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苏雨

7、7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就是真正的主墓室了，墓室中央有一具颇显霸气的雕花楠木棺，棺里躺着的，应该就是张大佛爷的尸身了。
　　张起灵必然还要跪拜一阵，我随意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和陪葬品，突然被我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张家族谱。
　　翻开族谱看了一会，张起灵走了过来，我对他说道：“张家也算是人丁兴旺，这本族谱可以确认你的身份，你有很多亲戚，以后别说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了。”
　　张起灵有些将信将疑地接过族谱，我指了指其中一个人名，那正是他的名字。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一直没有时间深想，现在看到张家的族谱，不得不让我产生了一些联想。
　　我们解家也算是大家族，当年爷爷死了之后，解家树倒猢狲散，整个烂摊子都压在了我身上，多少人等着看我们解家如何倒，多少人等着从中取利。而张家这个大家族，不知道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我问张起灵：“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想害你？”
　　张起灵合上族谱，眼神里闪烁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我继续说道：“是不是只有你们张家的人，才知道你有另一只配对的二响环？”
　　“我不记得了。”张起灵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但他的神情告诉我，他已经在怀疑了。
　　我说：“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张大佛爷当年千金求镯求的另一只成对的二响环已经被找到，并且传给了你。”我拍了拍张起灵的肩，“看来，还是家贼难防。你现在的处境就像我当年一样。”
　　当时不理解背后的神秘人为什么要用二响环来引出张起灵，现在才算完全明白。重金求购也好，拍卖会也好，目的都是为了使张起灵上钩，然后利用他想要用二响环来证明身份的想法，引他入张大佛爷的墓，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除掉。在墓穴里把一个人干掉实在是非常精明的想法，既容易实现，又不容易被发现，还能就地掩面，简直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在地面上一对一，或者多对一，以张起灵的身手，是很难□□倒的。而且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违法乱纪吧。不得不说，这一整个计划实在是高明得很。而会这么做的人，无疑就是张家人，也只能是张家人，因为只有张家人才会知道张起灵身上带有配对的二响环。
　　张起灵看起来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我说：“你经历的这些，我都经历过，如果你想知道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我们可以设一个局。”张起灵看着我，眼神不置可否，我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我们解家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我帮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要二响环。”张起灵打断我。
　　“你们张家的东西，我要来干吗。”看了眼张起灵，他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其实我明白他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
　　“好了，现在不说这个，想想看我们怎么出去。”我说道。
　　张起灵已经从包里拿出了铁铲，看他的样子是想要打一个盗洞。这里离刚才的墓室有点距离，挖个盗洞爬出去也不容易被发现。不知道那些人烧完了之后会不会马上离开，如果他们烧完之后下到墓室发现尸体不见了也是个麻烦，总之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才好。
　　趁张起灵打盗洞的时候我看了看四周，手电扫了一圈，突然眼前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反光，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我拿着手电朝暗处走去。
　　走近一看，角落里是一些陪葬品，就近再用手电一照，发现反光来自墙面上的一块铁皮。
　　我叫了一声张起灵，招手让他过来，指着墙面对他说道：“看来你不用费工夫了，我找到了更简单的办法。”
　　张起灵也看出来了，用铁铲在墙面上撬了撬，上面的土掉了不少。
　　我拿电筒一照，说道：“这面墙的颜色和其他部分有些不一样，我怀疑是后来填补上去的。你看这些露出来的铁皮，后面应该有一道铁门。”我看了一眼张起灵，伸出手道，“铲子给我，你用刀。”
　　张起灵点点头，把铁铲扔给我，我们两个一起用力，把墙面上的土整个撬了下来，里面果然是一道铁门，张起灵用古刀敲了敲，那铁门纹丝不动，安装地非常牢固。
　　不过引起我兴趣的是铁门上那把锁，我用电筒照着，仔细一看，笑着道：“没想到这是个九连环，看来张大佛爷也很有童心，”我看了看张起灵，他的神情也有一瞬间的错愕，我问他：“难道这是你小时候的玩具？跟我爷爷学的？我记得我叔叔解连环很小的时候就会玩九连环，被当成神童啊。”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反应过来，说了句不好意思，张起灵没说什么，而是拿起九连环锁，作势就要解。
　　我按着他的手，笑说道：“让我来。”
　　精通风水的张大佛爷却在墓里用了个益智玩具，这让张大佛爷在我心里的印象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我想到了自己的爷爷——精于设局的解九爷，爷爷的每一步都走得天衣无缝，就算死后，我也可以凭借他生前为我铺下的道路继续前进。
　　解九连环对我来说并不难，我们解家的子孙天生有这些头脑，善于设局和解局。不过这个锁并不单纯是九连环，还加了些孔明锁的原理进去，算是变形的九连环锁。不管怎样，这些都是难不倒我的。
　　我把手电交给张起灵，说道：“你帮我看着时间，解九连环的世界纪律是1分54秒，我会打破这个记录。”
　　刚一说完，手电的光就灭了。我叹了一声，“张主裁，你是要增加我的难度吗，连灯光都不给我。”
　　“没电了。”
　　虽然看不到张起灵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是在笑。
　　“好吧。我照样能破世界纪律”
　　“你还有1分钟时间。”张起灵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极了冷血判官。
　　我笑骂了一句，手下已经开始动作。
　　“完成”我看着张起灵，说道，“看看时间。”
　　“看不见。”
　　我噗地笑出了声，“张起灵，其实你挺会开玩笑的。”
　　张起灵没再理我，一手拉开了那道铁门。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扇门应该没有被打开过。
　　他看了看门里的通道，突然皱了皱眉，没过多久，又舒展开来。
　　我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化难得这么丰富，觉得有趣，便打趣道：“张主裁是又想到什么法子玩儿我了？”
　　张起灵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蹲下身，用手量了一下暗道的大小，然后对我说道：“我们要缩骨。”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叹道：“原来这个墓是用来测试人的十八般武艺的，是不是通过这个暗道，就算是通过了张家的重重考验，可以被张家所接纳了呢？”
　　张起灵已经放下背包和古刀，开始活动起筋骨。我心说还好我也正好会缩骨，一瞬间突然有一种我已经通过了张家测试的感觉。
　　还好这洞的距离并不长，很快就爬到了头，缩着爬洞，真的难受好几倍。最后一段有个向上的弧度，张起灵动作很快，我也不甘落后，没几步就爬了出去。
　　总算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抬头看天，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张起灵的脸在那轮清辉下显得异常明亮。
　　我看了看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那群人大概连墓都没下就离开了。再转回头的时候，发现张起灵已经恢复了原貌，一下子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一时间我玩性大发，靠在他的身上，说道：“张大官人，奴家已经通过了各种考验，现在是你张家的人了。”我眨眨眼睛，继续说道，“奴家现在好累，官人能背奴家回去吗？”说着还越靠越近，张起灵的身体明显地一抖，把我往外推了推。
　　我一边蹭着他，一边舒展着骨骼，没几分钟就变回了原样。
　　现在的姿势反而像是我抱着他，张起灵干咳一声，我也不急，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体。两人的样子都有点狼狈，脸上黑不溜秋，衣服皱皱巴巴。
　　我突然哎呀一声，张起灵看向我，我抖了抖手里的衣服，又在身上搜索了一阵，叹气道：“不见了。”
　　“什么？”
　　“我爷爷送我的一块玉坠，据说是开过光的。”
　　张起灵低头思索了一阵，然后朝刚才爬出的洞口走去，我忙拦住他，说道：“不必去找了。”
　　张起灵不解地看向我，我笑了笑，说道：“我爷爷说这块玉坠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有一次他遇见一个佛家弟子，那师傅赠给他这块玉坠，说让他送给他最心爱的人，这玉坠可以保得此人平安，还可以挡去灾劫。当时这位师傅分文未收，说是与我爷爷有缘，临别时还赠了一句话，原话我不太记得了，大意就是，诸事都莫强求，顺其自然才是人生真谛。佛家讲求缘分，掉了也是缘分，就不必再花时间去找回来了。”
　　张起灵听了之后没再说什么，却仍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天边已经出现隐约的光亮，天就要亮了，我拉了一把张起灵，说道：“走吧，趁那些人折回来之前。我们这几天得找个地方避一下。我在城郊有一处空置的四合院，你跟着我就行。”
　　张起灵没说什么，我们下了山，拦了辆小面的就往城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