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启航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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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一场大雨不期而至，草木尽情汲取多日未曾得遇的甘露。
早在黑云沉沉压顶，风卷海浪雨欲催的紧要关口，萧黑偕萧赤等人，疾速搬运完炊具米面等物跟随萧宸白依依身后前去山洞，赶在大雨倾盆之前，总算是将这些个物什悉数不漏地安放到位。
送了些白依依做的吃食给留守游舫内的萧青，叮嘱了几句，萧黑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哈喇子，系牢蓑衣蓑帽，奔赴风雨中，心中默念：但愿还能赶得上开饭，还别说，白姑娘的厨艺着实精湛，兄弟们这些天也就是随便打发了一日三餐，但那些个普通的食材入得她手里，便会有各式闻所未闻的新奇做法，风味独特，顷刻便能食欲大增。
暖意熏腾，稻米香和小麦香交织，海鲜和烧烤的咸香鲜味氤氲，往日里宽敞的山洞内飘送食物的热气，令人垂涎欲滴。
“白姐姐，我这面和好了。你看，成吗？”萧紫饶有兴致地将铁盆端给正在案板上忙活擀皮的白依依过目，内中呈有一坨厚实的面团。
“嗯，你揉面揉得很好，搁这儿，你歇会，待会就可以吃了。”白依依侧首看了看，伸手戳了戳面团，软硬适中。
“好啊，谢谢白姐姐。”得闻白依依夸赞，终究还是小孩心性，萧紫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沫，甜丝丝地道了声谢。
平日里练功，萧紫常用的也就是铁砂或是装满清水的大缸，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论风霜雨雪从未间断，就连这些天随众人出行找寻少主，海上颠簸多有不便，在游舫的后厨，萧紫愣是找出一只空木桶，装了些海水习练。
但都及不上现在这揉面好玩，白姐姐问过我平时如何练功之后，便让我用练功的法子来揉面，还别说，这比硬邦邦粗粝的铁砂和软绵绵的水要好玩多了，既能练功还能玩，练完了之后这面还可以拿来吃，真是太有意思了！
得了个新鲜玩法的萧紫兀自还有些意犹未尽，揣着双手，想着还能给谁搭把手帮忙：围着临时以泥土烧制而成的半坯搭成的灶台旁，萧橙正在和萧赤一起剁着羊骨片肉，萧赤手持两把短刃，将羊腿上的皮肉层层片下，萧橙举斧，将羊腿骨均匀地剁成一段一段。萧蓝将两人剁好的腿骨和羊肉分盆装好，拿去清洗干净，送到案板备用。
众人齐心劳作忙得是热火朝天，多年都未曾得见这般热闹的孔空空来了兴致，挽起衣袖也要参与，众人哪敢让他动手，忙不迭婉拒，白依依疾速做了一碟素菜馅的煎饺给孔空空垫垫肚子开胃。
“你小子，看来家里是有些来头，这些个，都是家里的随从？”嚼着鲜美的素菜煎饺，孔空空打了个饱嗝，问着身侧的萧宸。
“喂，小子，我和你说话呢？丫头在忙，你不去帮忙就算了，还就这么坐在这里看着？”半晌不闻萧宸回话，孔空空觉得奇怪，转头看向萧宸，却发现这小子正痴痴地看着正在案板和灶台来回奔忙的白依依，忍不住拍了拍萧宸臂膀，嚷嚷了句。
“师祖，不是我不去帮忙，是依依不让我忙活。”萧宸还神，口中恭恭敬敬地回着，柔和的眸光依旧随着白依依的身影波动：依依做饭的手艺就是一绝，当初就是因此我才和依依结识的，忆起初遇时的那一幕情景，萧宸犹是回味无穷，本以为彼此只是人生旅途中擦肩而过的匆匆过客，孰料之后竟会意气相投相识相交乃至如今的两心相许，人生的境遇和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哼！”眼瞅着萧宸这副陷入情爱当中谁都不例外皆是傻乎乎的模样，孔空空冷哼了声，心下思量着：臭小子，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这是故意和我打哈哈呢？罢了，这些个小娃娃倒是有些技艺，那穿蓝衣的小子，内力已有五六分火候，竹笛暗藏利刃，看着文质彬彬，实则练的是刚猛一派的路子；那个黑衣裳的大老粗，双拳力度惊人，拳掌腿功夫上佳，走的横练的路子；红衣的那个，刀法精妙，授艺的应是名女子，隶属灵动的派系；橙衣的小娃娃，下手力道稳重却又不失精准，想必擅于后发制人；紫衣的小娃娃，下盘不稳，是以虽用长鞭防身，实则惯用的是掌法。这些年隐居于此，也不知现如今这江湖上，哪家哪派有此底蕴？江山代有才人出，唉，不服老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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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饭了。”揭开锅盖，舀了点汤底尝了尝咸淡，白依依宣告大功告成，唤着众人摆桌就餐。
“好嘞！”众人应着，端碗搬筷，围坐在灶台旁的一块青石板旁。
“神医，您看，今天我做的这些是：‘菌菇鲜包’、‘素菜煎饺’、‘胡萝卜葱油饼’、‘海鲜大杂烩’、‘油炸羊肉串’、‘羊肉骨汤’、‘茭白炒鸡蛋’。”待众人落座，白依依盛了碗浓汤，递给孔空空，道出今日的菜名。
盘点萧黑搬来的食材药材等物，白依依甚是满意，萧黑他们备下的食材等物还挺充足的，虽未见得品种齐全，但胜在分量颇多，再加上这些个海鲜和野味佐餐，足够众人两个月食用有余。
众人一刻不停地生火烧土，搭灶安锅，白依依便挑拣了一些食材开始下厨，适才回来路上摘了些新鲜的菌菇，还有野菜，倒入一点点盐清洗，洗净后切碎，做了几屉菌菇鲜包，当先做了两屉，让萧黑给看守游舫的萧青送去裹腹，余下的野菜亦是切碎，加点盐、麻油、鸡蛋拌在一起为馅，包了点饺子，下锅用香油煎好，起锅的时候洒上些熟芝麻。萧紫揉的那团面团，白依依蒸了几根胡萝卜，待彻底熟透之后，将其捣碎融入面团揉均匀，刷了点麻酱，蘸上小葱、芝麻，小火慢烙，烙了十来个葱油饼，之所以让萧紫帮忙揉面，一来是白依依确实忙不过来，二来是因为萧紫练武的功法用来揉面最是合适不过了，捶打甩落揉·搓的面团非常筋道，葱油饼吃起来就会层次分明，非常有嚼劲。
海鲜等物还是老规矩，扇贝、海虾、蛤蜊都是清水煮熟食用，取其天然的鲜香之味；羊肉片成块状，用削好的竹签串起，抹上蜂蜜，沸油炸熟；羊腿骨放入洋葱、生姜、大葱等物提味除膻熬成浓汤，鸡蛋液裹着切碎的茭白，葱末、羊骨汤调味，小火翻炒出锅，锅里还蒸了一锅竹筒饭，里面是籼米、胡萝卜粒、玉米粒、豌豆还有切成丁状的小块火腿，咸香适中。
橘红的火苗冉冉，篝火堆上垂吊一只砂锅，内里是还在熬制的红豆羹，这是为萧宸特制的益气补血的甜汤。
“师祖，这坛是‘鲜果酿’，您尝尝？”吃了几口素菜煎饺，萧宸搁筷，取过一坛美酒，拍开封泥，递给孔空空。
“嗯，好，还算你小子有心，三十年未尝过酒，我都忘了酒是个什么滋味了。”啃着羊腿骨的孔空空心情大好，双手自衣衫胡乱擦了擦，接过仰首灌落，果酒入腹，清香甘甜，醇厚绵柔，孔空空眉开眼笑，喝得是酣畅淋漓。
“那师祖您不妨多饮些，喝完这坛，还有‘梨落’、‘桂馥’、‘杏醇’、‘桃醉’。”萧宸笑眯眯地劝着酒性·大发的孔空空再多饮些也无妨。
“好，那我今天就要喝个痛快！”孔空空喝得双颊酡红，酒到就饮，毫不推却。
“神医，您慢点喝，小心呛着，先吃些菜再喝，空腹饮酒伤脾胃。”斜睨了眼频频劝酒的萧宸，白依依夹了些茭白炒鸡蛋搁在孔空空的碗内。
“嗯，这些我都知道，还是你这丫头贴心。”孔空空点了点头，暂停饮酒，夹筷吃菜。
“好吃！呃…嗝…小子，你不能喝酒，可别忘了。”抓过一只葱油饼啃了几下，蓦地，一串酒嗝打过，孔空空似是想起什么，叮嘱着慢条斯理进食的萧宸。
“师祖，徒孙晓得，滴唇未沾。”接过白依依递上的竹筒饭，挑着米饭散热的萧宸应着，当先取豌豆食用。
“神医，您放心，他这段时日不能沾酒，也不能吃发物，我都记着呢，现下，萧黑他们又带了些食材和药材，我会做药膳给他进补调养的。”白依依起身，捧着一节竹筒饭，用一根汤勺挖着就食，步向篝火堆，查看那锅红豆羹是否熬好。
“嗯，丫头就是乖巧，不枉我指点你医术，还会举一反三，灵活运用，不像这小子，不让我省心。”抹了抹长须沾上的碎饼沫，孔空空对白依依是赞不绝口。
“神医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晚辈多谢神医提点。”白依依嫣然一笑，客气了几句，用早就备下的两坨厚布包裹着砂锅双耳，将已熬制好的红豆羹砂锅放下，唤着萧宸过来饮用。
“小丫头嘴甜，臭小子学着点，记住，别惹小媳妇生气，这女人一旦生气，就会变得非常可怕，你是不知道，我那会儿可算是怕了她了，唉！”许是酒意翻涌，触动心事，孔空空有感而发，捋了捋长须，殷殷告诫萧宸勿要重蹈覆辙。
吃完竹筒饭，萧宸起身走近白依依身旁，享用纯香浓郁的红豆羹，闻听孔空空此言，不禁讶然：“师祖，您曾娶妻？”
“我哪有那福气啊，也不知道为啥惹得她不开心，看见我就对我横眉立目的，我心里烦，就躲得远远的，这躲啊躲啊就越躲越远，到得最后，落了个形单影只，唉！”孔空空摇了摇头，喟然长叹，只道蹉跎了时光，如今想来不免有些伤怀。
“不说这个了，来，小娃娃，给我倒酒，我要不醉不休。”一入江湖岁月催，少年子弟江湖老。而今想来，人生不过大梦一场，梦醒了无痕，惟有一醉解千愁啊！悟出人生的真谛的孔空空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坛，扔落一侧，眼前人影重叠，也看不清谁是谁，抬手随意指了个小娃娃。
“好的，孔神医。”萧橙朗声应着，依言给孔空空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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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说说笑笑用餐，洞外雨势稍缓，待得众人用餐完毕，没过一小会，便已偃旗息鼓，黄昏锦烟霞，层层叠叠，铺满天幕，一挂彩虹横跨海平面，倦鸟归巢，风吹叶摇，滚落一地雨珠。
萧赤几个吃完饭，不待白依依动手，收捡着碗筷，洗洗刷刷，萧宸吩咐萧黑照料好烂醉如泥的孔空空，给手中的手炉添上几块银·丝炭，装入专用的云缎手炉套中，拉紧绳扣，拢住开口，双手捧着暖炉，和白依依出得山洞，消食散步。
“飞雪，神医前辈这是借酒消愁啊，想来，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是有过一段缘分的，只是像是错过了。”雨后独有的清新气息萦绕，深深吸了口大自然独有的环境净化后的空气，远眺那挂彩虹，白依依数了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一个不少。
想着适才孔空空的那番言谈，白依依也甚是感慨：这世间，人与人之间或许都是定数吧，有的人有缘无分未能相守，有的人磕磕绊绊却过了一辈子，有的人盼了一生却是一场空，有的是同行的人先走余下的人孤单，怨偶众多，良配难觅，大多数夫妻其实都是在凑合着过日子，有幸相识相知相守相伴终老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而这些人想必是往上数的几辈子都拯救了太阳系，方才能在此生得遇金玉良缘啊！
“依依，我唤你依依，你唤我阿宸，好不好？”含笑看着白依依略显孩子气数着彩虹的举动，萧宸想了想，和白依依就称呼之事打着商量。
“好。”赏析着如画美景的白依依浑不在意，随口应着。
这彩虹有什么好看的，再稀松平常不过，为何依依盯着它看了一路？萧宸将暖炉塞入白依依手中，趁着白依依愕然回望的时候，倾吐心语：
“依依，幸好我们没有错过，我们会白首不相离，天地永相随。”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足矣。”这傻子是在和我表白呢？白依依会意，环过暖炉，投桃报李，亦是道出心声。
“依依，还缺了些。”萧宸促狭一笑，神情颇为欠揍。
“缺了啥？”白依依心中泛着嘀咕，将暖炉还给萧宸，挑眉问道。
“三男两女，儿女成群。”萧宸嬉皮笑脸地道出答案。
白依依也笑了笑：“你这是拐着弯说我是母·猪？又或是，你打算给我添上几个好妹妹，让她们分担？”
“依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哪有？”被白依依不动声色抬手拧过臂膀掐着痒痒肉的萧宸龇牙咧嘴，努力憋住笑意，急忙告饶。
“量你也不敢，我现在和你说清楚，你若是娶了我，便不能再纳妾，我这人小心眼，可容不得他人。”松开拧过的臂膀，白依依敛笑，正色告知自己的态度，字字铿锵有力，不容转圜。
“依依，巧了，我的心也很小，而且，我还弄丢了。”萧宸揉了揉臂膀，可怜兮兮地看着白依依，语声哀怨。
“弄丢？”白依依不明所以，愣愣地回问。
“嗯，它啊，现在在你那儿，是你偷了我的心。”拉过白依依右手，覆上自己心口的位置，萧宸嘴角微扬，一本正经地告知缘由。
“油嘴滑舌，我怎么之前没发现呢？”白依依低啐了声，光速抽手。暗道：对啊，这才是这家伙的本来面目，这些天担忧他的伤势，倒是我疏忽了，飞雪他可是巧言令色，骗得少女芳心无数，秦楼楚馆市井走巷，无不相识，是那些个莺莺燕燕的梦中情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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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那你应不应我？”白依依放手的那一刻，萧宸心中竟生出一丝挫败的失落感，幽幽追问。
“阿宸，儿女的事情要看缘分，不能过于苛求，这个我不能保证，再说，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你的身子调养好。”避过这个话题，白依依眉间不由紧锁，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萧宸的伤势治愈，未来的事，谁又能料到呢？我不能为未知或许会充满变数的事做出保证，而在这个医学并不发达的古时空，女人生育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它又不像我们那个时代，女人都可以免遭这一茬罪，可以说，这里的女人分娩都是拿命在搏，我白依依未见得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再度续命活下去？我不敢，我胆小，我畏死，我还没好好游历这个世间呢！
“嗯，我明白，我只是说笑，不是真的要你生那么多，我会心疼，儿女的事情，随缘就好。”虽不知白依依为何对此事避而不谈，但隐隐也猜中了几分白依依的苦衷，毕竟也通晓医理，知道妇人生子的苦痛和危险，萧宸莞尔，柔声回着，也不就此事多谈。
“嗯，你懂我就好。”闻听此言，白依依颇为感动，点了点头，依偎萧宸怀中。
时序悄然滑过，转瞬迈入初夏，让陆续赶至此地的几队人马留下食材药材等物便折返，余下萧黑等人护卫，又将养了些时日，萧宸的症状有了点起色，家中二老甚是挂念，频频遣人催促，白依依萧宸劝说孔空空点头，亦随众人回得中原颐养天年。
碧波泛白云，清风徐来，宽大的游舫扬帆起航，驶向归途。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启航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