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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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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呯。”
三声轻脆的敲玻璃声。
哈利抬头,惊讶的发现,特瑞西和费瑞德并排着,趴在窗台上对他挤眉弄眼。
哈利迅速透过厨房门,瞄了一眼佩妮姨妈,她正在餐厅摆放餐具,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注意不到这里。
很好。
哈利迅速丢下手里的煎锅,随意在裤子上擦擦油腻腻的手,一边跑过去把窗户提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哈利问。
“昨天晚上尤金打电话通知,今早加训。他没你电话,让我们叫你一声。”弗瑞德说。
特瑞西苦着脸接过话头:“真是要命了,半夜三更的,他失眠还不让我们睡好,幸好你没给他电话。”
“我吃了早饭就去。”哈利说,他昨晚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即使尤金不来骚扰他他也没睡好。
今天是比赛日。
整个个暑假里,哈利都和特瑞西一起在球队厮混。
哈利觉得自己长个子了,因为三天两头的去艾玛太太家蹭饭,他的伙食水平已经到了一个新高度。
吃得多,肉长得结实,球也打得好。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就是今天的比赛了。
西武区的球队在附近很出名,据说他们的队长入选了俱乐部夏令营,说不准就是英格兰的明日之星了。
尤金挑战他们的事情,整个区的小孩都知道了,今天的比赛来看的人一定很多。
考验的时候到了,苦练一暑假的球技,就看今天了。
哈利暗自握拳打气。
“哈利,你在和谁说话。”佩妮姨妈听见厨房的动静,汲着拖鞋啪啦地走过来。
特瑞西和弗雷德闻声,飞速跃下窗台,冲过草坪,翻过栅栏跑不见了。
只是临走前弗瑞德还不忘远远地叮嘱:“不许搞怪哈利!球队没替补,你今天要是再被关禁闭,就干脆死在里面,否则你会后悔的!”
哈利抑制住翻白眼地冲动,啪地关上窗子,刚转过身,佩妮姨妈就进来了。
“你在干什么?!”她气势汹汹地审问。
“嗯,刚才有只鸟撞在窗子上,我把它赶走了。”哈利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样的借口他和特瑞西一起商量了很多个。
佩妮姨妈怀疑地看着他,哈利一脸坦然。
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佩妮姨妈知道今天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一定会千方百计关他禁闭,破坏他的好事。
所以哈利如无其事地走过佩妮姨妈身边,拿起煎锅继续煎玉米饼。
佩妮姨妈犹疑了一会儿,重重地踩着拖鞋出去了。
等哈利把热腾腾地玉米饼端上桌子,佩妮姨妈给了他一盘干巴巴地面包和一罐黄油。
盘子里比往常多了一小堆蔬菜沙拉,肯定是达力昨晚吃剩的,已经有点变色了,但是佩妮姨妈给他的时候,仿佛给了他无比的恩典。
昨晚他才吃过艾玛太太做的,超级可口的维也纳蔬菜沙拉,再尝到佩妮姨妈的沙拉,一瞬间,哈利对从前无比憧憬达力的伙食,硬是生出一丝同情。
也许是哈利同情地目光太不加收敛了,引得达力看了过来。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哈利,像是在盘算什么阴谋,突然得意的一笑,哈利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说你那个破球队要挑战西武区队?”达力挑衅地嘲讽。
哈利迅速盘算了一下,做出一副非常低落,不想回答地样子,低下头闷闷地回答:“嗯。”
想着,又加了一句,“我们队长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其实这是特瑞西说的,因为太没志气,被队员们暴揍了一顿。
“哈哈,就你们!你会被变成肉酱的!”达力嘴里模仿着东西被压碎地声音,听起来像在呕吐。
哈利配合着“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为了掩饰住他在憋笑,他大大地咬了一口干面包。不料被面包屑呛到,顿时咳得下气不接下气。
“没规矩!不许在餐桌上咳!”佩妮姨妈停下和弗农姨父的交谈,冲他怒吼。
哈利捂着嘴咳了一阵,等呛得不那么厉害了,才伸手去拿桌上的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达力似乎以为,他是被吓成这样地,满意得很,也就不再为难他了。
早饭时间总算平安度过。
哈利用最快地速度清理了桌子,把碗甩进洗碗机,好像听到碗碎的声音?
哈利耸了一下肩,管他的。
他像小火箭一样冲到门口,踢掉拖鞋,换上旧球鞋,直冲球场。
早晨的湖边还有点薄雾,远远地就能听到球队闹哄哄地声音。
哈利跑近的时候,看见球员们,在湖面上升起的薄雾里跑动,一边嬉笑一边热身。每个人都挂着愉悦的笑容。
哈利感到自己也笑了起来,正像他们一样。
“哈利,”特瑞西发现了他,停下来招手,“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热身!”
“来啦!”哈利跑过去,感到某种东西,从心脏顺着血液充斥全身。他向着球队跑去,就像鱼儿入水一般欢乐、舒适。
他想,他其实是不怎么在乎比赛输赢的。
球队的氛围很棒,每个人都很享受。
经过热身和日常训练,等到快十点,西武区的人珊珊来迟。
他们脚步懒散、神情倦怠,有人还打着哈欠,但是尤金小队这边却没人开心得起来,因为——
他们实在是太壮了!
比起他们,尤金小队完全是一群弱鸡仔啊。
“他们在类固醇吗?”特瑞西呆呆地说,“他们一点也不想三年级以下的。尤金,你确定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
“哈哈,信心,要有信心!块头不是一切,要不健美先生都能成橄榄球冠军了。”尤金顾左右而言他。
三年级?哈利肯定他们绝对都是四年级以上的。
要知道,他们年纪小还在长个子,年龄在打架(抢球)方面,起着至关重要地作用。
对方块头几乎大他们两圈,球还怎么打啊。
球队所有的人都哭丧着脸,只有尤金大力鼓气:“今天我们就和他们拼了,战胜他们小惠金区的人,从此就能抬着下巴走路了!为了小惠金区的荣誉!”
尤金带着他们一群小弱鸡浩浩荡荡地杀过去。
西武区的人哈哈大笑,“尤金,你就用这群人来和我打?还是直接认输吧,小惠金区是组不了球队的。”
对方的队长唐纳德说,所有人都在哄笑。
“现在认输吧,免得一会儿哭着找妈妈!”
“马上就给你们好看!”尤金继续不知死活的挑衅,他扬起下巴看着对方。
“好吧,伙计们,我们陪小朋友们玩一场,就当热身。”对方懒洋洋的组队上场。
“大家,”尤金做最后的战前动员:“要么站着赢,要么躺着抬出去,一步也不能后退!”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尤金训练时一直要求大家打配合路线,现在倒是体现出好处了。
他们确实撞不过西武区的人,但是他们根本不跟大块头们硬碰硬。
特瑞西和哈利组合起来,简直像泥鳅一样滑溜。特别是哈利,他太会躲了,几乎没人能撞到他。
比分到了14比7,哈利他们领先。
这下大家都认真起来了。
唐纳德派了两个前卫盯防哈利,哈利跑不了几步就被扑倒,双方在中卫上拼抢激烈,僵持不下,比分胶着上升,14比12、20比19、25比27……直到31比35。
比赛就要结束了,尤金小队仍然落后4分。
尤金紧急叫了暂停,把队友们围成一圈和商量。
“最后一球了,我们必须达阵才能赢。我有个想法,哈利,一会儿你先出头,吸引防守,我直接把球传给特瑞西。特瑞西,你至少要跑两码。”
尤金看着特瑞西,特瑞西用手胡乱抹掉头上的汗,一脑门子黑手指印,点头示意没问题。
“然后我和弗瑞德接应你。其余人给我挡住后卫,不要让他们靠近球,不要怕撞,要顶住,撞回去!拼死了就骨折,赢了就是男人的尊严!
“等他们都去追球了,哈利站好位,最后一传给你,要快,赌上男人的尊严!知道了吗?”
“明白!”哈利大声说。
“大家!”尤金握拳伸拇指,叩击胸口,用力挥出,直指天际,“胜利!”
所有人都用相同的手势冲拳高呼:
“胜利!胜利!胜利!”
比赛重新开始。
哈利假跑位引开了对方三四个人,尤金巧妙的低位身后传球到特瑞西手上,却还是有两个后卫在特瑞西接球的瞬间判断出球路,扑到了他。
但是——
特瑞西爆发了。
他没有倒下,他脖子上吊着两个人,咆哮着跑完了两码。
他在最后果断把球转手给尤金,然后瞬间被对方4个球员扑倒在地。
尤金没有浪费特瑞西拼来的机会,他绕开对方一名防守前进了半码,马上更多的防守追了上来。
弗瑞德和其他队员拼命抵挡,双方撞在一起,手脚并用,战况惨烈。
每个人都不要命了。
尤金只跑了一码就被追上了,在被扑倒一瞬间,他把球传给身后的哈利。
倒地的同时,他看哈利已经接到球拼命往前冲。
还有两码。
哈利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大吼一声奋力奔跑,身后险险避开防守的扑抱。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跑这么快。
跑了一码,追过来的人影就在身后,而达阵线也近在眼前。
哈利破釜沉舟,紧紧抱球,闭眼纵身一跃——
他感到有好几双手臂在拉扯他,他的额头磕到了某个人的下巴,他感到自己失去了平衡,他的手肘着地,狠狠地摔在草坪上。
然后——
欢声四起。
所有人都涌过来,他们抬起摔倒在地的哈利,尖叫狂欢。
带球撞线!
哈利达阵得分了,他们的小队赢了。
哈利被抛起来,他看到甚至有几个坐在湖对面的大人也站起来鼓掌。
“太棒了!”
“真敢撞啊!”
“我们居然赢了西武队!”
……
哈利成了当晚的明星,浑身汗臭和泥点的队员们,把他们的黄金男孩簇拥着送回家。当他坐在门廊上,因为晚归又挨骂时,他想他是爱上这项运动了。
他们的小队也因这一战成名。
有点不美的是,哈利的眼镜,也在最后撞线时摔碎了——然后被第一个冲上来庆祝的特瑞西,踩碎到,再也没法用胶带粘好的程度。
比起胜利,哈利觉得那副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眼镜,根本不算什么。
特瑞西却十分的抱歉,他觉得是自己的错,他希望哈利不要告诉艾玛太太——这会让他连续吃上一周煮菠菜,而且被罚掉零用钱。
哈利当然不会说,但是到了晚上端菜的时候,因为看不清他把一盘小酥饼弄撒了。
佩妮姨妈愤怒的叫骂,她告诉哈利,洒落的酥饼,就是他的全部晚餐,并且警告哈利,别指望她会给他半个子儿去配眼镜。
哈利为眼镜的忧虑,只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特瑞西带上了他的“全副身家”,和哈利乘公交到市区去配新眼镜。
哈利还是第一次进眼镜行——以前那个粘满胶带的圆框眼镜,哈利觉得是佩妮姨妈,从哪个地摊上淘来的,说不定,还是从哪个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哈利几乎得贴着玻璃柜,才能看清里面的镜架,但是他挑选得非常认真——
尽管凭着特瑞西的积蓄,能供他选择的款式并不多。
他看中了一个圆形的金色镜框,特瑞西认为另一个方形的黑框眼镜更适合他。
但是哈利很坚持,这是他第一次进商店给自己挑东西,第一次!
他坚持要按自己的想法。
最终特瑞西遗憾地,摸了摸黑框眼镜,非常夸张的叹息:“哈利,你的品位,简直像七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哈利没有理会他。
戴上新眼镜,哈利觉得视野比之前明亮了一倍不止。
回程的路上,特瑞西抱怨自己的所有积蓄,都用光了。他为此可存了整整一学期——每周他可以到舍监那里,申请最多5英镑的零花钱。
“新模型、新眼镜,都是大笔的开销啊,这下连零食都买不到了。”特瑞西哀怨地说。
哈利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连一个便士也没有。
佩妮姨妈总是抱怨,养他花了太多钱,她是绝对不会多给哈利一个子儿的。
“伦敦的东西好贵,零食也是这样,看到得不到。我看看我还有多少,我明明记得还有几个硬币的。” 特瑞西使劲掏裤兜,掏了半天后放弃地承认,“我们除了回去的车费只有买一包火星棒的钱了。走,去买一包,我们可以分着吃。”
两人穿过繁华的街道寻找便利店。
他们正说着关于英国橄榄球联赛的事,哈利说得正兴起,发现旁边没声音了。
左瞧右瞧才看见,特瑞西正把自己整个贴在,一个临街的橱窗上。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融到玻璃里去。
哈利跑回去带点火气地问:“特瑞西,在看什么?”
“这个,”特瑞西着迷地看着,一个橱窗里的木雕挂件,“这个非常像我爸爸曾经送我的一个木雕。那是我生日的时候他雕了送我的。”
他隔着玻璃抚摸那个小挂件:“我曾经把他挂在胸口上,但是在中国的时候被打碎了。本来爸爸答应重新给我雕一个的。”
“是吗?”哈利看了一眼那款栩栩如生的小羊挂件,那个小挂件做的十分精巧。整个只有他的拇指那么大,但是小羊每一根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哈利扫了一眼标价,随即倒吸一口冷气,标签上标明是“东方艺术家”的黑檀木雕刻作品,后面排着一串,看着都让人眼花的零。
“好贵!”哈利由衷感叹。
“是啊。”特瑞西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盯着木雕。最后在哈利的再三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特瑞西一直念念叨叨地,直到和哈利分手前,他才回过神来长叹道:“即使从今天开始,我不吃不喝、一毛零花钱也不用,全部存下来,也要存两百多年,才能把它买下来。没办法,只有等我长大了、挣大钱了再说了。”
哈利第无数次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对一下午心不在焉的同伴,愤愤地道了再见,不过他肯定特瑞西没听出来。
这之后每次进市区,特瑞西都要绕远路去看那个小木雕。但是他为木雕的忧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暑假即将结束,他要离开女贞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