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的不只是朋友》潘逆

50、手术

　　今天一大早我就醒了，或者说我昨晚一晚没睡，想着今天就要告别这世界，我心里就怪怪的，我并不恐惧死亡，但仍然希望我能活着，记得医生说过，还有百分之五的存活机会，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纵然只是残废地活着我也愿意，只要能看到杨洋就行。
　　陈欢也已经早早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了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听完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后悔？我没有想过我要后悔，毕竟这样子死对我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拉开窗帘，阳光徐徐照来，清风也随着这光亮偷跑进来，这让有些烦闷的病房里多了些许生机，陈欢的脸也被阳光照得纯洁许多。我跑到他面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昨天谢谢了。”陈欢听了脸上只是淡淡的笑了，并没有说话。此刻我也开始安静地享受起这可能是最后的一个早上。
　　手术时间是在早上十点，现在才七点，还有些时间活，现在该吃点东西了。正这样想着门便被推了开来，我想“推”这个字眼还无法表达清现在的情况，因为来的人个个气势汹汹，仿佛要吃人一般，而那道门经过这一帮人的“推”我相信现在也深受重伤，目前只是苟延残喘着了，而来的也不是别人，是那群“收件人”，就连我父母也来了。我看我要完了，还没怎么说呢，就被我妈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脸上的痛倒没什么，只是看着好像老了好几岁的爸妈心里倒挺难受。看这阵势，估计能不能活到动手术都是个问题。昨天明明嘱咐过罗迪和帆凯的，要他们今天下午再转交的啊，看来他们没听我的话，自做主张了。现在这情况该如何是好啊。
　　老大先开口了“潘雄忠，你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留这么一封破信就像打发了我们？你什么意思哦！”几个兄弟现在个个眼里都在冒火，老大连我外号都不叫了，连名带姓全出来了，羽抒则扶着爸妈对我吼到“哥，你这样子对得起爸妈吗？你以为这一千万能还清爸妈对你的养育之恩吗？！”说完把先前给他的银行卡朝我甩了过来，圆圆此刻只是站在羽抒身边，脸上却挂满了让人揪心的苦楚。杨洋更是有点泣不成声的味道，好像下过很大的决心，跑过来抱着我说到“我爱你，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啊！你那封信里的东西我都懂，但请你不要再这样自以为是了，因为我爱你啊！”这什么事啊，要走了，还接到一个告白，还是一个盼了很久的，这让我情何以堪，她已为人母，我这小三当得也太缺德了。但是此刻大家都没有说话，就连躺在床上的陈欢也没开口阻止，他们这群人还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连老公都可以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老婆出轨，这什么世道啊。我看着大家，轻轻地推开了杨洋“有些事现在想也来不及了，你还是让我完成我最后能做的吧。我不要到临死前还当个小三，到时候被人骂就不好了。呵呵”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心没肺地说出这些话来，我看除了我有那么高的修为外，别人是很难做到啦。
　　大家看着我，火气更盛了，我看他们的样子，立刻开口辩解“喂，各位先不要急，听我解释啊，再说了，我都在信里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激动。你们仔细想想看，以我现在的状况不觉得我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吗？”爸妈看着我，没有说话，老妈在旁边一个劲地哭，老爸则是一脸的倦容，眉毛皱得很紧。其他人也差不多，不是哭得一塌糊涂，就是脸色沉重地站那一言不发，看他们这个样子，我感觉我的信是白写了，妄自我还写了那么多安慰的话。此刻病房里的气氛让我联想到“哀鸿遍野”的场面，没那么悲惨，却有类似的凄凉。这气氛真的让我慎得慌。
　　过了不知道多久，罗迪终于打破了这个气氛“雄忠，有些事我们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你自己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现在杨洋有些话要跟你说，希望你能认真听着。”说完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出去，社员们都懂得，也没说什么，爸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点头他们才不甘地离开，看着病房里一下子平静了，我和杨洋都不好意思起来，陈欢现在则是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此刻我想我们能放肆地说很多了吧。
　　我率先开了口“杨洋，信上写的东西希望你能保密，把他放在心里就行了。我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应该是知道的，而我也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但是我是快要死的人，你对我的感情，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再想办法还你。虽然我也不大相信这迷信的说法，呵呵”此时我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心也同意平静。杨洋看着我，有些凄凉地笑了“在你要死的时候我才把这三个字说出来，我真的很失败，你要我现在怎么办？一边是我的丈夫，一边是我所爱的人，我真的好矛盾，以前认为家里人好了我就能好，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不好，陈欢对我真的很好，嫁给他的这三年我很幸福，我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我以为我已经把你埋在心里的角落里了，可是在昨天婚礼的时候我所想要的幸福原来可以那么真实，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也可以满足的笑了，但是看到信的刹那，我所有的防备全部崩溃了，我爱你，我那时才发现我是那么爱你，你可以为了我选择不离开吗？”看杨洋现在的样子，我苍凉的笑了，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也不知道在旁边的陈欢此刻心里会是什么样子？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回到“我终究还是会走的，如果我现在选择逃跑我会后悔的，会对不起陈欢的。再说了，我死后，有陈欢可以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了，而且陈欢到那时可以好好地站着，那多好，他是在连带着我的脊椎在爱你，我并没有离开啊，好了，不要哭了。手术要开始了，你也去看看陈欢吧。”说完帮杨洋擦了擦眼泪，这算是我对她最亲昵的动作了吧。擦干了眼泪我便转头看向了陈欢“今天我们可能都会死了，你应该也有话要对杨洋说吧。”说完我自己拍了拍屁股，朝门口走了出去。
　　穿着病人的衣服在医院里走真不舒服，有点像尸体，唉，改天真应该有人提提意见，换换病服的款式。刚出病房没走几步路，就被兄弟们拉过去了，罗迪看着我问道“杨洋呢？你们聊完了？”我点了点头，指了指病房“杨洋现在正在和陈欢聊着呢。”要死的人是不是都喜欢看人啊。我此扫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想把他们都刻在心里，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要找到他们。他们脸上的不舍我已懒得描述了，看了让人心痛。就连多年不抽烟的老爸此刻也坐在椅子上抽起了烟。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实在是不孝。我看着他们，身子不自禁地跪了下来“爸妈，对不起，儿子不孝，让您们受累了。”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大家忍了好久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医院里的人看见我们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了会便离开了，他们也早已习惯，这情景在医院里已经不新鲜了。但是这却是我现在唯一能弥补内心愧疚的事了。爸妈看着我，老泪纵横，老妈赶忙扶起了我。我看着大家，心里真不是滋味。这算是葬礼上的告别仪式吧，只不过我是活着向大家告别的。我挨个拍了拍大家的肩膀，希望他们懂得。我站在罗迪和帆凯面前，小声地说到“这次手术我和陈欢可能都会死，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杨洋的幸福就只能靠你们了。”说完朝他们鞠了个躬。
　　没过多久，杨洋也从病房里出来了，她没有说话，但眼泪也已经布满了她的脸，看来陈欢和她说了不少的话。其实她和陈欢之间，没人懂得，这么多年了，我想杨洋多少也是爱着陈欢的。陈欢的努力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白费。因为在杨洋的泪里我们都看到了陈欢。一个很清晰的陈欢。
　　杨洋出来后，我也回到病房了，等待着手术的开始，躺在床上我问了陈欢“陈欢，你怕死吗？”陈欢听了，笑了笑“不怕，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害怕的了，我够了。”我听到他的答案满意地笑了，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想着想着我和陈欢突然都放肆地笑了起来，这笑声我想外面的众人都应该听得很清楚吧，这笑声里面尽是洒脱，没有一丝遗憾。
　　医生们进来了，把我和陈欢推出了病房，朝着手术室走去，我们俩此刻都很安详，看着外面等我们的人，我和陈欢都在用笑容让他们放心，手术室的门对着我们敞开着，一道刺人的光亮从里面射出，在那道光里面，我们都看到了杨洋，她正幸福地在那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