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红冷》梦卿翎泽

6、第6章

　　……
　　“那你会害什么样的人？”
　　“坏人！”
　　……盯着他黝黑的眸子，烨泺问道：“他们是坏人？”
　　“你倒不如说他们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曼惜压着声音似怒非怒。他看了看墓碑，漂亮的眉眼弯下来带着酸楚：“我初见苏洛时，他方离世不久，尸骨未寒，他满腔怨恨，却寻仇无处。你知道吗？那个孩子竟是死后无葬身之地，他的魂魄每日守着他自己的尸身，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化为枯骨，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烨泺站在一旁，看着他，静静的……
　　“苏儿他求我，求我可不可以帮他收殓尸骨，他说他不想就这样看着自己终成黄土，他说他也想有方安息之地。我答应过他要为他寻一个清静的地方，将来上了黄泉路也可以瞑目。他很高兴，他见到这座墓时兴奋的在这里坐了一夜。”曼惜苦涩的笑。
　　烨泺点头，带了些悲哀：“这里啊……的确是个清静之地。”
　　“苏洛生前也是名门子弟，却是被一位富家公子用甜言蜜语哄骗了去，不惜与家中反目。”
　　“然后呢？”
　　“然后？呵呵……你猜不到？”曼惜娇笑，“然后不就是千般恩爱，万般甜蜜，再然后就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与他们那些公子来说恩爱只不过是那些人对你感兴趣的特称而已，腻了有谁还会理睬你。”
　　烨泺怔住：“苏儿竟是被遗弃的……”
　　“遗弃？”曼惜冷声道，“若只是遗弃也就罢了，苏洛生的貌美，许多人对他垂涎三尺，他失了宠，那些人还不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只可笑他一片真心竟换来被人欺凌却无人问津，刚烈如他，又怎会苟活于世？三尺白绫，终此一生，却还要被弃尸荒野。你说，那些人该不该死？”
　　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烨泺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生也可以这样悲惨，他是神仙，但他竟然会不懂。
　　“悲剧便是看错了人，信错了人，许错了人，于是就有诸多执念徘徊人间不曾离去。”曼惜喃喃着。
　　盯着他的双眸，烨泺缓缓道：“苏儿现在去哪了？为何只留一座坟墓？”
　　“大仇得报，死而瞑目。自是去了黄泉，好转世为人。”曼惜淡淡说着，轻拂衣袖，碑前立时摆好了香烛冥纸，祭祀供品，拿过一沓纸，渐渐燃起，随风而散的火星迷了谁的眼？
　　烨泺听得分明，他在说：“我为你烧供奉，这样你就有钱打点道路不会受欺负了……”

　　次日许是个不见晴日的阴天，清晨时分并未见到旭日映红了半边天际，天空一片灰蒙，空气中似浮着薄雾，轻纱一般似散未散，沾着些微寒的气息，带着早上特有的清新，透过几缕浮着的袅袅雾气还可以见到枝头挂着的几颗莹亮的犹坠未坠的露珠。
　　抬头望了望天，幽幽地打了个呵欠，烨泺起身：“天亮了。”
　　“嗯。”曼惜轻应，“那么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吧！”
　　“嗯？”烨泺看向他，翘起三分唇角，“可是……我现在无处可去，不如曼惜公子收留我如何？”
　　“无处可去？”曼惜眯起眸子，“那烨泺公子是从何处而来？”
　　“啊？……这个……从来从来呗！”烨泺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哈哈。
　　抿着唇上下看了他几遍，曼惜淡淡道：“我收留你可以，但你要交房钱。”
　　烨泺闻言，连忙迎上笑脸：“这是自然。”
　　不去理会烨泺，曼惜转身：“你绝非普通人。”
　　“嗯……你不是早知道了。”烨泺脸上依旧漾着笑意，“或许我和你一样都不是人哦~”
　　曼惜愣怔一下，然后抬腿便走，背影潇洒，衣袂飘飘。
　　“喂！等我啊！”烨泺大喊。

　　与曼惜并肩行着：“你店里都是亡魂吗？”
　　“嗯。”
　　“也是冤死的？”
　　“嗯。”
　　“也是为了寻仇？”
　　“嗯。”
　　烨泺有些挫败，他问一句，他答一句，简洁明了，一个字！
　　“看来这寻缘阁，寻得不是情缘倒是孽缘了。你说的进店要提前告知也是因为只有将死之人才可入店吧。你们杀这么多人，地府的鬼一下子多了许多，不怕阎君告你滥杀无辜，残害生命吗？”
　　“呵呵呵呵~”曼惜掩唇轻笑，“怎么会？杀了那些人，不仅那些冤死的亡魂的怨气散了，还能送那些恶人到地狱受苦，阎君自是巴不得的，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如此说来倒还便宜了阎君。”烨泺摇头，却又忽的眼中精光一闪，“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吗？我们萍水相逢，都不曾了解过对方，你这么信任我？”
　　曼惜沉吟一会儿：“你已然知道我是彼岸花，这便是了解了一分。至于你是谁，你既不愿说，我自也不多问，愿否告知那是公子的事，你问我答，全部过因你非普通人，晓得鬼神之事，而且公子往后便是曼惜楼里的客人，有些事还是挑明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