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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错爱 ...

  •   第六章:
      错爱

      我想我当时如果成熟一点,聪明一点,不会爱他。

      告白的后遗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显现,好笑我从外滩回来的那个晚上,曾经以为两不相欠,将一切都做下了结。
      哪曾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更难熬。

      李长安每次见到我,总是用一副仿佛又忧戚又担心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想起那个晚上他用的字眼:“心照不宣”。
      我其实痛恨这种虚伪。
      于是我明明很不好,也要努力冲他微笑。
      我与李长安同班,见面的频率实在高,一想到这样的日子或者还要持续三年半,我就觉得辛苦。
      我是多么后悔!在还有选择的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同班同学。

      最糟糕的是,他仿佛打算实践他把我当兄弟的诺言。

      他拒绝我的第二天,学校在大会堂举行一个讲座。我们系的一年级新生被要求必须全部到场。
      那天我去晚了,进门的时候不由一阵沮丧:最晚到会场的人,肯定得坐前三排,那么整个下午都没办法开小差。——正当我猫着腰小跑步从后排往前赶的时候,李长安在离我相隔很远的地方,“刷”的一声站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叫住我:“王浅你过来坐,里面还有一个位子。”
      这时所有的同班同学都扭过脸来看我,包括苏子夜。男生立刻开始进行研究,同我或他打趣。血液涌上我的头顶。我根本不敢和李长安对视,窘的几乎没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为了尽快平息会场里被小范围调动起来的注意力,我艰难的挪进了后排的里座,在李长安边上坐了下来。
      可是这还真不如去前三排呢。至少不会一下午都如坐针毡。

      没过多久时间进入四月份。
      班里搞团活动去龙华扫墓。祭奠结束以后就是三三两两的聚会游玩。来上海以后很少有这种郊游踏青的机会,于是在野外看见桃花我都感觉兴奋。
      这天李长安又当众抓我和他合照。我哀告再三也没躲过。就此留下人生里唯一一张与他的合照。
      若干天后,他在下课后递给我一个信封。又看着我打开。里面是冲印好的照片。
      他瞄瞄照片,貌似遗憾的对我摇摇头,“这照片拍的不好。”
      这照片看的我汗颜不已。何止不好,简直是太糟了。如果说照片里的李长安看上去有点“痞气”、“匪气”,那么形容我就该是“村气”。
      尽管我们都穿着丝毫没有线条可言的学校制服,但是我看上去就真这么圆头大脸?
      还有还有,为什么照片上的我虽然笑得像个村姑,却的确看不出丝毫忧郁……难道正处在失恋当中的我,不应该是“纵然是阳光般璀璨的笑容,也无法掩饰那一双眼睛里正在燃烧着的绝望的火焰……”?

      那张照片在后来一直提醒我,我当时的种种伪装和所谓努力微笑,不止是傻,看起来还一副蠢相。

      我的确总是在作伪。
      我努力微笑的都快发疯了。这种一次又一次的与他近距离接触。
      他的眼波。他的笑脸。我的痛苦一直新鲜。
      我恍惚的想,他不是真的以为我是若无其事吧?
      我也受不了别人拿我同他打趣,还有他大声宣告“王浅是我兄弟”时围观人群对我投放过来的诧异眼神。
      我宁愿他对我不闻不问,也好过他现在一定要坚持安慰我。

      于是我开始有意疏远李长安。

      我有时也痛恨自己这种倔强。

      林志炫天天在我的耳机里唱着《散了吧》:

      你试着将分手尽量讲得婉转我只好配合你尽量笑的自然
      我就是不能看心爱的人显得为难
      你刚握过的手留着一丝温暖不知道够不够撑过这个夜晚
      我目送你远走站的太久倦意淡淡

      散了吧认了吧算了吧放了吧
      该原谅该潇洒别回想别留下
      可惜连我的心都不听话
      可怜受伤的爱还想挣扎
      痛不怕心不假缘好短人好傻

      我开车听音乐漫无目的的转看街灯都亮了一盏接着一盏
      像为我计算内心最深处隐藏的孤单
      总习惯用沉默处理我的伤感也知道这世界没有太多圆满
      但爱到曲终人散难免还是遗憾
      是不是有时候爱需要纠缠会不会有时候爱就不该心软
      要够坚持才代表爱得够勇敢
      我如果能尽情将感觉呐喊 含泪问少了你今后我怎么办
      那现在身边会不会还有你作伴

      是不是有时候爱需要纠缠会不会有时候爱就不该心软
      要够坚持才代表爱得够勇敢
      我如果能尽情将感觉呐喊 含泪问少了你今后我怎么办
      那现在身边会不会还有你作伴

      我拷问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唱了出来,于是这歌听的刻进我骨头里去。

      我每天在校园里飘来荡去,自觉像个游魂。
      文学社的社长,我的头儿,云渊,我们叫“老云”的,看见我时每每同我说,“没错,大学是这样很颓废的呀。”
      他认为我的忧伤气质和他的文学社很相配。尽管他叫我做的最多的还是画海报这种和文学毫无相关的事情。
      我是他借着迎新的名义,在女生宿舍楼游览观光时被发掘的。劳工。

      来上学时,不多的东西里有一幅我高中时画的画。
      在入校第一天我把它贴在床头,是《高粱》,仿的吴冠中。画是水粉,但是颜料使用的张扬如油画,红色,黄色,绿色和土地的黑色,满满的要从纸上坠落下来,十分的嚣张。
      当然,也十分的醒目。
      我就这样被欺骗进了文学社的宣传部。
      不过,我们的文学社是个很好玩的地方。社长抬宣传板,部长糊纸,然后端着颜料伺候社员我等画海报。
      我基本都采用西洋画风,速度快,半小时可以搞定一张宣传板,颜料泼洒的十分鲜艳和狠辣。
      画完了就看我们新出的,其实在学校里没什么人正经看的文学刊物。
      等着会写字的同志往板上加美术字。
      我得承认,李长安的事情让我再不开心,和社团的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还是愉快的。

      “云渊”,一个男人但凡叫这个名字——我得说我自《萍踪侠影》以后,对“云”这个姓氏一直抱有一种莫名的异常好感——总要有几分美貌,而老云也的确配的起他的名字。
      老云并不老,也不算高大。他其实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惹一众女生垂涎。

      我还让和我同一时间进社团,会书法的华天翼,用各种各样的字体给我写宣纸条幅。那段时间里,我总是叫他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我想他一直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在我,和男生们打交道总是顺利的。而学校里又多的是男生。
      于是约会也慢慢多了起来。
      有时是一顿晚饭,有时是一部电影。有时是周末去跳舞。
      男生们要想得到我的第一次约会总是很容易。最疯狂的时候,一个星期七天,我每天选择不同的男生共进晚餐。
      不过我总是留神着不给他们下一次机会。没有足够的鼓励,维持安全的距离。

      李长安在那个晚上说的关于他打算最终也拒绝苏子夜的话也许是真的。
      纵然我疏远着他,我也见过好几次他当众给苏子夜难堪。说实话,我觉得既快意又不忍。我感到心惊。那种刺激,强烈到近乎感同身受。

      我开始质疑恋爱。却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快乐。

      随后我进行过几次正式的约会。
      却在那个男人试图抱住我的时候用力一把推开。
      他站在南京路的街头怒视我,“你要是不想这样,那你就不要和我出来!”
      我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至今我还记得他带我去的上海自然博物馆。他请我吃的冰淇淋。
      我和他提起过李长安和我的信。
      我说爱情是一种瘟疫。假使可以终生不遇那该有多好。
      他在夕阳下叹息着对我说,“傻孩子,给人写这种信。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笑着回,“再也不会有下回了。”
      那句话打动了我。一种温暖的,带着成年人感慨的同情。

      同样又是一句成年人才会说的话刺痛了我。
      我停止赴他的约会。也不再见他。
      我想我不能再害人害己。在我疗好伤以前。

      我开始收敛。终止了我所有的无厘头约会。
      我用一百二十元钱从买了新车的同学那里换来一辆N手捷安特。然后继续每天在校园里飘来荡去。
      那辆车的颜色是白色配米黄,出奇的好用和好骑。
      于是我疯狂的爱上了我的车。每天我都抚摩它,清洁它,如同对待爱人。
      只因为能爱什么真好。
      后来它丢了。

      大学的第一年里,不知从何时起,寝室里的每个人生日,其他六个人都会安排庆生,凑个力所能及的份子买一样礼物。
      吴珉娟的生日最早。
      我们背着她商量了很久,在几个提议中选不好到底是给她买口红还是香水,就干脆直接问她。她说想要香水。
      我们集体出动去了八佰半。进商场前我把车规矩的停到画好的停车线里。
      我们的预算并不足够。辗转了几个柜台之后,我们终于挑到一小瓶莎娃蒂妮的白色香水,买的起,味道也清甜。那只香水叫做“真情流露”,放在一个银白色的小圆铁罐里。
      出来的时候我的车就没了。
      晚上没有看车的人。即使有,也未必能怎样。
      吴珉娟对我的损失觉得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说。我觉得她很可爱。从那天起我和她开始逐渐亲厚。
      只是我的痛苦仍然仿佛失去爱人。从此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全心全意安全的爱恋。

      后来我买了辆新的N手车,还是捷安特,只找到白色配蓝色。它随我东奔西走,直至今日。
      我却已经无法用同样的心情去热爱它。

      那个学期,大学一年级下,失恋以后的日子漫长的近乎苦涩。有趣点的专业课都还没有来到。学校又把诸如《大学生思想道德与修养》之类的课全排在了周六。
      理由是扩招,教室排不过来。

      春天下的雪似乎还没有融化,爱人们的夏天已经来临。
      从某一天起,李长安和苏子夜开始恋爱的如火如荼。我觉得这是苏子夜应得的。她是一个如此有勇气有毅力的女子。可以一直坚持直到感情渐入佳境。我实在不及她。
      我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起,在那个夏天里观看了无数的追逐,拥抱和亲吻。他们在一起时的热情,火焰熊熊燃烧,似乎能点燃整个沙漠。
      甚至在之后期末人满为患的教学楼,我也好几次看见苏子夜娇笑着扑向李长安,他一把抱起她,拥抱着她。他们两个在学校的走廊里移动起来,联体的。仿佛考拉和她的尤加利树,是生长在一起的。
      同学们叹为观止。

      我常常能在自己耳边听到那天晚上李长安向我讨教如何拒绝苏子夜,而我又如何胡乱应答的对话。还有他说的那个他喜欢的北京女孩,什么“扫帚眉,葡萄眼”,想必事实上并不存在。
      谎言。谎言。
      伤心愤怒以后就是淡淡的心酸。他何必骗我。同我讲真话又会怎样。

      在这样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他。那个在外滩拒绝我的晚上他说过的话里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其实我一直想开口问他。他到底是不是有喜欢过我。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在他还没有接受苏子夜的日子里。
      也许这是一个始终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吧。因为我的自尊和骄傲所以我开不了口。又或者,答案其实我一早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承认。

      “这个世界是这样复杂。爱一个不能忘记他对你的伤害。恨一个人并不能把爱抹杀。”

      我已经准备和自己打一场持久战。
      我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不再爱他。我不可能爱他一生一世。
      我等待着那忽然不爱了的某一天的到来。
      只是我熬的很辛苦。
      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掏出纸来刷刷的写。假装李长安能看见那些信,在纸上同他倾诉。我的痛苦,我的抑郁,我的羡慕,我那卑微的,被骗了的愤怒。
      我的爱与哀愁。

      那些信是从一九九八年的四月三十日开始写的。在五一前从上海回杭州的火车上。写足两个小时。邻座的人好奇的几乎没有把头伸到我眼前。

      “我爱,你知道吗,当天一点一点暗下来,当暮色涌上时,有很短的一段时间,窗外的天空会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深蓝色。当蓝色美丽到极至时,黑夜就即将来临。”
      这是我第一封信的开头。

      多少年后,我发现当时自己写下的几乎是一个预言。

      请看右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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