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8、黑衣女子

　　夜沉如水，白日里热闹非凡的街市，在月色下更显宁静平和。
　　顾昶没想到古人睡得那么早，放眼望去，只有远处一些灯火明明灭灭，隐约传来几声梆子。不过，这样也正好方便他出门。他可不想向上回一样，引来一大群人围观。
　　左脚才踏出一步，地上忽然闪过一道影子！速度之快，只让顾昶眼前一花。
　　什么东西？顾昶抬头看了看天空，再看看四周。一切如常，仿佛刚才的一闪只是幻觉。
　　他晃了晃头。真是的，每天被这些嫖客们给闹得，害他都有些精神失常了。重新辨清方向，他慢慢地走到秦淮河边。
　　望着这平静无波的河水，顾昶心里瞬间转了数十个念头。
　　要不要再跳下去试试？在来之前，他还迫切地想验证一下，可真到了这里，却开始犹疑不定了。
　　成功回到了现代还好，若是不成功，落汤鸡一样地回去，还不给人笑死？
　　就这样站了半晌，还是没拿定主意，顾昶终于不耐烦了，颓然倒在河边！
　　青石板的冰凉隔着衣物传到他身上，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好静…静得连一点杂音都没有。在现代的生活，紧张而有节奏感，永无止休的应酬，摆着虚假的微笑，多年来，他也习惯了，觉不到什么。可是到了这里，突然从“鑫磊集团高级行政主管”的身份中解脱出来，突然做回了自己，竟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沁凉的夜，沉淀着他的心，忽然在想，这么多年，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顾昶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他生怕被人看到，正想坐起来，眼角却飘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约十米远处停了下来。
　　黑夜里穿了一身的黑，脸上似乎也蒙了块布。若不是月光太好，他根本无法看到这个人。
　　顾昶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影子。莫非就是他？原来…古代真的有黑衣蒙面人…估计非奸即盗！回去的目标尚未达成，他还不想被杀人灭口，略一思索，便干脆躺着不动，连呼吸声也刻意轻了下来，静静地等他离开。
　　不料，这个人居然就那么站着，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干吗。顾昶等啊等，差点又要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如石雕般的人突然开口了：“阁下何必一直躲在暗处，若有见教，还是出来说清楚的好。”声音婉转动听，竟是个年轻女子。
　　怪不得一直不走，原来知道他在这里。顾昶不由得佩服她聪灵的耳力。反正他也没打算做什么，过去就过去好了。
　　他刚想开口，忽然听到另一个男声笑道：“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好雅兴，竟然趁夜到城外麓山去赏月。”说着话，就见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慢慢地踱到黑衣女子的身后，却在离她五步左右的时候停下来。
　　黑衣女子转过身，淡淡地道：“这与阁下有关？”
　　“哈哈！”男子短促地打了个哈哈，声音骤然一冷：“原是无关的，可若姑娘今夜见的人，是‘西岭三少’之一的苏小楼，就与在下有关了。”
　　“哦？看来阁下今夜是专程为了徐垢而来。”黑衣女子毫不慌乱，依然口气淡漠得仿佛在谈别人的事。
　　“不错！”男子沉声道，“他要你杀的，可是‘快刀’徐垢？”
　　黑衣女子冷冷地道：“阁下似乎管得太多了。”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那长袍男子岂容她轻易离开，轻叱一声，手中寒芒闪动，合身扑上前去！
　　黑衣女子像是早料到他会出手，腰肢一拧，轻轻避了开去，身形急转，竟是空手去夺他手中长剑！
　　男子一击不成，立刻收剑疾退，黑衣女子的手便落了空。她微微一哂，形如鬼魅紧紧跟上长袍男子他退一步，她便进一步。两个人居然玩起了你追我逐的游戏。
　　顾昶躺在地上，隔得又远，只能看到两人不停移动，到底情况如何，根本无法知晓。
　　突然，只听一声闷哼，长袍男子身形猛地顿住！黑衣女子也停了下来，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看样子就是从那男子手中夺来的。
　　“好剑。”她屈指一弹，长剑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长袍男子咬牙道：“‘沉黯’第一杀手，果然武功高强。在下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不过，苏小楼为了一己之私要杀徐垢，姑娘也要与他狼狈为奸么？”
　　“杀手杀人，从来不问理由。不管雇主是谁，收了银子，便是定下了契约。除非这雇主解约，否则，即便是他死了，约定依然有效。”黑衣女子幽幽地道，“你该明白这道理。”
　　男子长叹一声，道：“不错，是我错了。你…动手罢！”
　　顾昶紧张起来。这人惹上杀手，又看破了她的身份，那个黑衣女子定然不会放过他。不料，黑衣女子抬手就将长剑丢回给他，道：“这是一把好剑，以后可别随便给人夺去了。”
　　“你…你…”她竟然放过他？男子惊疑不定。
　　“夜已深了，恕不远送。”黑衣女子淡淡地道。
　　男子退后两步，顿了顿，终于还是抱了抱拳，双臂一扬，如大鹏展翅，纵身而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她居然不杀他？顾昶也在奇怪。念头刚起，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刚才那黑衣女子已到了他身边。
　　“你是打算睡这里了？” 黑衣女子的声音含着一丝调侃。
　　既然被发现，顾昶索性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毫无畏惧地看着她，等她说话。
　　“看够了么？”黑衣女子终于说话了，却是这样一句。
　　闻言，顾昶呆了呆，然后就发现自己正死死地盯着人家，不由得脸上发热，连忙转移话题，道：“是我先到这里你们才出现的，如果你怕自己的秘密被暴露，就杀了我吧。”
　　黑衣女子有些错愕，露在黑布外的一双大眼眨了眨。
　　顾昶看着她在月色下璀璨如星的眸子，一时竟有些失神。
　　片刻，她忽然轻笑一声，道：“早些回去罢。”
　　呃——这口气…怎么说得好像老朋友似的？顾昶一怔，正要开口，却猝然眼前一花，早已失去了那女子的身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反正连穿越时空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在他身上，碰到个怪异的蒙面人又算得了什么？顾昶再次回头望了一眼秦淮河。
　　秦淮河静谧如故，一轮圆月倒映在河心，微微漾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