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玦》逃白白

2、第 2 章

　　朝霞隽永，人面西山，
　　似是深情付水流，
　　话与茫山。

　　四月的扬州城上，新发的绿柳婀娜摇摆，柔情似水。热闹的街市边，那衣衫褴褛的乞丐却是不断伸手讨要，即便是讨了一百遍的没趣与嫌恶也是不懈的努力着。“滚开，小叫花子”一个妇人嫌恶的推开殷殷追在她身后讨要的幼小乞丐，作势要打他，似乎是忍耐很久的样子。小叫花当即习惯的用钵盆捂住了脸，复又拿开冲那刚转身的胖妇背影小声的啐了一口。脸上有大块的青斑显现，看似平时也没少挨打。他扯了扯裤带，继续哈腰讨要着。一路越过行人看去，此时的扬州城西郊外人潮涌动，好不热闹。领头的国字框胡须黑脸男，虎背熊腰，毫无粗犷美之言，一双不符合脸型的小眼微眯着，双手架在胸前，不怒自威。身穿一身深紫色福纹粗棉布袍，系黑色镶玉腰带，看势头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教头。这大汉身后围着一众黑衣大汉，皆是黑衣黑面，甚少有那长相清秀之人，一干人等不时仰头大笑，时而惹得国字脸也含笑侧目。
　　这时远处一骑人马卷着尘土而来，为首的那人一身金色鹤鹿同春锦袍。立时黑脸男子与身后一干人等收声立正，待马队到近前已是做恭敬状站立。那金袍男子自是俊美飘逸，气宇轩昂。勒马一跃而下，微眯双目斜睨众人。众汉皆低目恭顺地抱拳行礼：“见过大人。”金袍男子虚一摆手，众人复又笔挺站立，这时一行而来的另一人从马队中走出，还未见人先闻笑声，身穿一身白色福至心灵图案锦袍，一双星眸望向金袍男子说道：潘大人此番这般着急赶来，不知是为了那绝世宝物呢还是为了送宝物的美人呢？”另向众人微一摆手示意不须行礼，黑脸男“诺”一声便放下双手。金袍男子照旧斜睨这人一眼，“哼”一声便做答复，而后不动声色继续目视前方。那人讨了没趣却也不恼，自顾整了整腰间佩玉，面目含笑缓缓站在金袍男子后方。
　　这白袍者正是名满江湖的两大世家之一秦家沧洱山庄执事郁永堂，掌管秦家一切外事，方才这一众黑衣人皆是郁永堂手下所管，黑面大汉既是郁永堂手下第一猛将尉九。传言这尉九能手举千斤，日啖三斗米，力大无穷。金袍小白脸的来头更是不小，官拜从三品包衣骁骑参领，是当今七王爷的新宠潘子醒。
　　一行四十多人皆不再言语，眺望远方河面。半柱香的功夫后，远处显现出一只小船，众人皆凝神紧盯着那小船靠近。只见船头站着一个少年，年约十八九岁模样，眉清目秀却是透出一丝青涩的焦急来，想是坐船坐久了。郁永堂心想着唇间便露出一抹笑意，真真是青涩小儿。
　　船到近处，潘子醒这厮一双妙目紧盯着船舱之内。船夫熟练的抛绳索，轻撑船杆一跃至码头娴熟的系上绳索，自顾吆喝一声：“船到喽~”
　　少年早已急切的来回踱了两步，听见吆喝便掀开船帘笑嘻嘻的道：“师姐，咱们到扬州了。”
　　少顷，只见一位怀抱长盒的少女走出，肤如凝脂，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如墨一般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只在髻旁斜插一支白玉兰簪，光洁的额头之下星眸皓齿，唇似桃花之色，天人之颜，不可方物。众人皆暗自心惊，好一个人面桃花南秦北舞。
　　白衣女子上岸略行一礼：“雪舞见过众位英雄。”眉宇间尽显一片清风傲骨。郁永堂上前虚扶一把，带着赞许的笑道：“久闻杨前辈有两大爱徒，清韵雪舞，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罢回头摊手望向潘子醒道：“这位是当今三品包衣骁骑参领潘子醒潘大人。”潘子醒微一颔首：“欢迎雪姑娘大驾扬州城，请~”
　　夜幕下沧洱山庄内红罗幔帐，张灯结彩。烛光透过那琉璃灯罩印出八仙贺寿的光影来，一时流光飞舞。热闹的晚宴开场，众位英雄早已落座，喝的那叫一个豪情万丈。醉眼朦胧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自远处走来，众好汉纷纷停下端起的大碗，方才嫌喝的不够过瘾已叫下人把大部分酒杯换成大碗了。为首的那人一身绛红锦袍绣流云百福描金边图案，无论绣工与质地都是一等一的好，腰间佩玉被烛火印的流光溢彩，一片富贵尊荣。无法形容他的长相，平凡之中带着一种霸气，却又自是一派儒雅，让身后的郁永堂以及潘子醒都不觉略逊一筹，此人正是沧洱山庄庄主秦世清。行走间已到众人眼前。秦庄主接过郁永堂敬上的一碗酒，举敬众人：“承蒙众位英雄抬爱，赏光秦某的寿宴，秦某在此先干为敬，请~”说罢豪饮而尽。一边的郁永堂赶忙接过空碗递给下人，潘子醒在旁一切看在眼里，微嗤一声对手下人微一抬手，那人就小心地捧着一个褐色的紫檀木盒子上前，面向众人打开。待众人看清盒中之物皆不由明里暗里赞叹一番，这盒中的夜明珠虽说只有核桃那么大，却自是发出一种璀璨的幽蓝光芒来，直照的夜空上的星辰退了光芒。潘子醒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怪笑后立刻隐了下去，上前一步面对秦庄主抱拳敬道：“王爷心念秦庄主大寿，奈何国事繁忙不能抽身前来，如今特命小人带着薄礼前来贺寿，还望秦庄主能够笑纳。”秦庄主虚扶潘子醒一把朗笑道：“哈哈哈，潘大人快请起，秦某在此谢过王爷美意。请上座~”这一番虚礼下来也不少时辰了，众人皆恢复划拳豪饮状态。上座的各位贵人之间也你敬我我敬你一番笑让。舞曲奏起后，待众人坐定，一行佳人翩翩而舞。
　　“这！”喝的朦胧间一人惊呼，音乐立时停下。众人皆向方才发声的方向瞧去，不由都愣住了。一身白色拖地纱衣的雪舞翩然而至，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淡兰色的水薄烟纱，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墨染一般的长发如缎子披散在身后，头顶轻绾一髻，髻两边各簪两支金凤镂花长簪。双眸亮似星辰，却带着谈谈的冰冷，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众人不由给她让出一条路，行至台下，方朱唇轻启，一时艳若桃花：“在下雪舞，奉家师杨延殊之命前来送上闾氏神剑。”众人听罢皆大惊失色，一时回不过神的也被旁边喧闹的人群惊醒，场面一时沸沸扬扬。雪舞星眸斜睨身后少年，那少年立刻将怀中长盒奉神似的捧至秦庄主近前，秦世清眼波流转间微一抬手，示意上前的郁永堂退下。他亲自接过那长盒，眉眼间流露的一抹肃杀立时掩了下去，脸上早已不复笑意，一旁的潘子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这长盒。秦世清一手托着长盒，一手在稍犹疑之后打开了盒盖，一把已经旧的锈迹斑斑的铜剑现于眼前，他立时看向雪舞，雪舞脸上是一副早料到如此的表情，直视着秦世清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到：“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