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天子脚下一根草

20、第十九章

　　皇城太庙
　　戌时，正在太庙附近巡逻的大内侍卫们一个个忙里偷闲，在暗戳戳的议论着什么。
　　“诶，你听说没？二皇子已经在太庙里整整跪了两天，上边儿都还没传来解禁的旨意。”
　　“这次事情可不小啊，竟然有人胆敢在御前刺杀北燕使团，幸亏那北燕王爷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不然……好家伙，这事情还不知该怎么了呢。”
　　“皮肉伤也是大事啊！居然让那些刺客混入御前表演的舞团里，还差点儿把北燕来的王爷给宰了。这次我大夏朝的颜面算是都给赔光喽。二皇子作为安排接待的人，皇上肯定得有个处置，不然要怎么向北燕交代呀。”
　　“我说二皇子也是倒霉催的，以前这事儿大皇子负责的时候，也没出过这种纰漏，看来二皇子还是年龄太小，能力所限呀。”
　　“喂喂，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公然议论皇子，小心人头不保啊。”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都收敛些。今日皇后娘娘和文丞相都去求情了，不过皇上开口，须得让二皇子在太庙跪满五天五夜才能出来。”
　　“唉，这天气都快入冬了。五天五夜？二皇子身娇肉贵的，这次可真是受了大罪呀。”
　　“皇上这次在殿上大发雷霆，谁劝也没用。二皇子平时对咱们这些人也挺好的，这次，唉……”
　　“谁说不是呢……”
　　“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圣驾！”

　　太庙里，二皇子赵霄正一动不动的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就连皇上进来都没有主动起身相迎。
　　皇帝见他这样，轻轻叹了口气，挥挥手，将随身的太监宫女们都打发了出去。
　　待只剩两人时，皇帝慢慢走到赵霄身后，说道：“怎么？是怪朕罚错了你？”
　　赵霄倔强的没有回头，忍着眼泪回答：“儿臣不敢。这次确实是儿臣的过失，儿臣受罚，心甘情愿。”
　　“那你气什么？是气朕将这件难办的差事甩给你？”
　　赵霄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儿臣替父王分忧是天经地义之事。儿臣……儿臣是气自己不中用。给父皇，给咱们大夏朝丢脸了，让父皇成为他国笑柄。儿臣实在无颜再见父皇。”
　　皇帝听了，着实没忍住笑意：“朕说你这脾性，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赵霄听着皇帝的语气不太对，这才转头：“父皇，你，你怎么不生气？”
　　皇帝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再次叹了口气。
　　这文皇后带大的孩子，心机城府怎么连文相的半分都没学到？
　　不过，或许也正是这份赤子之心，才会让文甄青那样的人都心甘情愿追随左右，谋划再三。
　　罢了。
　　“朕问你，你可知这次刺杀是谁在幕后主使？”
　　赵霄想了想，说道：“启禀父王。那些人能混进皇宫，我朝中必定有内应。而且有一点儿臣觉得很是蹊跷。那北燕王爷号称战神，本就武艺高强，警惕心极重，为何在遇险时并没有自卫躲避的动作？儿臣当时在场看得真切。那北燕王爷就站在原地，任那刺客在他手臂上划了一刀。若说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未免也太勉强了。父皇，儿臣怀疑，这次刺杀根本就是北燕王爷自导自演，就是为了让我大夏朝蒙羞，在北燕面前抬不起头。只是现在刺客都已自杀身亡，死无对证了。”
　　皇帝听完后笑了，道：“霄儿，莫非你觉得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羞辱朕吗？”
　　“什么？难道他还有其他目的？”赵霄震惊。
　　皇帝看着他那副震惊的表情，摇了摇头，“等你把这五日跪满，好生想清楚了，再来回答朕吧。”
　　“……是，父皇。”
　　皇帝转身欲走，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步。
　　“霄儿，你可知作为帝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赵霄听见这话，浑身僵了僵，才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不知道，儿臣……也不想知道。”
　　皇帝沉默片刻后，对他说：“帝王不必事事皆精，只需能够知人，用人，掌控人心。”
　　赵霄双手攥拳，死死闭着嘴不出声。
　　“人是这世上最矛盾的。他可以为了权势利益，绝情寡义。也可以为了一饭之恩，舍身取义。无情，亦可长情。如何拿捏得当，才是关键之处。”
　　说完，皇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赵霄独自一人继续跪着。
　　赵霄抬头看着那一个个先祖的牌位，一时失神，喃喃道：“我从未想过的……为何你们都要逼我……”

　　今日清水县城中很是热闹。
　　就因为在清晨时分，一名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缓缓走入城中。
　　此人一身飘逸白衣，相貌俊秀，仪态翩翩，好一个风流公子。
　　只见他骑着马慢慢在街上逛着，惹得整条街的姑娘们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然后一个个又满面娇羞的跑开。
　　见此情形，男人面露得意之色，更加沾沾自喜。

　　此时，正从旁边布庄走出来一主一仆，走在前面的女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骑马的男人。
　　男人目光一下子扫过来，对着不远处这位穿着明艳，面容娇俏的女子勾唇一笑，惹得她一下子羞红了脸，赶紧举起手中的团扇将自己的脸遮住，退回了店里。
　　“小姐怎么往回走了？小姐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呀？”跟在后面的侍女抱着厚厚的两块布料，还没反应过来。
　　“没、没什么，春桃，你别多话。”小姐红着脸说。
　　“卢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您在我店里休息一下，我去给您找位大夫过来瞧瞧？”老掌柜也着急的追问道。
　　若是这卢家小姐在他的店里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这布庄怕是再也开不下去了。
　　“别！”卢小姐惊呼一声，连忙说，“我没事，就是有些口渴了。店家，去给我上壶茶。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的好的，卢小姐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为您沏壶好茶。”
　　布庄掌柜赶紧跑到后面将自己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急忙烧了一壶开水，泡上了端出来。
　　看着卢小姐一点一点喝了茶，表情舒缓，老掌柜这才没那么后怕。
　　这位卢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她是清水县首富卢家，现任当家卢老爷嫡出的小女儿，从小便受尽宠爱。
　　若是卢小姐在他这里有半点不适，卢老爷定会雷霆大怒，兴师问罪。
　　幸好，幸好。
　　老掌柜点头哈腰的将这位大佛送出去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清风客栈里，风三娘正在后厨监督伙计做事，忽然小宋跑了过来，将风三娘叫到一边角落，悄悄说道：“掌柜的，那江城子来了。”
　　风三娘一听，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那家伙终于来了，他现在在哪？”
　　“还在过来客栈的路上。天呐掌柜的，这人那个招摇过市的样子啊，”小宋嫌弃到不行，“哎哟，简直没眼看。”
　　风三娘冷哼一声，“这人就是喜欢惺惺作态。表面人模人样，背地里是什么肮脏玩意儿这江湖上谁人不知？也只有那些被情情爱爱蒙蔽的小丫头片子才会以为自己遇到良人，心甘情愿被他控制。殊不知这人毁了多少无辜女子的清白。”
　　小宋咋舌：“这样的败类，难道就没人收拾他？”
　　“自然是有的。”风三娘也是气愤得很，“可这江城子武功高强，位列江湖榜第十三位。况且那些被他辱了清白的女子，事后还一个个都在极力维护他，所以才能让他逍遥了这么多年。不过这次他既然胆敢跑到了我的地界，我定要想办法除了这祸害。”
　　风三娘说着，面露杀气。
　　两人正说着，又有一个伙计急忙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掌柜的，刚刚客栈里来了个男人要住宿。小的已经将他引到房间里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您之前说的那个人。咱们后面要怎么办呀？
　　风三娘想了想，将小宋叫到跟前：“想个法子，让这人消停几天。我记得酒库里还有好几坛子“沉醉”。想办法让他喝下去。这人好风月，也好美酒。“沉醉”可以让他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先呆上几日。”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