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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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平板的机械声响起，指纹打卡机发着荧荧的绿光，一只清瘦如白玉雕琢般的手收了回来，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整栋楼里只余静谧，甚至许多走廊灯都没开，沈奕打开灯，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今天的工作，却突然怔住了。
办公桌上堆了大大小小数个礼盒、礼品袋，粉的蓝的什么颜色的都有，还有一些明显插着贺卡或略带了干瘪的花，看着面前的一堆，沈奕先疑惑了一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略略扬了扬嘴角。
大致看了看礼物的来源，归置好了，沈奕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打开电脑查看了邮件，又追了领域内的论文更新，写好了实验计划，确认无误之后，换上实验服，直到这个时间，实验楼里才渐渐热闹了起来。
“师兄！生日快乐！”一个姑娘扬着灿烂的笑脸，蹦跳着来到沈奕实验台边，这是沈奕的师妹温雪，看上去永远活力十足。沈奕微微点头，与她打了个招呼，“谢谢了，晚上聚餐吗？”，口罩上缘露出的一双略狭长的凤眼里带了一些温柔。
“好哦！那我去通知他们！”温雪本就浑圆明亮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她没想到师兄会主动提聚餐，闻听此言，她圆溜溜的眸子里写满了惊喜，“那师兄你好好做实验！不打扰你啦！”
然后沈奕就看着她像一只叽叽喳喳的报喜鸟一样，扑棱棱地向其他同事传播这个大消息了。他目送着温雪的背影消失在实验室门口，确认她没有跳着跳着摔一跤之后，就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实验。
天色渐暗，沈奕核对了一下今天的实验没有遗漏，又看了一眼上午定的餐厅没有问题，就准备收拾东西聚餐赴约了，“师兄！我帮你把东西先放车里吧！”温雪又笑眯眯地蹦了过来，帮着拿了几个盒子，和沈奕一起去了停车场。
温雪略略用下巴点了点手中的一个粉色礼品袋，“这个是我送哒！我觉得师兄你很需要一个这个，就不用谢我啦！”沈奕在温雪的连珠炮中，侧头看了看那个袋子，但是外观上并不能看出里面是什么，只能看出来和一身粉的温雪气质格外一致。
包厢中都是研究所里的同门，鉴于大家明天要么做实验要么做汇报，没有人准备宿醉上工，于是大家点了些甜水饮料，什么椰子汁快乐水x老吉。虽然席间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沈奕，但整个包厢中还是洋溢着快活的气息。沈奕持一杯清水，敬了在座的各位。水足饭饱之后，大家也就打打闹闹地散了。
此时还不算太晚，沈奕回到公寓，将各个礼物拆开收拾好了，把那些花花草草、绿植盆栽什么的放到阳台，又找了个小盒将收到的贺卡收藏了起来。收拾到最后，他从那个熟悉的粉色礼品袋中取出了一个白底蓝线的小盒子。
“嗯？”沈奕看着手中略有分量的盒子，觉得看着有些眼熟。他想起了白天的时候，温雪再三强调他肯定用得上，但想了想没觉得自己最近有什么需要的。
盒子上标着“桌面智能伴侣”几个字，沈奕略微迟疑了一会，垂眼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桌面，还是打开了盒子。拆开之后，里面是一根圆柱状的水晶物件，下面有一块小小的屏幕，整体长得挺有科技感。沈奕将这个所谓的“桌面智能伴侣”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阵，将附带的芯片嵌入接口，按照说明书接通了电源，按下了开关。
“滴——”“数据上传中，数据上传完成。”屏幕亮了起来，闪过了“莫誉科技公司”的字样，沈奕将其放回桌面，拖过了凳子坐在面前仔细观察，一道机械女声响起，“欢迎使用莫誉桌面智能伴侣，检测到您已嵌入芯片，祝您使用愉快。”
看似水晶柱的物件里泛起了幽幽蓝光，逐渐出现了一抹颀长的人影，沈奕又怔住了，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送给自己的所谓智能伴侣，好像怎么看都是个男性。
“欢迎您，我是您的…智能伴侣，您可以称呼我为…小mo，很高兴与您相见。”一道略带些电子音的男声响起，沈奕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个假冒伪劣产品了，不然为什么一句三顿。上下打量里面的男人，这是一个3D立体的形象，模样身量如果等比到真人的话，应当也都算拔尖。
“…你好…”沈奕蹙眉纠结了一阵，找不出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干嘛，丢了又对不起师妹，放桌上杵一大小伙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你能关掉吗？”说着伸出了手准备关闭电源然后束之高阁。
“别介，您别啊，我能干挺多事情的，很有用的！”里面的小mo好像急了，声音里的电子味都淡了许多，“计划，日程，闹钟，天气预报，咱都成的，别关电源啊，有话好说了您嘞。”它脸上的讨好都快溢出来了。
沈奕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还自带津沽一带口音，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它，“我有手机。”
“手机是手机，跟我们能一样吗，我能陪您聊天呀，绝不是人工智障，智商少说250。虽然看咱俩这伴侣可能是悬，但桌面上的好兄弟您不得着吗？”小mo迅速回道，干板剁字一般。
听完这些，沈奕只觉得闹腾得脑子里嗡嗡的，看着莹蓝中一身运动服初始服装的小mo，他只觉得它该穿大褂，又觉得不愧是温雪送的礼物，简直物似主人形。
“我可以没事儿陪您聊聊天，拉拉家不长理不短的，我看您这儿就您一人儿，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偶尔也找人唠唠嘛。”小mo继续叨叨。沈奕虽觉闹腾，但环顾一下自己的公寓。已经不早了，大落地窗映进来昏暗的光，今天云厚，连抹月光都没有，除了他书桌上的台灯，屋里就只有该放电视处的那尊鱼缸里面的蓝管和“小mo”有点光亮。
或许是公寓太过空旷，或许是忆起了自己淡漠的人缘，或许是单纯想听相声，他伸向电源的手迟疑了，转而将“小mo”拿起，在桌上寻了个固定的位置给它。
“诶~谢谢您嘞。”小mo笑逐颜开，“来吧，咱来聊个五分钱的吧。”一张还算俊秀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
沈奕立刻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心软，当机立断掐了电源不好吗。
“明天上班，不聊了。”顿了顿，他或许是觉得太冷漠了，补了句“早点休息。”
“得了您，晚安晚安，好好睡，明天加油干！”
沈奕又觉得还是应该冷漠一点的。
洗漱之后，往日里他睡前脑中都会过一遍第二天的工作安排，今天却只剩下了对自己留着“小mo”这一选择的犹疑。
夜渐渐深了，万籁俱寂，沈奕也睡沉了，鸦羽似的睫毛低垂。而桌面上进入休眠，看似死物的“小mo”，却闪了闪蓝光，先是侧耳细听，嗯，呼吸很平稳了，再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确认了沈奕真的睡熟了，立刻放松了自己，轻靠背后的水晶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心中无比复杂。
莫从只能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开车，突然一道远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巨响，他立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滴——”的一声给他惊醒了，然后是一句“数据上传中，数据上传完成。”再一睁眼，视野中几个巨大的圆圆红红的东西，接着两个巨大的弯，最中间是一个看着挺年轻的男人。根据这几样东西的位置关系，他判断自己是落到巨人手里了。身边响起了个立体环绕女声：“欢迎使用莫誉桌面智能伴侣，检测到您已嵌入芯片，祝您使用愉快。”
“哦，不是巨人，这我就……”放心了，放个鬼啦，“不对啊，我好像是个人啊，怎么成什么玩意，智能伴侣了？”莫从心里一阵茫然，但是看面前那个青年人的眼里已经有一点嫌弃的疑惑了，他立刻开始搜索枯肠，试图找出一个不露破绽的表现。
“欢迎您，我是您的…”您的什么，好像是，“智能伴侣，您可以称呼我为…”说真名会不会太奇怪，那叫什么，“小mo，很高兴与您相见。”
莫从还没有来及为自己刚刚的急中生智庆幸，就发现自己快被关掉了，不不不不不，“别介，您别啊……”
好不容易把生存危机糊弄过去，确认这个可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睡沉了，莫从才敢彻底放松了自己，试图理清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是个人工智能？不能吧，我还是觉得我是个人。想想看还能记得什么，好像只能记得名字？还有呢？我出车祸了？这是死透了？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穿越了？时代变了吗？不是，这小伙子谁啊？”
莫从只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没有过这么多疑问，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半辈子只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场车祸的记忆，立刻更消沉了。
“先不管它，天无绝人之路，我既然还‘活着’，就比死了强，”他给自己打气的能力一流，“我还是想做人，要不先演着？糊弄糊弄他，熟了再摊牌吧。如果这是个大善人，或许还能指着他帮我变回人呢。”
但是或许这个情况还是有点超出他的处理能力了，“万一我真的凉透了呢，万一我已经在盒里了呢，这我咋回去啊。扪心自问不是很想当AI啊……”莫从双手掩面，抹了一把，还是觉着愁得不行，长吁短叹了一阵，没留神就睡过去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自带的闹钟响了起来，莫从立刻被惊醒了，“上工了上工了。”莫从给自己打气，“每天都是美好的一天，我离搞清自己的身世之谜更进一步！”莫从打台子上站起来，努力摆出一个营业状态。
闹钟渐渐停了，但是他看沈奕那里还没有动静，“可能是前一天睡晚了？叫他吗？咱这人厚道，说能当闹钟就是能。”莫从略一纠结，在心中一砸拳，叫就是了。“可是我叫这位大哥什么？他好像还没有告诉我名字，还是他说了但是我忘了？”
莫从又纠结了起来，最后寻思着再不叫这位哥迟到了怎么办。随便来吧，他刚醒也未必就能记着。
“大哥？大哥到点了？亲？亲醒一醒？”莫从搜肠刮肚，还有什么，“亲爱的？我亲爱的朋友，该起床上班啦，窗外的公鸡已经叫过三轮啦。您抬头看看那一轮红日，看那阳光洒满大地……”“怎么关，我怎么能把你关掉。”沈奕被闹醒了，坐起身来，头发还带着一丝蓬乱。他眼中写满了困倦，一手轻揉着眼，一手伸向了电源键。
“不不不，别介别介，我听您闹钟都停了，您也没个动静，才…”莫从立刻给自己辩解，努力解决这次生存危机。
“沈奕，不要叫大哥，”亲和亲爱的也别，“也别称您了。”沈奕已经差不多清醒了，恢复了往日里的克制冷静。
“谢谢你了。”沈奕道了声谢，转身洗漱去了，身后传来喋喋不休，“看吧我就说我智商250，比手机好使多啦，是不是巨靠谱……”
整个小小的公寓中除了淙淙的水声，就只有莫从的叨叨在回荡，沈奕站在镜前，心中又开始后悔留下这个东西了。但是转念，今天早上它确实帮了自己了，或许今天下班回来可以看看说明书，有没有什么能调节的地方，这AI话多得他有点头疼。
收拾好了，他在镜前确认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推门往研究所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