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Episode.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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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Julius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是时钟。因为有它，才能形成他们各自的实体。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因为某些规则的制约下不得不定期朝对方开枪（例如起初我所目击的Ace和Elliot），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出现死者，不，应该说是□□死亡的人。他们死亡后身体会消失，只留下暴露在外的时钟。
回收时钟就是指收集这些时钟至时钟塔给Julius维修。
正如我猜想的那样，帮助Julius回收时钟这份工作事实上由两方负责。一方是没有实体的“残像”，另一方是原本在红心国担任骑士一职的Ace。
残像没有实体，任务也相对简单，只需把容易得到的时钟回收即可。
然而，倘若出现了阻止它们工作的人，就必须得让Ace出面，亲自去撬那些钉子户——这就是为什么他斗篷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原因。
我的猜测仅到此为止，可承认我的猜想的Ace接下来以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继续阐述的事实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掩盖脸上的震惊：
“‘为什么会出现阻止我们回收时钟的人’？这是当然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修理时钟的Julius心怀感激哦。虽说是修理时钟，但原本持有那个时钟的人也永远回不来了，只有职责会被延续下去，继续这个永远没有终止的游戏。”
“但、但是终究是Julius修好了时钟呀！应该会有人会感谢他啊，像死者最亲近的人或是爱人之类的……”
我忍不住皱眉反对。
“可是，那个人再也不在了，不是吗？——正因为那是亲近之人存在的证明，也会有人抱着‘不想让任何人取代他’的念头拒绝交出他们的时钟。”
骑士先生依旧像是叙述着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道。
“而我的工作，就是从这些家伙的手中夺回时钟。”
“……如果反抗，就把他们也杀了，然后也夺走他们的时钟。对吗？”
听闻我的话，Ace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点点头承认：
“嗯，因为必须遵循规则啊。职责必须延续下去，而我们本身的性命并没有任何意义。虽然很同情，但是即使杀了他们也必须把时钟拿到手。”
“怎么这样……”
本来只是想对Ace的工作做进一步了解的我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的真相背后是如此残酷的现实，沿着背脊传来的冰冷瞬间蔓延至全身，使我一瞬间宛如置身于冰窖般寒冷。
我原本以为Julius的工作只是单纯的修理时钟，它揭示的真实却远超出我的想象。我终于明白为什么Blood和Elliot要制止我深入了解Julius——虽然我并没有选择帽子屋作为自己的滞留地，但他们还是处于朋友的善意时刻提醒着我。
明明是自己的心脏，却不得不为规则所束缚，在“死亡”之后必须重新回到Julius的工作流水线上等待他清空过去的记忆，然后安置于另一个人，被赋予新的职责。
他们是必须被挚爱忘记的存在。
他们是必须肩负起职责的傀儡。
然而，这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中，无法逃离的残酷规则。
“Julius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无奈地笑着低喃道，无意间逸出轻轻的叹息：
“——但某种意义上，他也是这个世界中最残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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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再确认了一次小瓶内溶液的量——只差一点就满了——辗转难眠的我伸着脑袋偷偷看了眼又在挑灯工作的Julius，心里有如堆满了五谷杂粮般感慨万分。
白天从Ace那里得知的真相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反复萦绕着，一遍一遍提醒着我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
对外来者尽其所能地展现其善意，对居民却用各种冷漠的规则来束缚。
这种被区别对待的感觉很不好——尽管我是受益的那方，但仍会不由自主地同情起他们。
不知何时，视野里出现了梦境特有的闪烁着光芒的浅绿色背景。
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的Nightmare缓缓地走了过来，带着虚弱的脸色朝我优雅地伸出手，如同真正的绅士一般轻轻地揽住我的肩。
“……你在害怕吗，小直？”
和银八老师一模一样的磁性声线似乎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方才还忐忑不安的心情莫名就平复了下来。我的右手被困在两人之间，正好对着他心脏的位置。
——啪嗒，啪嗒。
指尖碰到的地方，是他们的时钟，是他们存在的物质媒介。
想到“回收时钟”而牵扯出来的真相，我不由自主地微微瑟缩了一下。
然而能够感受到我情绪波澜的Nightmare将怀抱收紧，像是要把我的不安全部赶走一般小心翼翼。
拉开距离后，我轻轻扯着银发青年的衣袖说道：
“不害怕才奇怪吧……如此残酷的世界。”
“残酷……？这只不过是拥有简单的‘规则’的世界罢了。”
Nightmare缓慢地捋了捋我的头发。
人类的性命毫无意义，只为了履行职务如同机械般盲目运转——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很简单，也很残酷。
并未等我说话，Nightmare径直接着我的思路反驳道：
“难道小直不觉得，比起这里，你所在的现实世界才是最残酷的吗？”
“怎么可能……！”
条件反射地吼了出来，却在深入思考后才无奈地发现对方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为了限定人类的行为而制定了各式各样的法律规章制度，伴随着根深蒂固的道德规范和逐渐形成并完善的阶级意识。与此同时，正是因为不愿意屈服于这种死板的束缚之下，也相继出现了忤逆传统认知的思想激进分子，中二的病状由小至大，特地矗立起牌匾来宣扬自己贯彻的正义。
这就是我所在的、充斥着不同领域不同程度规则的现实世界。
家庭中的矛盾与冲突，每年毕业生必须面对的就业压力，经济危机所带来的危害还持续蔓延中，自杀率仍在逐年增长，入不敷出的生活有如风中残烛，贫富差距严重，环境污染及温室效应，水资源短缺，沙漠化加剧，人口老龄化……
以上这些，全部是现实世界中不得不面对的真实。
与此相比之下的心之国内所谓的残酷规则，正如Nightmare所言，像是小巫见大巫一般不足挂齿。
“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这个世界，小直。”
适时的劝诱在耳边轻轻响起，如饱经风霜的老者般淳淳善诱。
“留在这里，能够被其他人爱着——这不是很好吗？”
——呐，这不是很好吗？
我将双手置于胸口，阖上眼再次扪心自问道。
——我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幻灯片般在我脑海中放映的记忆画片以无法被肉眼捕捉全景的速度快速跳跃着，只来得及匆匆扫过几眼，却发现那些画面早已在我的脑海中占有永久效用的一席之地。
再熟悉不过的一张张面容，对我而言都具有独一无二的重要性。
纵使矛盾烦恼横生，也不过只是闹个别扭的程度，肩负起舍弃原来世界的罪恶感开始自我闲适的新生活什么的，我做不到。
无法割舍的爱，无法割舍的世界。
这才是我真正的本音。
“……即使如此，那里终究是我必须面对的世界。”
面对表情一下子变得哀怨的Nightmare，我狠下心，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开心也好，悲伤也罢，我们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跌跌撞撞地成长起来，在祈祷着世界和平的同时活出只属于我们的独特色彩啊。”
“——我可是铃木直子啊。”
话音刚落，从口袋发出细微的嗡鸣声逐渐放大，迫不及待地证明着其存在一般。我把手伸向口袋，意外地拿出了收集“心”这种溶液的小瓶。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梦境途中溶液又增多了。现在，已经收集了满满一瓶。
“——将小瓶收集满‘心’的话，你就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
耳边兀地响起当初Julius介绍游戏规则时提及的回家条件，我不由得淡笑起来，一时间想将这份喜悦与此时唯一在场的Nightmare分享，却发现他此刻却笑得无比令人心疼。
“准备要回去了吗，小直？”
银发青年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脸上还强行撑起了笑容。
我忽然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即使违背规则也要把我带到这里，他所希冀的，也只是希望我能够感到幸福罢了。
面对我回家的决定，他怎么可能会开心？
“……对不——”
“——不要道歉，小直。”
Nightmare突然伸出手一把拥住我，带着鼻音的嗓音从脑袋后方绵酥酥地传了过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够想象到他一定使劲地忍耐着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悲伤。
起初蓑叶虫般的错觉早已灰飞烟灭，此刻的他像个真正的成年人般淡然面对所有的现实。
“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幸福罢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并不能阻止你。”
胸口所碰触着对方的时钟心跳，时刻提醒着我时间的流逝有多快。
“……呐，Nightmare。这个世界，并不仅仅是个梦境吧？”
“当然，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我净做了多余的事呢……”
小心翼翼地放开我，银发青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牵起我的右手。
“——那么，既然是我把你带了过来，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梦境中的绿色光芒消失了。视野的尽头出现了耀眼的白光，那大概就是通往回家的路吧。
我在Nightmare的带领下走了过去，投入光芒之后，意外来到了在现实的梦境中出现了好几次的楼梯世界。Nightmare握着我的手腕，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在这个毫无逻辑可言的未知空间里慢慢前进。
终于，我们停在一扇熟悉的棕红色木门前。而我也记起，当初自己亲手打开的，正是这扇门。
“通过这扇门，你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再见，小直。”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然后缓缓放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双手合握住他的手。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这不是梦，你们是真实存在过的人，我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你们的爱。你让我拥有这次难得的新奇体验，而你们，也绝对不是只为职责而诞生的存在。”
“谢谢你，Nightmare。”
最后再望了一眼他略带惊讶的表情，我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拧开门把，大步迈了进去。
一瞬间的空间转换带来了短暂的不适感，眨了眨眼后，我发现自己竟已经身处房间里，身上还穿着拥有□□熊的睡衣站在房门前，手中装满液体的小瓶泛着冰冷的凉意。
唯一和记忆产生出入的，是与我面对面站着的云雀恭弥。
他脸上的情绪波动前所未有，一闪而过的震惊表情让我叹息没能够抓拍到珍藏版照片。嘴唇翕动了一阵，终于还是出了声：
“你……”
然而，行动往往快于言语。
转瞬之间，我已经伸出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飞扑到他身上，差点把他压倒。
原地趔趄了一阵，云雀君还是没舍得把我这块粘皮糖扒下来。我趁机蹭了蹭他的脖颈，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半感叹半怀念地轻声道：
“——我回来了。”
像是嗤笑了一声，云雀君如同少女漫画中正牌男主角似的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罕见地回应道：
“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Episode.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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