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往事录》猫翼子

4、chapter 4

　　受我炎族庇佑的大地啊，吾在此祈求，裂开吧……

　　赤色火龙自朱羽的刀柄跳脱而出，瞬时间空气变得焦躁炙热，少安轻喃出最后一句咒语，她的刀已被她握在手中，少女纤细的手臂如若隐藏着巨大的力道，轻巧挥动间便能提起等身高的阔刀，被赤焰爬满的长刀如闪雷般劈下，刀刃落地，随即，劈开大地。

　　咒术以及阔刀的轰击下地下囚牢的地面竟然被生生劈裂开来，暴力的少女当真在贯彻着炎族一如既往的作风，裂开的大地上火焰跳蹿，生出一条盘旋的巨龙模样。

　　那场景太为壮观，生猛裂开的地面上映衬着火红赤焰的裂痕一直爬向那男子所站的地面，然而，却终在将要靠近那男子身前的时候，被一道阴冷的苍焰隔在外侧。

　　面前如同上演着自然灾害似的惊人景象，然那男子面庞依旧，但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像是嘲讽似的，冷笑了下。

　　稍微有点耐心陪她玩玩，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以为她能伤到他分毫么？

　　操控苍蓝火焰的手指转而握上腰侧的刀刃，手腕轻转一弯明月似的冷光滑出，伶俐的苍蓝火焰沿着冷光开始吞噬火龙，男子嘴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可是下一秒，他的冷笑定格在他秀致的脸庞上。

　　因为在转瞬间，少安竟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

　　这不可能。

　　他虽惊诧不已，冷静的双眸却捕捉到了被少女插在原地的阔刀，原来那竟是个障眼法，火龙以及地裂是她的反击手段没错，够暴力却也够有障眼法的效果，趁着这片混乱，少女竟将阔刀插在原地以控制火龙，徒手来到他面前。

　　……

　　可这行为，也足够愚蠢。

　　缴械了武器的炎族，只能是等待屠宰的羔羊。

　　……

　　“心脏的位置……是在这里么……”

　　他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那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快到不可思议。

　　来到男子身侧的少安，此刻的脸上却挂着不一样的表情，不再是平日里的那种狂妄、暴力以及自负，而是嗜血似的笑意。

　　……那是恶魔族杀人前最惯常的笑容。

　　……
　　电光火石间，少女的手并称手刃直刺向男子的心脏，然而，她本能呢喃出口的那一声自言自语，恰恰是起了反作用，她在无意间提醒了男子，让他避开了她的攻势。

　　刺出的手指扑了一空。

　　相反的，与此同时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道，冰冷的、粉碎性的苍蓝火焰，直直逼入她的胸膛。那一刻，她的五脏六腑都痛苦地呻吟起来。

　　少安被击出十几米外，扑通一声，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身体内部，心脏像在被豺狼啃食，痛苦地让她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拧成一团。

　　那些火焰，那些该死的苍蓝色火焰，随着男子击来的一掌，如毒素似的注入她的胸膛，像用温水炖着鸡仔似的，那些火焰正在慢慢地炖熟她的五脏六腑。

　　……

　　可恶……

　　仰面躺着的少女翻了个身，一阵阵的痛楚让她的身子忍不住抽搐，她的手攥成了拳头，只恨不得塞进齿缝间，以堵住仿佛随时都可能突破防线的呻吟。

　　……那用苍焰的混蛋为什么不过来把自己结果了……？！

　　少安只觉得自己疼得……快晕厥。

　　然而在这种痛得快绝望的时候，却在半昏半醒中听到了对方远去的脚步声。

　　渐渐地……就听不到了。

　　毫发无损的男人已经沉默地走运，远远地将她抛在了身后。

　　他确定她必死无疑。

　　然后，甚至连她的死相都没心情看上一眼。

　　那种无言的不屑狠狠地触动了少安的自尊心。

　　炎族生而便有的那一种自负让少安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这口气，她想自己就算死也要死得瞑目，为了他们高傲的炎族。

　　而恍然间闪入眼前的那张容颜，也让她本一意孤行赴死的心，蓦地柔软了下来。

　　……银白发丝，翠绿眼眸的她的主子，永远冷着张脸的主子。

　　……她要是死了的话，一直冷着脸的主子，大概，也许，会伤心吧。

　　所以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为了炎族的荣耀。

　　更为了她的主子。

　　……

　　操纵苍焰的男子沉默地走远，然而，走着走着，他的身形忽然定在原定，像是不可置信一般，他站直的身子微微侧过一些。

　　火势从后方蔓延，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侧身向身后望去一眼，竟然真的在那赤红的火焰中，看到了少女裹在黑袍中的单薄身影。

　　丝缕的血迹从她的嘴角殷殷涌出，而少女的双手，则是紧紧地攥着朱羽的刀柄，用那柄等身高的阔刀撑住自己虚弱的身体。

　　那一抹身影，朱红烈焰中深黑的衣服，玄青的发丝中烈焰缠绕一般的血色，以及赤红的眼眸，与他的一模一样。

　　男子忍不住，勾起了抹淡而冷漠的笑意。

　　“怎么，特地跑来让我杀？”

　　他的语气揶揄，全然是不拿她当回事。

　　少女同样勾起唇角，朱红的眼眸里像是点燃了火焰似的，像是被他触怒了一般，那种炎族高傲的气质俨然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示。

　　她嘴角的笑容很虚弱，气若游丝一般，但十足透着嘲弄。

　　“很惊讶？我竟然还活着，哈哈……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少女的狂妄并未让男子的眉间染上怒意。对方不怒反笑，语气舒缓。

　　“也活不了多久。不是么？“

　　“哼……“
　　少女勾着唇冷笑，用以撑住身子的朱羽阔刀忽然被她双手提起，这个动作对于内伤的少女来说难免有些吃力，烈焰盘绕的刀刃再一次划开空气，巨大的火龙从刀刃中冒出，劈天盖地一般，吞吐着巨焰，向前方的男子呼啸奔去。
　　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这是少安那时候的想法。当然，她并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换那男人的贱命。他不配！

　　这个暴力的小姑娘显然没有长脑子。
　　这是那使苍焰的男人得出的结论。

　　他抽刀的速度极快，只见一片银白若羽翼一样轻飘滑过，轻若无物，可那温软的银白色光，却犀利到不可思议地斩断了火龙焦灼的身体，劈开那火龙，吞并了烈焰，最后直直削向少女的胸膛。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快得人眼几乎不可辨别。

　　然而，即使这样，那男子依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并不晚，还来得及在心里再次感叹这暴力的炎族果然都是四肢发达脑子不好使，同样的招式换来换去还是一样，她的刀并不在身侧，想来，应是已经脱手，正在空中以某个角度想自己飞来。

　　果不其然，他挥刀的同时一个旋身，便感到一股刀劲从左侧袭来，那角度有些刁钻，却并非无法躲过。

　　他向右侧闪了半个身位，可是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他吃惊地低下头来，看见自己被划开一条裂口的前襟。

　　……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

　　是幻术，竟然是幻术！

　　那炎族的小丫头竟然将幻术覆盖在她的刀刃上，为了避免被发现，又在幻术之上包裹了一层火焰，这等精细的施术能力，难以想象竟是处于一个炎族后裔之手……

　　血涌得厉害，他伸手死死按住胸膛上的伤口，依然感到身体的力气在慢慢流逝，幸而那刀刃上没有荼毒……他单膝跪倒在地。

　　但他对面的少女，情况却不见得比他好多少。

　　将刀击出的少女少了身侧的庇佑，便如同饿狼包围下的兔子，毫无抵挡能力。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结出了一个结界，然而这短暂的咒语所结的结界并不见得多牢固，只是抵挡了一层的伤害，便已经伤损得支离破碎，余下的那段银白光，带着十二万分的杀伤力，全部加在了少安身上。

　　……

　　她同样倒在了血泊中。

　　那男子的情况稍好些，他的袖口里藏了止血的药粉，他按着胸口一点点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他能感到那有些深的刀痕在慢慢地凝固，苍焰的后裔有的事办法面对炎族带来的伤害，他们是天生的相克。

　　伤口在愈合，他慢慢地站起身，冷漠的视线落在少安身上，而后者，面朝下地躺在赤色焰火中，她的血与火焰是相同的颜色，不仔细辨认，几乎辨别不出。

　　他向她走近，手里的长刀慢慢提起，当他走到她面前时，他手里的长刀已经举过了头顶。

　　他们是天生的敌人，而面对敌人的原则，只有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