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离开)修改后的部分
巡幸塞外的队伍离开了北京城,政治中心也随之北移,但府里女人们的明争暗斗却不会停止。缡宁默默忍受着,冷眼看着。在这个府里,秋雨是最可怜的,因为她曾是缡宁的丫头。可是,秋雨有秋雨的生存之道,并不需要她操心。
在这里,她真正是无牵无挂。
机会说来就来。在一个秋日,完颜氏入宫给德妃请安;伊尔根觉罗氏去香山寺里进香祈福,破天荒邀缡宁同去。缡宁无可无不可,想着熟悉地形以备日后逃亡,便跟去了。
伊尔根觉罗氏虽邀了她去,却压根当她似个隐形人,话也不说一句。此次跟来的大都是侧福晋院子里的丫环仆妇,缡宁只带了小凡。下人们见侧福晋好此,自然人人不朝缡宁说一句话。缡宁对这些早已不在意。她连小凡都摒退,独自一人在宝殿西侧的枫树林里漫步。真到夕阳西沉,风中带了寒意,才回去。
她回到寺庙暂时安歇的之处,竟发现空空荡荡——她惊诧下一打听,却原来伊尔根觉罗氏已带人走了。
缡宁怔住。瞬间,她又笑了——看来伊尔根觉罗氏是故意撇下自己的,回府向完颜氏添油加醋一番,小则让自己出个丑,大则罚一顿板子,却不想给缡宁制造了大好机会。
她越想越好笑,不禁笑出声来。
一个小沙弥恰巧识得她是前天进香的十四阿哥府女眷,见她被撇下丝毫不慌,反而笑成这样,不禁惊恐地望着她,以为她气疯了。
缡宁朝这个小沙弥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拔下头上一个簪子,说:“我没带银两,你帮我雇顶轿子来,这簪子给你。”
那小沙弥不敢接,却一溜烟去禀报了住持。住持得知情况,连忙亲自去叫了乘软轿,又请示要不要先派人到十四阿哥府让人来接。缡宁说不用了,又褪下缠丝攒珠镯子,与金簪一起,交给住持,说道:“我突然想起要买点东西,师傅若方便的话,借我些银子,这些权作抵押。”
那住持一愣,匆匆入内取了两封银子,共一百两,双手奉与缡宁,却不肯接金饰,只说:“夫人几时派个人送回来就行。”
——缡宁有些为难。她的意图就是一去不回,恐怕再无还银之日。
缡宁低头想了一会,说:“那请师傅拿笔墨来,我写张条子。”
住持再要推辞,缡宁道:“任何事都得有个凭证,否则到时我派人还银子还给谁去?别错还了才好。”住持这才罢了。
缡宁接过笔,写下:借银一百两,立此为据。写完,她发了一会怔,忽又另拿一纸,匆匆写了几句,折好。犹豫一下,身上刚好带了个香袋儿,便取下来,将里面物事倒出,把两张纸都塞了进去,才递给住持。
缡宁乘轿下了香山,先设法买了两套衣服,再到当铺,当了些不起眼的首饰,才雇车离开。
日后肯定会有人查到这里,不知会不会害了他们。便道:
竟是异常的顺利。原来,当她下了决心,离开竟也是容易的事。那么,以前的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一个个难以离开的理由,全都是为自己的懦弱找来的借口。
出了城门,缡宁回头看了一眼,北京城安静地矗立在苍黄秋色里。她笑了笑,转身,毅然离开这个暗涛汹涌的、噬人的深潭,走向茫茫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