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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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状况总是不期而至，这点我们都必须得要承认。
在此之前，张一牧曾设想过无数种面对此情此景的可能性，但这一刻真正的到来却叫人如此的猝不及防，铺天盖地的现实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瞬间，他的心底里只幽幽地一荡，竟然再就没了半点声响。
张一牧望着此刻正站在身前对自己凝眸而视的这个人，心间蓦然涌上万语千言，喉间微动，锋刃的薄唇嗫嚅辗转，那被翻手压下许久的真言却又在片刻之间消散成为只言片语，随他眉眼缓舒的瞬间悉数掠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从未说出口的短短的三个字却足以成为横亘于两人中间多年的屏障。
往前一步是恋人未满，退后一步是友达以上。
不偏不倚不上不下单单卡在正中央，时时相见却又分分相瞒，原来这样的关系才是真正的剪不断理还乱叫当事人隐忍得快要发狂。
“咳……”向来思绪漫飞舌灿莲花的某人下意识地就想要解释，可他望向对面那双明澈的眼，再多的搪塞说辞都如鲠在喉，怎么也吐露不出来。
眸色微敛，张一牧轻着呼吸扬了抹淡笑，那笑里并未蕴着被看穿的窘迫，反倒携了些许令人几不可察的落寞。
“嗯。”
出口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丝笑，尾音里缀着点儿软糯的喑哑，一如平日里一样洒然动听。
眸色潋滟，佟晓夏瞳中波光微漾随即又缓缓一沉。
话已出口，对面那个人竟似乎已经没有了想要藏匿心意的想法，在佟晓夏凝望过来的视线里，张一牧信手抄兜，眼角眉梢都拖曳着些比平日里更盛的俊逸笃定。
“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张一牧并没有将佟晓夏的名字娓娓道出，但那种抽丝剥茧般丝缕流淌出的脉脉情意却让佟晓夏整个心间都在瞬间灼灼燃烧起来。
刹那间信口而出的问题竟然得到了对方正面肯定的回答，这是现时大脑一片空白的佟晓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表她不敢表的心意，爱她不敢爱的对象。
这个人一直都比自己勇敢。
思绪纷飞，平日里那些不起眼的细节在这一刻豁然明晰。
佟晓夏却再也不敢往下想。
……
一路无言，佟晓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张一牧面前也可以这么安静。
以手支颌，靠着半敞的车窗，倚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年轻女子眯着一双透亮的眼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顺着车窗透进来的晚风沁人的凉，乌发松动，那人柔软的发丝逆着路灯的幽光静静跃浮，车厢里瞬间荡了一点儿好闻的暖香。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风中扬起熟悉的歌，张一牧脚下的车便是在此时稳稳地落停。
“等我一下。”张一牧对着佟晓夏的方向微微侧首。
那人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应肯。
片刻的工夫张一牧折身返回车中，手里多了几个标志性的纸袋。
糖浆的香甜味道与这人身上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
“给你。”
像往常一样，上到奢侈名品下到玩具零食，不管是怎样的礼物，东西递到佟晓夏手中的时候，张一牧的口中一直都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再不言它。
眉眼微垂，佟晓夏从那人的手中接过纸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桩旧事。
高三寒假前的最后一节晚自习，心血来潮的佟晓夏避开班主任的眼光窝在书立后面惨兮兮地给某人发短信——
“张一牧，我想吃糖葫芦，掏心去核外边儿裹着层白芝麻的那种。”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那人的回复却几乎是片刻而至。
“胸部不大胃口还不小……我说你该不会是怀了吧？”
看清短信内容的佟晓夏白眼一翻，眼前立刻就浮现出某人那不怀好意的坏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寻思点儿好……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的了……就这么一会儿我唾液都分泌过剩了。”
“这简单——你吐口痰就好了。”
“你大爷！”
跟这人算是沟通不明白了。
又依着性子跟他来来往往掐了几回，总算挨到了放学的铃声震天响。
“不说了客官，小爷要打烊回家了。”手指翻飞，佟晓夏飞快地在电话上摁下一串键格。
“怎么说得自己跟某午夜不良热线一样……回家的时候慢点儿骑，别给人车撞一窟窿。”这一面，张一牧将短信发出去，单手拎了书包，在众多暗恋者激动追逐的眼光中飞身下楼。
“这人……”收到短信的佟晓夏低低地抱怨了一句，漂亮美好的眉眼里却分明一丝恼意也无。
先后拒绝了某几位男同学“真情相送”的请求，佟晓夏用帽子手套大围巾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哪里还有半点儿校花该有的纯美形象。
美丽什么的还是留给那些豁得出去的只着单衣的“冻人”姑娘吧！
顶风冒寒地骑了小半天儿，快到傍晚十点的时候，裹得跟个球似的佟同学在自家小区门口看到了前来迎接自己的佟老爸。
整张脸都要埋到围巾里去的佟晓夏弯着眼睛笑笑，随后很没义气的把车子丢给老爸，自己一溜烟儿跑上了楼。
“喏”佟掌柜把热气腾腾的毛巾递过来：“赶紧擦擦脸，瞅你脸蛋上那两坨，都快赶上高原红了。”
“您能不用‘坨’这么生动的字眼吗？”佟晓夏认命地用依旧有些烫手的毛巾温了温冰凉的两颊。
“少废话，赶紧回屋暖和暖和去。”佟掌柜一手接回毛巾，另一手又递了杯子过来：“医生叮嘱说最近不让你喝牛奶，把水赶紧趁热喝了。”
“嗯。”佟晓夏抱着杯子一头扎回到房间里去看笔记。
“笃笃……”敲过门后佟妈妈的身子又从门后探出来：“西提娜新出的起司蛋糕，我都问过了，说是不影响你消化。”
“嗯嗯嗯。”佟晓夏接过精致的小碟子再度埋首于笔记当中。
“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佟晓夏低低“嗯”了一声却没有抬眼。
“吃点儿水果。”佟妈妈把捣得很碎的苹果泥端过来：“视线离书远一点儿，别趴在桌子上看，眼睛不想要了是吧？！”
“嗯嗯嗯嗯嗯嗯嗯……”佟晓夏点头如捣蒜：“行了好了掌柜的我求您了让我消停看会儿书成吗？”
“行行你学习吧。”佟妈妈也不恼，施施然转身离去并且带上了门。
佟晓夏以为这下子总算清静了，谁知道没一会儿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又怎么了啊……”攒着秀眉转过头的瞬间，佟晓夏却倏地一怔。
来人身形俊挺，周身清新的气息因着屋外冰凉的空气而平添了几分凛冽，让佟晓夏一走过来就被淡淡的凉气所侵袭。
“张一牧？”
密实的睫毛上附了层薄薄的雾气，仅在校服外披了件薄大衣的张一牧拉了拉自己领口的围巾，一口漂亮整洁的牙齿让佟晓夏看得有些愣怔。
“给你。”
下一刻，佟晓夏闻到了冰糖葫芦那令人倍感熟悉的糖霜香气。
“你……”佟晓夏看着因为疾跑而依旧有些喘的某人，眼眶深处有异样的温热暗涌。
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时钟，佟晓夏放下手中的纸袋，忽然有些恼怒地抬手就去捶他。
“大半夜的你还真去买！你是不是傻！！！”
修长冰凉的手制住她并没有使劲的拳头，张一牧的脸上还有一丝被寒风吹着的暗红没有褪去，一双俊眸却漆黑透亮得不像话——
“顺路而已。”
佟晓夏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根本为负。
就算买糖葫芦这件事是真的顺路，但想要从张一牧所在高中到佟晓夏的家就首先得要跨越大半个城市。
后来，佟爸爸驱车送张一牧回了家，而佟晓夏接到他回家后打来的电话时已经快要到凌晨时分了。
“说，是不是傻？”听筒这端，佟晓夏的声音凶巴巴的，尾音里却缀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柔软。
“咱俩谁傻？”张一牧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有些严肃：“早知道你胃炎犯了我才不给你买呢！这不逼我犯浑呢么……胃病吃那玩意儿不好你不知道啊？！”
“我不也就那么一说么……谁曾想你还真买……”说到最后，某人的气焰简直快要低到尘埃里去。
“我今儿要是不来你家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呢？”张一牧在那边冷哼一声：“让你作，疼死丫活该！”
“我这不心血来潮了么……话说你嘴上训得热闹，张一牧，我可是病号！病号懂不懂？！”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长记性的病号。”那人轻飘飘道：“再说了，病号要都像你这么中气十足，那住院部那些人干脆就得失业了。”
“啧，说点好听的会死是不？！”佟晓夏撇撇嘴，话锋却蓦地一转：“不过我说张一牧……你说平日里你怎么就不指哪打哪呢？没见过你行动力这么强啊……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无心的一问，听筒那端却倏地一窒。
心间的血液加速冲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佟晓夏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喜欢她，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仿若忽然有了某种似乎不该有的期待一样，这种心情该怎么诠释才好？
把玩着电话线的手一圈一圈收紧，不动声色地咬着下唇，佟晓夏把呼吸放得很轻。
有些莫名的，她又在期待些什么？
“我……”向来清澈的嗓音突然哑了几分，佟晓夏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激烈地有些失控。
“我会喜欢你这种连糖葫芦都吃不了的残障人士？桶小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啪——”的一声，佟晓夏高悬着的心突然狠狠一沉，接着连那骤急的心跳也慢慢地缓了下去。
眉目轻垂，佟晓夏的手指倏地一松，鼻子里却蓦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酸楚。
紧绷之下的松弛。连带着擎举着的手肘都微微地抖。
“嗯。”良久，她吸吸鼻子，对听筒那端的人轻声道：“早点休息。”
再见面，那晚突如而来的情绪早已消弭于无形，佟晓夏依旧是那个在张一牧面前笑得没心没肺的铁瓷发小儿。
一晃却已经这么多年。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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