他低着头，费力地查看桌上被圈点得密密麻麻的地图。莫斯科……他在心里喃喃念着这个地名。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这次行动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所谓不详的预感，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好的统帅不但不需要天才或任何特殊品质，他所需要的，是缺少人类最高尚、最好的品质——爱，诗，亲切，哲学的、探究性的怀疑。他应该是克制的，坚决地相信他所做的是很重要的，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是一个勇敢的统帅。上帝不许他有人性，不许他爱什么人、同情什么人，想到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注1）”像是发现了布劳希奇的焦虑不安，凯特尔在打开的窗户前背对着他打破了这沉默。
　　“元首在赌博。”布劳希奇曲起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一摞沉甸甸的作战文件上，“就像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却拉着他身边的所有人给他陪葬。”
　　“您该注意一下言辞。”凯特尔提醒他。
　　“好吧，我很抱歉。但是，德国人有些太过自信。他们就像是殉道者一般，因为他们的自信来自他们愚蠢而偏激的绝对主义。”布劳希奇转头看着窗外，“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经历惨痛的教训。”
　　“要不了多久，就会经历惨痛的教训。”斯菲尔德上将在回家路上也和维茨莱本将军讲了这句话。两个人是共事多年的好友，维茨莱本深知自己的这位同僚正直坦率的性格。早在当初决开始往边境抽调兵力的时候，斯菲尔德上将就说过，这将是德国人民的灾难。从来没有一个国家同时对两个强大的对手宣战。希特勒疯了，一个疯子在带领一群狂热的群众走向覆灭。第三帝国的梦能持续到哪一天谁都不知道。而现在，两个人都不得不在前线奔波着。他心里还想着路德维斯，临走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再见他一面。然而作为一个老将领，他自然会将所有私人感情都暂时收起，专心致志应付战争。要知道，在战场上，任何失误都是不堪设想的。
　　虽然轴心国的联军攻势凶猛，但红军也不段尽可能增援着。苏联广袤的领土上，一场震惊历史的血腥战争终于拉卡序幕。东线，开辟了。
　　而另一边的莫斯科，整个克里姆林宫都陷入了震惊。德军的进攻还带动了周边小国的反苏行动。这一些列巨大的惊天变故，让斯大林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红场上，快要毕业的苏联大学生们刚刚还意气奋发，穿着布拉吉的女孩子和年轻活力的青年们手挽手彼此笑闹着穿过宏伟的莫斯科红场。下一刻，他们如同置身梦境就被卷入了残酷的战争。
　　这一天，一切都开始转折颠覆。希特勒也更加不会想到，他这次自以为是的决定将加快他的帝国的灭亡。
　　“生存与毁灭只有在战争中才能证实。（注2）”这句话，在绞肉机般的东线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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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摘自《战争与和平》。
　　注2：有“红胡子”外号的腓特烈一世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