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8、第十九章 往事(二) ...
-
这时,竹千代对道无爵的妹妹起了兴趣,整日拿着那手绢,看着那字迹,想着该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种字来。
道无爵来时,又问了手帕的下落。竹千代依旧佯作不知,反而问起人来,
“你妹妹为何不来?她跟你知晓得一样多么?”
道无爵有些遗憾和内疚,但说起妹妹,却不自觉笑,“她还小,不可出远门,娘亲也不舍得让她离开。她一直酷爱读书,从两岁便央着我给她读书,教她识字,不像其他女孩子喜爱刺绣弹琴,就爱看书,谁也拦不住……”
“妹妹从小就非比常人,她一出世,身上便带有奇香,怎么也抹不去,不光是她的身子,就连她所碰触过的东西,也留有余香,久了,香气才会消散。”
“果真如此神奇?”竹千代瞠目结舌,普天之下,竟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嗯。”道无爵点头,随即又皱眉,“可惜手绢带在我身上太长时间,香味太淡,不然我可以凭借那香气,寻到手帕了。”
竹千代也作惋惜状,“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找的。”
“那如此,便多谢信家了。”
“你妹妹她,现今多大了?”
“刚满五岁,是给她过完了生辰,我和父亲才出海来你扶桑的。”
“她叫什么?”竹千代愈发好奇,恨不能马上见一见。
道无爵抬起头,“立世之羽,道无翊。”
“道无翊……”竹千代轻念着这个名字,竟觉得莫名的亲切。想到手绢上的‘立于羽’,合起来,定是一个‘翊’字无疑。
“公子!”竹帘外,家老躬身在外求见。
竹千代回过神,轻咳一声,“何事?”
“本多大人留下一封信函给公子。”家老从外面递进一封书简。
竹千代蹙眉,“忠胜去了哪里?”
“本多大人回中京了,因事情紧急,大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向公子道别,只说公子莫要担心,他很快便回。”家老又退回到门口。
竹千代向道无爵鞠了一礼,忙站起身,走到门前,拿起信笺,上面赫然写着:
“公子,小人受将军急召入京,事情紧急,往公子切莫单独出入,务必与外来商旅作伴,如有异动,切莫急躁,可与爵议,却莫多言,慎之慎之。小人及早回,公子珍重。
本多忠胜。”
“可是有要事?”道无爵已起身,站在竹千代身后。
竹千代一把揉碎信笺,忙笑了笑,“没事,不过是我一个家老出走了。”
“你既有事,我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道无爵拱手告辞,转身欲走。
“等等!”
竹千代叫住道无爵,“我德柴信家能结识你,必是缘分,故想与道无爵你结为至交,你可愿意?”
道无爵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乐意之至。”
两手在空中紧紧交握。
道无爵走后,竹千代唤来家老。
“说,还有何事?”
家老跪伏在地上全身发抖,却不敢言语。
“快说,莫要磨蹭!”竹千代走来走去,以排解内心极大的不安。
家老突然哭出声来,用哭腔告诉竹千代,德柴家现如今的处境。最后还说,“老爷请公子莫要回中京。”
道无爵回到驿所后,心神不宁。回想德柴信家读信时的神情,他推测信家定然有麻烦事。想着想着,路过父亲的寓所,顿觉奇怪。
突然紧闭的房门,外面列队排开站着守卫,是他从未见过的扶桑人。
道无爵心生疑窦,却并未当前上去打探,而是佯作无异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晚饭之后,他来到道必行的房门外。他让道诚打探过了,上午来了一支商旅,是来跟老爷谈生意的,大致半个时辰便去了。
“父亲,是我,您在吗?”道无爵轻叩房门。
里面先传出几声咳嗽,接着道必行才道,“进来。”
道无爵关好房门,上前问询,“父亲可是风寒又犯了,姜茶可喝过了?”
道必行示意让他坐下,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道无爵,“说吧,有何事?”
“还是被父亲看出来了,”道无爵笑笑,“父亲,上午来过的商旅是?”
“不是商旅。”道必行声音有些沉重,他扫视了门外一圈,才压低声音说,“是扶桑国关白派来的使者,说想要见我,让我明日午时一刻,到汀州城外的樱花亭相见。”
“关白?可是那个羽丰秀次?”
道必行点头,满面愁容,“这是个关键人物,当今扶桑国一大半的权势都尽掌他手,要打探扶桑国对我大西国的意图,必定要与他会面。”
“那我陪父亲一起去。”
“不可。”道必行摇头,肃然看着道无爵,“此人素闻一向城府极深,他的真实意图,尚未可知,不可大意,为父明日前去,你定要在此做好准备,一旦为父遭遇不测,你务必稳住使团,速速带他们回国,不得拖延。”
“父亲!不可啊,请父亲带我一同前去,或,让儿子代替父亲去。”道无爵跪伏在地,抬头殷切地望着父亲。
“莫要再说了,为父已做好安排,道诚随为父一同前去,道信留给你在此。”
“可是,父亲……”
“下去吧,早点去睡。”
道无爵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他瞬间苍老的模样,发间似乎又多了几根银丝,甚是扎眼,一时间百感交集,鼻尖一涩,他差点掉出泪来。
道必行拿起书,见他还傻愣着,又看他那快哭的样子,不由得怒从中来,一声怒吼,“你这小子,老子身子骨还硬朗,没死呢,你哭什么?”
“父亲……”道无爵突然站起身,小跑到道必行身边,一把抱住父亲,深情地说,“娘亲和妹妹还等着父亲和我,父亲万万要好好的,莫要辜负了娘亲的期盼……”
道必行又放下书,没有推开道无爵,只是轻轻笑,脑中浮现出老妻送他走时的殷殷目光,还有翊儿天真烂漫的笑,爹爹,翊儿会听娘的话,会乖乖等你们回来,给娘亲过大寿。
轻拍着儿子,道必行也忍不住双眼泛酸,“回去睡吧,等这边的事都办好了,咱们就会去给你娘做寿。”
道无爵还是不松手,只一个劲地点头。
翌日,道必行早早带了几个随从简单出门。道无爵忐忑不安地在驿所等待,就连竹千代那里也没如一往一样前去拜访。
如此焦急等待到下午寅时,才见到父亲疲惫的身影。
“父亲!”道无爵又喜又急,忙迎上去。
道必行脱下风衣,卸去一身的厚重,便径直退了众人,回了房间,也不再见客。
道无爵一连去了好几次,也没被允许相见。
如此一来,他对那位关白的印象愈加差了。也愈加断定父亲正遭遇难题,却不肯让他分担。
待到亥时,父亲房里的灯还未熄灭。道无爵正打算离去,忽然听到父亲在里面叫他。
他欣喜地推门而入,“父亲,有何吩咐?”
“把门关上。”
待关好门后,道无爵走到道必行跟前,只见后者一脸庄重的看着他。
道无爵敛起笑意,也肃然起来。
“你对收留我们的这位公子,印象如何?”
道无爵微讶,遂而回道,“德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友,就是在庚阳,也是难得的至交。不知父亲何故言此?”
道必行叹了口气,“羽丰秀次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身份,他派使者前来,便是要拉拢我们……”
“父亲?”道无爵的心提了提。
道必行看了他一眼,兀地笑道,“你这小子,难不成以为为父会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道无爵使劲摇头,也笑道,“不,爵儿只是担心父亲,父亲拒绝了他,他可能会对父亲不利……”
道必行收起笑,又深深叹了口气,“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他既明白为父的身份,想必也不敢胡来,若为父有个万一,怕是他扶桑王也不好向陛下交待,毕竟扶桑王还不想挑起战事来!”
“父亲说得有理。”道无爵放心不少,忽又想起一事,忙问道,“父亲,羽丰秀次多次与德柴家为难,我常与竹千代一道,不知会不会…”
“他们的恩怨立场我们不要介入,不过,你还是小心为上得好。”
“父亲,竹千代是好人,也是我的好兄弟!”
“你与他来往父亲没有干涉,难道父亲的意思,还不够明白?”
道无爵面上一喜,“谢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