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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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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体一向不大好,如今又失于调理这样久,就好好静养,宫里的事就不要管了,就让皇后和于贵嫔去操心便是了,只有你的身子大好了,才是对朕来说最紧要的事情,别想太多,好好照顾自己,一切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待他陪我用了膳之后,才安心地离去,子如面带羞愧之色,跪坐在我的榻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却难免有些失落和无奈.
"娘娘,皇上虽说是让你静养身体,却也削去了你在后宫的协理之权,若只是前往永安宫探望皇子,这样的处罚未免太重了些,二皇子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娘娘回宫至今从未私自探视,唯独这一次罢了……"
她的话就好似一枚枚的钢针,一点一点地扎进我的心里,很痛,痛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挥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只是将那枚玉佩收在了梳妆盒内.
虽说是吃了药,药效却并未这样快,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长发,看着镜中神色早已憔悴不堪的自己,已然不复当初初入王府之时的盛颜,随手从架子上拿下杨妃色绉绸三蓝绣牡丹狐肷披风,独自站在廊下,一朵朵盛开的西湖柳月,就像是在取笑着现在的我一般.
摘下一朵盛开的花朵,正要往鬓边插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过去,转身一看,却又是空空如也,想来是多日劳累,才看走了眼吧,只是这一吓,便已然是心有余悸,恍恍惚惚地又往回走.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都这么晚了,却没在暖阁中休息,在外面吹风可是极容易受风寒的,且手中怎还有这样一朵菊花儿呢,方才小宫女说是看见娘娘想用菊花插鬓,这可是宫里的忌讳啊,娘娘,还是早些歇着吧."
子如在身边扶着,脚下虽有些蹒跚,倒也很快睡卧了下来,莫离尾随而来,那浅笑的模样,倒像是从未担心过我的身体状况一般,只是眼角微微瞥向了首饰盒之后,点了安神香便守在了外头.
翌日醒来之后,精神倒是好了一些,用了一盏金丝燕窝汤,也难得的想好好梳妆,正想取一枚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之时,却看到梳妆盒内的首饰都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方染满了鲜血的绢帕,一看之下心中的惊诧难以用语言形容,继而晕厥了过去.
也不知是否此事已然闹开,颐华宫内已是人心惶惶,人人惶恐不安.
"好好的,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情呢,咏妃本就羸弱,素日里也是精心调养着,身边的人也算得上精干,怎就会有人如此大胆,私潜入内,拿走了首饰便也罢了,竟如此狂妄放入了一块血帕,难道是真想让咏妃就此一病不起吗?"
皇上的脸色并不好,阴沉沉的,想是随时都会大发雷霆一般,斜斜地看了皇后一眼,道:"除了这些首饰,咏妃这里还少了些什么,子如,你来说."
"回皇上的话,除了娘娘素日里梳妆所用的首饰之外,还有那块翡翠玉佩也不见了踪迹,方才奴婢与莫离照料着娘娘的时候,也着人里里外外地寻了一边,那块玉佩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寻不到任何踪迹."
悠悠醒转,发出轻微的咳嗽声,皇上将我扶起,将我有些凌乱的发丝揽到了耳后,又拿过莫离刚绞好的帕子,为我擦去了额上细密的汗珠.
"看你这样子,连番受到惊吓,才导致如今的状况,原本也只以为不过是你身体过于羸弱所致,如今看来倒是很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只不过这帮子侍卫也着实没有尽好本分,怎就任由贼人随意出入,卫康,你吩咐下去,颐华宫的侍卫全部撤换."
此时的皇后仿佛是有些坐立不安,忽而又浅笑嫣然,道:"咏妃会这样,只怕也不仅仅是那些侍卫护卫不利的结果,也是身边的人服侍不周,若只撤换侍卫,怕是会让人觉得不太公平呢."
皇上似乎并无理会皇后的意思,只是转念又言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皇后身为后宫之首,宫里出现这样的事,不思量如何处置,如何揪出这夜半行窃之人,却在此处置喙裁撤颐华宫宫人之事,朕限你在十五日内查出此时真相."
手缓缓抬起,触碰着皇上的手:"皇上,只是损了一些首饰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不劳烦皇后娘娘如此操劳了,况娘娘料理后宫诸事,已然是千头万绪,若还为臣妾之事劳心劳力,臣妾又于心何忍呢,说来也是臣妾福薄……"
"好了,你的身子还虚得很,就不要说这么多了,朕自有主张,你只消安心养着便可,别的就不需要想那样多了."
因着皇上的吩咐,颐华宫的守卫一下子就周密了许多,身边的人除却在门外守夜之外,也会有人在床榻边陪着,深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出事一般.
皇上给皇后下大了十五日破案的期限,宫中之人仿佛除了颐华宫之外,皆人人自危,怕自己会是被怀疑和调查的人.
这一日阳光正好,内监搬了躺椅到廊下,轻轻地摇着,倒也显得惬意得很.
"如今宫里都忙乱成一团了,唯独你这里又清净又悠闲,真是让人羡慕得紧,若是让旁人看到你现在这样子,只怕一双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了."
抬眼看了看来人,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会子你不也挺悠闲自在的吗,又何必来羡慕于我呢,但这个时候,你那么公然地在我这儿出入,就不怕被居心叵测的人加以利用吗.恪儿,去沏了茶来."
她手里端着一盏香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滤着茶叶沫子,只是尚未喝一口,便将茶盏放在了躺椅边的矮几上,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了,却又不想开口去询问于她.
"我一直觉得很好奇,皇上如此盛大地迎你回宫,这还是近在咫尺的事情,却没想到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只不过皇上与皇后之间一向相敬如宾,这一次想来对皇后而言,也是颇为不痛快的事情."
摇晃着手中的茶盏,时不时的总有些茶水溅出来,却免不了为此叹息.
手边的矮几上,放着的是鲜奶酪,紫玉凉糕,杏仁豆腐,并一碟子豌豆黄,以手执箸,夹起一块紫玉凉糕,送入了口中,只觉得虽然香甜,却多少觉得不似以往那么香甜了.
"你宫里的吃食还真是让人流连忘返,不过为何你却显得对此毫不在意,莫不是你根本不在意皇上对你的宠爱吗?如若一直如此下去,你的宠爱只会日益稀薄,如今宫中妃嫔不过都是往日的旧人,出不了多久,宫中便会选秀,待到那时,宫中的人便会多许多,你对此真的毫不关心?"
手上的动作不免停了停,只一声淡之又淡的叹息,继而是一抹笑意,仿佛对一切都已然看开了一般.
"你说的,我又怎会丝毫不知,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何不好好享受一番,孩子在她膝下,她定然丝毫怠慢不得,若是回到我身边,那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况且,选秀又如何,宫中素来不缺如花容颜,躲得过一次躲不过一辈子,我看得开,你也应该如此,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在我这儿呆久了,可没什么好处."
正说着话的时候,只见一个稍显鬼祟的身影一闪而过,初时不过以为是眼花了,并不以为意,只是打发了恪儿早些送了李无昧回去.
自李无昧离开之后,颐华宫一连数月都未曾有人来往,冷清得连雀鸟都不愿往颐华宫而来,真真是门可罗雀都不足以形容此处的清冷之态,宫里的侍女仆从大都懒散躲懒,不过亦好在并无太多差事,身边亲近之人亦可承担,便也并不苛责于他们.
只是说来也奇了,颐华宫虽已失势,每月的份例却不曾有所缺失,连素日里所用的一些物件,都是上乘之品,想来皇上并未苛待,心中不免一暖,只是如今闲居颐华宫内,并不外出与人往来,这些用度再精致,也不过是闲时把玩的寻常物件罢了.
夜来风凉,身上便多加了一件披风,站于庭中望月,一轮残月正挂当空,有说不出的清冷之感,往往只在这样的时候,才真正觉得孤身一人是何等的孤寂.
"小姐,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何苦在这时候吹风呢,若是皇上问起,只怕又要责怪奴婢们没能好生伺候小姐了,况,依照如今情形看来,皇上心里对小姐还是很在意的,小姐好生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莫要让那些小人看了笑话去."
恪儿素来这般,倒也不曾怪她分毫,只是此时依旧没有丝毫睡意,只觉得又怎好轻易辜负了如此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