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鼓》却却

9、9

　　这场热闹，怎么能少得了锣鼓班子。
　　德庆班除了乐器的通才黎班主，还有排行五到八的四位爷，都是什么都会一点的行家，四位爷抄了家伙摆开阵势，锣鼓声很快响起来，两岸的欢呼声更加响亮。
　　小芙蓉简直吃了笑果子，前仰后合笑倒在船头，等黎庆山从胡桃手里抢回水桶，刘一德已经趴在码头上，连挨了两桶水的泼洗，干净是干净了，可全身上下没剩下一块干布，哭都哭不出来。
　　小芙蓉顾不上讲漂亮，带着气壮山河的笑声蹦蹦哒哒下了船，摆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架势，凑近看了一眼刘一德，捂着嘴吭哧两声，蹲在一旁捧腹大笑。
　　刘弋罗久闻小芙蓉大名，安顿好师傅，也冲下来凑热闹，第一次见着这么像芙蓉花的灿烂笑容，看得眼睛发直，水蓝斜了他一眼，笑容略微发苦，默然站到长顺身后。长顺早知小芙蓉的厉害，如临大敌，眉头挤成了深深的川字。
　　虽说来往客人多，美人儿一次来这么多位还真少见，苦力们挤在一起呆若木鸡，跟着小芙蓉不知所谓地哼哼哈哈笑。长顺醒悟过来，拉了身后的水蓝一把，低声道：“租了谁家的屋子？”
　　这可是刘弋罗得意之事，自然不容他人抢功，他立刻凑上来，笑道：“姚家巷，离码头很近。”
　　长顺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个败家子，住城里什么都贵。”
　　刘弋罗嗤笑一声：“有我在，还怕赚不到钱。”
　　长顺怒道：“说得轻巧，赚钱哪有这么容易！”
　　刘弋罗得意洋洋地笑：“你不容易，我容易就行了。”
　　眼看长顺又要发怒，水蓝连忙拉住两人：“快走吧，师傅还在上面等着呢。”
　　长顺和刘弋罗这才偃旗息鼓，鼓着眼睛看庆班子的人出糗。
　　秋天将至，江水带着几分寒气，刘一德这回才真正酒醒，浑身打着哆嗦，捶地大骂：“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爷爷我什么身份，敢这么戏弄老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都乖乖跟老子过来赔礼道歉，否则这事没完！”
　　众人嗤之以鼻。
　　他能有什么身份，不就成天捉着笔杆子瞎编一些东家长西家短，要不是他背后有刘家大族撑腰，早就被人套麻袋 扔 湘江了。
　　黎庆山一脚将胡桃踹到小芙蓉身边，点头哈腰道：“真对不住，胡桃不懂事，是我没管教好，这事怎么办您尽管开口。”
　　自己的人犯了事，黎庆山没有不管的道理，不过长顺从小就认识黎庆山，知道他这人一贯自私冷情，只有推脱，决不可能揽事情上身。长顺看出胡桃的愣劲，也看得出黎庆山对胡桃的护卫之心，更清楚刘一德不好惹，跟水蓝递个眼色，一把拽住呆傻的刘弋罗，带着所有人匆匆离去。
　　小芙蓉走南闯北多年，自然不会被刘一德唬弄过去，等笑够了才撑着胡桃起身，拧了一把胡桃那张苦瓜脸，笑吟吟道：“先生，您家住哪儿，我们先送您回去再好好赔罪，这里风大水汽重，闹病了可就不好了。”
　　刘一德颇为应景地打了几个喷嚏，悻悻然起身，一脚踹向黎庆山，脚底一滑，又跌了个四脚朝天，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看有名的缺德鬼出丑真是大快人心，不但没有人来帮手，整个码头顿时哄笑声掌声雷动，比过年过节还要热闹。
　　黎庆山哭笑不得，回头一把拽住胡桃辫子，恶狠狠道：“赶快赔礼道歉，把人送回去！”
　　小芙蓉忍着笑扶刘一德起身，娇滴滴道：“刘大哥，实在对不起，我跟妹妹送您回家吧。”
　　刘一德直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捂着屁股不敢再作祟，一边给胡桃飞眼刀子，一边给小芙蓉明明白白送秋波，忙乱中终于离开码头，得到苦力们此起彼伏的嘘声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