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斗恶龙》风魂

3、被灼伤的龙？

　　“公主殿下为什么会想到那种酒馆里去找老师呢？”
　　练习中途的休息时间里，安东尼这样问。
　　在看过日记之后的第二天，莉莉安再一次来找他。这次倒并没有提要学屠龙之技，改口说请他做自己的剑术老师，并且先付了一个月的学费。
　　安东尼的剑术虽然很平庸，但教这女孩一点基本功还是没什么问题，何况他也总不能跟送上门来的金币过不去。
　　于是就这样决定下来，莉莉安每天下午都来找安东尼练习剑术。
　　几天之后，安东尼发现这位公主殿下竟然学得很认真，练习也很刻苦。他不由有些意外，公主殿下要学剑，有大把剑术高明的骑士大人排着队想教吧，为什么会跑去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酒馆？
　　于是，他找机会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莉莉安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微微仰起红扑扑的脸蛋来看着他，露出天真明朗的笑容，“我奶奶跟我说过一个古老的谚语，‘所谓的屠龙英雄，在酒馆里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在牙医的诊疗室里，却一个也找不到。’所以我要学打败龙的方法，当然应该去酒馆找喽。”
　　……这句话……不是这么理解的吧？
　　但是安东尼想想自己以前每天在酒馆里所见所闻，不由无言地咧了一下嘴。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都没错呢。他虽然勉强还算是个诚实善良的好青年，但三杯麦酒下肚，也免不了会把牛皮吹上天。
　　“就因为这样？”安东尼皱了一下眉，“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不会啊。这不是找到安东尼老师你了嘛。”
　　安东尼搔了搔头，叹了口气，“我可不算什么好老师啊。皇宫的侍卫里，随便找一个都比我高明得多呢。”
　　“那不一样。”莉莉安嘟起嘴来，“他们从来都不会像老师你一样认真地教我剑术。我每次说要学习剑术，他们都当我是在胡闹，随随便便的敷衍我，父王和母后也说我不需要学什么剑术，只要乖乖念书识字，学习竖琴和刺绣就好了……”
　　“国王陛下只是希望您成为一名优雅的淑女。”
　　“淑女有什么好呢？这样不行那样不可以地长大，然后去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或者被恶龙抓走，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莉莉安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我才不要！我要嫁的人是可以带着我飞上天空自由翱翔的……”
　　……龙？
　　她自己又顿下来。小时候是童言无忌，现在还这么说……未免有些蠢。而且，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条龙……到底是不是公主终结者。
　　这样想着，莉莉安又叹了口气，坐下来，问：“安东尼老师，我真的能打败公主终结者么？”
　　安东尼看着小公主的情绪一起一落，“不可能打败吧”这种话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
　　好在莉莉安自己很快又恢复了精神，道：“说不定可以的吧？我听说兰斯伯里爵士当年剑术也不太出色，连一次比武大赛的优胜都没有拿过，最后也一样能打败灼热嗜血者。”
　　虽然说对祖先有点不敬，但安东尼也觉得也许那位兰斯伯里爵士只是运气好撞上一条刚好要死的龙，又或者……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配剑，完全是这把安杜尼苏斯的功劳？
　　莉莉安跟着看了一眼那把宝剑，一拍手，道：“对嘛，我们还有宝剑安杜尼苏斯，一定可以打败公主终结者的。”
　　安东尼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要和她一起去打败一条龙的“我们”，只是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我可以再看看这把剑么？”莉莉安湛蓝的大眼睛亮闪闪的，“上次在酒馆里，老师拨出它的样子，实在太帅了。”
　　……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件事？
　　虽然觉得很丢脸，但却并不想拒绝公主的要求，安东尼把安杜尼苏斯递给了莉莉安。
　　莉莉安双手接过去，赞叹着拨出剑来，用白皙的手指抚过剑身上暗红的符文，一面问：“老师，这把剑上的花纹好奇怪。好像会动一样，还是热的。”
　　“那是龙血。”
　　回答她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沙哑。
　　安东尼跳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喝了一声：“谁？”
　　说话的人站在院子外面，身体裹在一件很旧的黑斗篷里，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啊。我记得这个人。”莉莉安叫起来，“是在酒馆里说龙的弱点是寂寞的大叔。”
　　安东尼也想起来了，不由得皱起眉，问：“阁下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黑衣人微微偏了一下头，斗篷下露出一张和声音不太相称的年轻面孔来。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脸色稍有些苍白，一双眼却是沉甸甸的乌黑。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指向还在莉莉安手里的剑，缓缓道：“它在呼唤我。”
　　像是回应他一样，剑身上本来暗红色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光芒流动，就像是真正的血。
　　莉莉安吓了一跳，把剑还给安东尼，却向外面的陌生人挺起胸膛，大声道：“这把剑可是安东尼老师的。”
　　黑衣人缓缓走进院子里来，一面道：“安杜尼苏斯的另一个名字，叫灵魂收割者。它上面附着的魔法会吸取被砍中的生物和使用者本身的灵魂。”
　　安东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手里的剑，“这剑我用了很久了，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事？”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念出过正确的咒语。”黑衣人解释。
　　安东尼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从父亲手里承继了这把剑，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咒语。
　　“胡说。”莉莉安却大声反驳起来，“兰斯伯里爵士用这把剑打败过巨龙，怎么没听说他失去了灵魂？”
　　黑衣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莉莉安，反问：“灵魂是什么？”
　　莉莉安被问倒了，眨了眨眼，“就是……就是……”她就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不要说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就算是旁边的安东尼，也答不上来。
　　“灵魂的解释有很多，但是大家能看到能理解最具体的表现，就是信仰、思想、感情和记忆。”黑衣人解释。“当然，安杜尼苏斯也并不是用一次就会抽走一个人的全部灵魂。这需要一个过程，借用这把剑的力量越大，失去灵魂的速度也就越快。到最后，剑的使用者就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反而被剑役使。”
　　这样说起来，自己不知道咒语，反而是好事？安东尼不由得在想，也许，兰斯伯里爵士的日记之所以没有写他和巨龙的战斗，并不是什么言简意赅，而是……他根本不记得？
　　“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就根本不是什么宝剑，分明就是一把魔剑嘛。”莉莉安看了一眼安杜尼苏斯，又向黑衣人道，“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安东尼也正有这个疑问，这把剑在他家一代代传下来，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他也看向那个黑衣人，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这把剑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一直在侃侃而谈，但是他们这几个问题一抛出来，黑衣人反而停下来，缓缓又偏了一下头，露出一脸迷茫的神色来，皱了眉：“诶？”
　　“诶？？”
　　“诶？？？”
　　“我不知道。”黑衣人像是想了一会，然后坦然一摊手，“不记得了。”
　　……
　　……这到底算什么啊！
　　安东尼几乎要一头栽到地上，莉莉安则不满地嘟起嘴来，“什么嘛，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
　　黑衣人又偏了偏头，缓缓吐出几个音节：“西切尔？要不然就是……拉贡？或者……罗……尼杜……”
　　“大叔你的记性到底可不可靠啊？”莉莉安挥手打断他，“算了，就叫你西切尔吧。”
　　黑衣人并没有反对，但安东尼觉得他可能根本就没听见，因为他分明就还是一副在努力回忆的样子。
　　莉莉安也不管这些，继续道：“但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这把剑呢？还说什么剑在召唤你之类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他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公主殿下你问了也是白问吧。”安东尼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手里的剑，突然把剑往黑衣人那边递了递，道，“不如你试下挥挥这把剑？既然你记得这把剑的名字，大概总有什么渊源吧，也许会想起来什么？”
　　“不行。”莉莉安连忙阻止，“老师你不能给他，万一他是想骗走这把剑呢？”
　　“那也没什么吧？”安东尼一脸无所谓。反正这剑被卖也卖过，抢也抢过，最后也总是回来了。而且若真的是西切尔口里的那种魔剑的话，被人拿走……对他也没什么坏处吧？
　　莉莉安本来还想说如果这宝剑被人拿走，他们就没有打倒公主终结者的凭依了，但是想想如果这把剑真的会吸取使用者的灵魂，似乎也不是什么可靠的东西，也就闭了嘴没往下说。
　　虽然西切尔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但是他之前说的有关魔剑的那些话倒并不像假的。所以莉莉安口中虽然一直在质疑，其实心里也并不是完全不信。
　　她这么一犹豫，西切尔已经伸手接过了安杜尼苏斯。
　　就在那一瞬间，剑身突然放射出明亮的银色光芒，而上面的符文在银光中闪现出炫目的红色，像火焰又像闪电，直接就将西切尔弹开。
　　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光芒散去，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安东尼和莉莉安都惊得目瞪口呆怔在那里。
　　安东尼半晌才上前捡起那把剑，安杜尼苏斯在他手中很安静，毫无异状。刚刚莉莉安握住的时候，也没有发过光，为什么到了西切尔手里就会这样？
　　他抬眼看向西切尔，而后者退开了两步，握剑的手掌已完全被灼伤。
　　西切尔正握着自己的手腕，看向安东尼手里的剑，迷茫地偏起头，喃喃道：“……既呼唤我，又排斥我……这是为什么呢？”
　　安东尼也十分纳闷，跟着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而莉莉安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西切尔。
　　刚刚他握住剑的瞬间，她看到他的眼，并不是现在的黑色，而是金色的。
　　美丽，强大，明亮……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