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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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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他的背,贴近他的耳畔,“雅各布……”然後不待他回应就伏在他背上,我能清楚察觉到他的身体疾的僵硬,然後又慢慢放松。或许就是这瞬间吧,觉得心里那个空洞被填满。我控制自己不再去想,反正都将要离开这里了,就像我离开洛杉机,毫无预兆的来到福克斯一样离开。
时间似乎在这种时候过得特别慢,而他温热的背和好闻的味道更是让我安心,於是让彻夜未眠的瞌睡虫跑了出来,我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背,睡下。耳边传来低沉的引擎声,我只觉自己正在做一个美梦,我抱着睡枕的手也紧了紧。
我上一次睡得这麽好是什麽时候呢?我不记得。福克斯这夜好像特别温暖,夹带丝丝湿意,似是雨後林木的冷香。我就像抱着儿时最爱的枕头一样舒服的安睡着,但自从西奥对我一天比一天冷淡开始,我就不能再安眠。
身体晃丫晃的,我觉得自己被挂在竹竿上,而那竹竿又左摇右摆的,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为了睡得更舒服,直接扭腰抱上那竹竿。老实说,竹竿意外的粗厚,还带着难言的温度,像与午後阳光拥吻过的被窝。我努力拽着这个温暖的美梦,但还是扺挡不了从裤管钻进来的冰冷空气。
手被人用力的扯开,我惊得半睁开眼,雅各布坐在我身旁,而他眼里温柔得使我没由来的发慌。像三年被黑暗封藏的眼睛首次接触阳光,刺眼却让人眷恋,舍不得挪开半分视线。
「我在哪?」幸好我又头痛了,阻止了我再继续想自己到底有多依赖他,如果我可以,我会向他说:能认识你真好。然後绽放一个笑容,让他心动,然後他会俯下来,在我的注视下亲吻我。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的定律。
「你房间,你父母好像出门了?你自己把钥匙给我的。」他在笑我的犯傻,但比平常温柔,更是无法掩去眼里的笑意,那种充满宠溺的笑意。他其实真心对我好,是我拿不出真心待他……
我也笑了,「嗯…我睡着了?相信我,其实我常失眠。」他朝我抛来一个:你睡得像猪的眼神,显然地,我的话很没有说服力。葛斯能让我安睡是因为他有保护我的能力,而对於雅各布,我不敢说他不能保护我,但至少我是因为对他的依赖,不仅是放心这人能保护我。
他沉默着,有些不安。我知道他在脑中吞吐着那句问句,所以率先开口。
「他叫葛斯,我认识他很久了,是朋友。我不知道他向你说了些什麽,但他没有恶意,他只是对我太好。」
他错愕地瞪着我,继而有些生气,「你说过你不知道……」
噢对,我的确说过我不知道他的怒火是因为葛斯,这其实叫自挖坟墓?「好吧,我道歉,但你生气的表情真的很可怕。我喜欢你的笑容。」我尝试讨好他,也似乎成功了。他有些无奈,可最终也没有生气,只幽幽的说,「我不希望你欺骗我,我只想得到最真实的你。」
「咯」的一下,只觉这句话击在心中,痛得无以复加,到底多久没人这样说过?我笑了笑,果然在这个阴沉的小镇待久了,人也变得奇怪了。「我不真实吗?我是活在真实世界的啊!」我扯出个大笑容,看着他不出所料的皱起好看的眉头。
我开口,「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我淡笑着看他,「若有一个世界,没有背叛,没有欺骗,没有暴力,人类是理性且不会纷争,当然,也没有战争,人们活在永远的和平之中,没有犯罪,你会怎样形容这样的世界?」我把上半身也依在床头,斜睨着他。
他似乎在用力的思考,但不出五秒,他就吐出一个字:「Utopian(乌托邦)。」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想,而我也轻轻地笑了,说,「Dystopian(乌托邦的相反,悲惨世界)。」
他不语,等着我开口,但紧皱的眉头仍是没有放松。我别开目光,说,「没了背叛,欺骗,没有犯罪,人和人之间的交杂也少了。世界上若没有了那些事情,大概…也不会有结盟,人和人之间不再需要友好关系来防御背叛。没了纷争,暴力,抢夺,犯罪,每个人就是独立的个体,永远的,自顾自的活着,不用怕别人害自己,也不会害人,到最後只守着空白的人生。」
「人会和别人走在一起,多半是出於防卫心态。但世上再没有罪行时,何必花费精力经营着一些不必要的关系?而人和人之间也没了信任,因为信或不信,都知道结果。没人犯罪,那些美好的英雄主义也消失了,谁也不保护谁,谁也不被保护,人类的最原始的精神力量也被磨灭。」
他愣愣的看着我,似是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浑然不知的继续说。
「当世界太美好,人就不会珍惜,不论谁也不欺骗谁,那里在没有虚情假意,但当真如此,真心真意,也不过平淡无奇,不足为道。」
「人言,世界将毁於火,
亦言,将毁於冰
以我对欲的体验
我赞同毁於火的观点
但若要毁灭两次
以我对仇的认知
冰的破坏力量
也同样巨大
不遑多让。
(Some say the world will end in fire,
Some say in ice.
From what I\'ve tasted of desire
I hold with those who favor fire.
But if it had to perish twice,
I think I know enough of hate
To say that for destruction ice
Is also great
And would suffice.)」
「冰是仇,火是欲,两者均足以将世界碾向灭亡,但若没了冰,没了火,世界将毁於沉寂。」我看向他。
「这不对。」他摇摇头,完全不赞同我的说法,当然,我早猜想到他所看到的是另一面的世界,他看到的是光,我注视的是暗,我们是这样的不同。
他没有再说话,应是在组织该如何表达,若换作以前,我会用我蹩脚的表达能力,但事实上,当我脑袋并不是搅成一团浆糊,我说话比任何人也要清晰。不过最近这样的时间比以前少了。「我知道你想说世界会变得美好,但你知道吗?我不信,我就是没有原因地不懂。」我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你是对的,但世界并不会变成那样,可以是信念,信仰,梦想来堆砌而成的世界,也可以是以冰和火造成的,而真正的世界是两者的混合。」他还是皱着眉,像个为作业而苦恼的孩子,纯真得可爱。
时间像少女的发丝,从指间轻轻滑过,又像微风从树叶间倾流。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来打破沉默,看着他的深色长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雅各布,你们的传统是成年前的男生不能剪短发吗?」
「不是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就是没有成年礼吗?那什麽时候才能剪头发?」
他愣了愣,「我们族早就没有成年礼了,又不是非洲古老部族,都已经生活在现代地区好几世纪。」
我盯着他的长发,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疑虑,「我的头发是我爸不让我剪,他说时机到了就能剪。奎尔他们也是一样。」
我想像着雅各布短发的模样,有些不争气的液体就要从嘴巴留出。希瑟!你别花痴!我狠狠地捏了自己大腿一巴,这才止住了幻想。
他好像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沉默的起身在我房间里转了一圈,走到贴墙的大实木书架上就随手抽了本书。「你看这种书?」他嗤的一声轻笑。
我看清他手上是一本宗教故事,随意的答话,「以前常看,小学是宗教机构的办学团体的,从小就听这些故事,後来不知怎的就怀念起来,就买了这本书。这本我看最多遍的还是耶稣被门徒出卖,还有耶稣受死的故事。」
他好像来了兴趣,「还有呢?」
我回想了书的内容,「还有就是特别喜欢参孙的故事,他力量的泉源来自头发,所以从不剪头发,力大无穷,天下无敌,不过这样狂傲的一个人,最终还是死得那样惨。」
他笑了笑,「你可以借给我吗?」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似乎真的很感兴趣。
我没想过他会对这些故事就兴趣,也就不明就里的借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