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巴》旻尘123

1、第 1 章

　　入冬了，我和大宝两个人几乎整天窝在屋子里，只是躺在炕上懒洋洋，日子就这么流走。
　　冬季，东北的天黑得早，四点不到就日落。大宝好不容易睡着，我得趁着日头还没下来去拾点柴火。
　　室外是凛冽的冷空气，呼吸间喉咙中便散了尘。拖着树枝放到大院侧的仓房，隐隐约约听到大宝的哭声。
　　我急忙跑到房内，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把大宝抱在怀里哄着。穿着一身黑，还戴着口罩和帽子，全身只露着一双眼。
　　那双眼撇了我一眼，并不说话。就凭这一眼我知道，林凭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我太紧张以至于都不知道我的声音是否在颤抖。
　　林凭阑轻轻地把大宝放在炕上，脱下帽子，口罩露出我日思夜想的面孔。他没有说话，把外套也脱下后走上前来。他就站在我面前，突然伸手，锁紧了大门。
　　“我知道你去找我了。”林凭阑突然开口。
　　“所以，你现在是想怎么着？”我心中期盼着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你想怎么办？把大宝给我，还是我给你一笔钱。”林凭阑的语气很淡，我受不了他这种嘲讽的语气，仿佛林凭阑和我在城里见到其它人没有差别。仿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交集，也是，他是天上的龙，我是地下的泥，我能奢望什么呢？
　　“大宝是我的孩子，你也不见得想要他，那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我根本没想过要他，你在自作多情什么？所以呢？你想要钱？”
　　“林凭阑，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今天既然来找我，那就是来找个了断。总归你是大宝的爸爸，你不想见到他，抚养费总是应当的。”
　　林凭阑笑了声又道：“我不给抚养费又怎样？王金山我没告你就不错了。”
　　看着林凭阑的脸，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天，又或许在我选择赌一把的时候就早有预料。我理解他的愤怒，也清楚地知道他来到这里就是想同我彻底分道扬镳。可是我不能承认，只能自觉扮演起林凭阑眼中粗鄙下贱的乡下人。
　　“你要告你去告啊，让他们都知道林凭阑和一个乡下人搞在一起。”
　　“王金山你还要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以为为什么你找的记者没把我的事爆出去？”
　　“我已经和他说了不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和大宝。所以我不打算再打扰你。”
　　“你和他说不发，这是你能决定的吗？你知道我花多少钱才把消息压下去吗？你以为你说两句话就能撇干净吗？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记者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拿到的消息。那我要怎么办？选择放弃揭露林凭阑时已经耗光我的心力。没有听到新闻时，我一半懊悔一半庆幸。我还在做着林凭阑爱上我的美梦。
　　像林凭阑这样的人，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眼睛不需要向下看，因为有人会替他铺好路。像我这样的烂泥，一旦粘上，就不舍得离开。
　　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林凭阑，就像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一样。从前对我而言，爱是奢侈品，有一点喜欢就够了。有一点喜欢，有一点话说就可以度过漫长的婚姻，像村子里的无数人。现在，爱对我来说是兼容，烂泥也可以和白云粘在一起。
　　所以，我爱林凭阑，爱他的脸蛋，爱他的身材，爱他的Alpha身份。林凭阑走后我就更加爱他，爱他的家世、金钱、社会地位。
　　爱对我来说还是一种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