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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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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祝走出束黎房间的时候还在思考对方最后说的内容。
什么叫做想方设法的寻到你?
八方榭的小厮已然将门打开,石板路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华贵的马车穿梭而过,那些身着锦衣华服的人们想必也都是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民众。
花叶自司祝进去房间后,便一直都在不远处紧盯这门口,见司祝出来,她踱步上前,同对方一样看着门口:“主子再看什么?”
司祝轻语:“无事。”
司祝揉了揉略有些昏沉的额头,短短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思绪如麻,她强迫自己先不去想这其中的关联。
待行至无人处,司祝对花叶道:“去看看你的花。”
花叶怔愣:“主子今天还休沐吗?”
司祝摇头:“今日公休。”
全城闭门谢客,全体参与,这怎么不算是国假呢。
花叶的园子位于北都西郊的一处民宅中,位置是偏僻了些,可胜在无人打扰。
原先是有一俩户的,可后来都搬迁至离城中更近的村落中,这里自然而然便衰败下来。
没了人间烟火气的支撑,空置的老宅破败不堪。
靠着花叶园子的那一户更是直接连屋顶都坍塌破损,漏出一块黑漆漆的圆洞,墙壁更是瘫倒紧挨着花叶园子的墙壁,细细看还能看见撞击产生的微小裂缝。
司祝显然是注意到了。
木质门轴随着推动发出“吱吖”的破碎声,司祝指尖在鼻前微微扇动,驱散肉眼看不见的浮尘:“隔壁都破成这样了,都推了吧,碍眼。”
万一弄破自己的院墙怎么办。
花叶了然,不过她看着自家院落不由得笑出声来,自家自然也是破旧不堪。
花叶如实说:“推不得,需要官府的文书才可以。”
从古至今,原来都一样嘛,什么都要办手续。
当初,司祝将花叶二人救下时便安置在这里,院子不大,只有一间房间,若说有什么可取之处便是屋前一片偌大的空地。
司祝也想过随便租一间,可她为了避免麻烦还是选择了人烟稀少的郊区,倘若真的有什么麻烦找上来,也不会过多的牵扯到她。
好在赶上搬迁热潮,屋主着急出手,于是两人便私下交易,钱货俩清,价格也算是便宜。
饶是便宜,也让司祝心疼了好久,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现如今花叶与华沙二人一直都跟着她,这宅子也荒废了下来。
司祝踏进院中,满目绯红迎面而来,丰满的花瓣层叠绽放,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香。
这倒也不算是荒废,这不是种满了花叶的花了吗。
“奇怪。”
花叶困惑的声音传进司祝耳中,司祝撇头望去,只见花叶蹲在石板小道旁,一手拨弄着花朵,她问道:“怎么了?”
花叶挑了其中开的极为旺盛的一朵,捏住根部,连同花茎一起扯下。
她端详着花茎断裂处流出丝丝嫣红的液体,站起身递给司祝:“花期快结束了。”
司祝瞧着那株盛开艳丽的花,略有诧异:“先前不是说才含苞吗?”
花叶在这片院子种她的花已经很久了,起初生长进度还算正常,等后面一朵朵花苞凝聚时,时间却跟停止流动一样,永远暂停在这一刻,花苞迟迟未绽放。
花叶点头:“昨晚华沙带来的尸体,我埋在这下面做花泥了。”
于是,一夜之间院子里的花竞相开放甚至直接到下一个阶段。
司祝瞬间得出一个结论,她语气肯定:“尸体是养分。”
司祝双眸被绯红浸满,她现在对这不知名的花可太好奇了,随后又想起什么,“种子什么时候能有。”
花叶想了想,从脑海里翻找出华沙对她说的话:“养分充足的情况下,大约只需两日便能衰败结种。”
思来想去,司祝还是取了一株花来代替她小桌上的海棠花。
主要她也想着能不能有机会看到这透着诡异感的花结种的瞬间。
——
华灯初上,此时正式的祭神礼已然开启,无论是官衙府邸还是乡间小铺全都闭门谢客,街道上方灯笼璀璨,交织成一幅繁华盛世之景。
上至王孙公子,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聚集在街道两侧,男女老少皆着盛装出行,迎接祭神礼。
司祝身着素净常服,轻纱掩面,退去华丽头钗,一支素簪挽着如墨发丝,携着花叶沿着闹哄的街道而行。
正行走间,熙攘的人群开始骚动,一阵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有人叫喊:
“国师!国师来了!”
“哪呢哪呢!”
人们争先恐后地循声看去,一致涌向那个方向。
司祝想要握紧花叶的手,侧身看去发现花叶不知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
她想叫华沙,可是人声鼎沸,喧哗一片,华沙估计一时都不能找到她。
人群拥挤,司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多这么多人了。
哪怕是在现代,再拥挤的见面会都会有保镖帮她拓开一条足以让她一人行走的小道。
司祝身体显得有些僵硬,眸中闪过一丝烦躁,手中的绢帕无意识低绞动着,在努力压抑着烦闷的情绪。
不多时,背后有人撞到司祝,四下间没有可以搀扶之物,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倾去,膝盖毫不留情地磕在坚硬的石板地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被人群冲散的花叶这时候才找来与司祝汇合,便看见司祝跌倒在地上,慌忙奔向前去搀扶。
她隔着衣料轻触司祝受伤的位置,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后长舒一口气:“不要紧,晚些时候我弄点药材敷上,隔几日便好了。”
花叶懊悔:“着实没料到这么多人,一瞬间我就走散了。”
司祝没有责怪花叶,她睨着聚集的人群,双眸深沉,语气淡淡的说着无事,可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如果全都杀掉就好了。
金属碰撞的声音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人群也逐渐狂热起来。
霎时,一顶通体漆黑的轿撵出现在司祝眼前,轿撵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轿身四角处分别挂着面色狰狞的人物图案,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声,轿顶上一颗巨大的珠子状物体悠悠然飘着白烟。
透过轿帘黑色薄纱,隐约可以看见轿厢摆设极尽奢华,有个人稳稳坐在当中,那人面中蒙了一层黑布,让人看不清容貌,一根暗红色拂尘静静端在臂间。
轿撵前段站了两排随行小吏,最前排的小吏三人共抬着偌大的墨色圆盘水器,盘外侧篆刻云纹腾龙之样,攀缘于盘身向盘口,作探水之状。
“拂尘!拂尘!”
“被拂尘扫到就吃喝不愁了!”
“我我我!”
身后的人们不停地外面拥挤,试图冲破官兵的把守,对着轿撵的方向不住地伸手,迫切的希望被国师的拂尘扫到。
司祝听罢,将信将疑的问花叶:“那就是国师吗?”
花叶搀扶着司祝,她看去点头:“这是君主特地为国师打造的轿撵,错不了的。”
司祝动动嘴唇,未将心头的疑惑宣之于口。
蒙面之人怎能确认是否就是国师?
走在轿撵前的官吏捏着嗓子叫唤:“国师——赐——福水——”,后将手中的竹叶浸入圆盘中,出水时抖三抖,将沾着福水的竹叶挥向民众,顿时引得一阵惊呼。
司祝下意识抬起袖口遮住飞落而来的水珠,不料身边的人又开始爆发了一阵狂热风潮。
花叶尽力围护着司祝,“主子,不然我们走吧,这些人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她不停地推搡着乱挤得人群,“再不济,把华沙叫来一起,我推不动了。”
花叶苦不堪言,这些人着实疯狂了些,可她力气有限,真的推不动了!
司祝看着奋力推搡人群的花叶,心道此次出行没有一点收获,还不如在房中呆着,在她的阁楼中,照样也能俯瞰游街祭神。
司祝道:“走吧。”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后面的男人眼疾手快,身形一闪站在了原先两人的位置。
他迎面接住挥洒而来的福水,啊~这就是国师赐下的福水吗~
男人心中还在感叹,下一瞬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抬手摸上脸部的水珠,他摩挲着指尖的水润,发觉有些黏腻质感,于是凑上鼻尖细细闻着。
还未等他闻出个所以然,便感觉头顶扫过一阵轻风,便听见耳边人群咋呼:“天啊!是他吗?”
也有人在遗憾:“为什么不是我!”
男人抬头,便看见那坐在轿撵中的国师已然走至他面前,那拂尘静握在他手中,尘须又一次划过他的头顶。
男人面色又茫然变得欣喜再到狂热,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我...我...”
国师面罩下的声音传出,闷响难辨:“跟我走吧。”
话音刚落,便从身后走出两人,毕恭毕敬地将男人请至轿撵身后随行。
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男人飘飘欲然,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
他的加官进爵之路,开始了!
国师拂尘的传说本就在民众持将信将疑之态,眼下男人的成功更加坐实了传闻。
人们疯狂又虔诚的拜着,妄想着自己就是下一个平步青云的人。
司祝此时已返回阁楼,她掩着小窗,看着楼下疯狂的人们,轿撵不停地沿着街道向前,行至过的道路不停地被人流覆盖,那顶漆黑的轿撵在灯笼的照耀下闪着微光。
倏地,司祝猛然抽回抵住窗沿的手,小窗应声合上,花叶愕然:“怎么了?”
司祝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感觉有人朝她的位置看来,可能是她的错觉吧。
“呀!”
花叶惊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祝不明所以,见她指着自己衣裳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何时染上了这些东西。”
司祝捋平袖口,素色外衣袖口处染着几星绯色斑点,已经晕开不细瞧还真瞧不出来。
......
她的衣服!新买的!短短两天两件新衣服报废了!
司祝想起这印记应该是她在抬袖挡住飞溅而来的福水才变成这样时,再也绷不住了,她一脚踢在案腿上,案面的茶器震得清脆响,“装神弄鬼的把戏也有这么多人追捧?!我看那国师就他妈是假货!赔我衣服!!”
钱!她的钱!!!
此刻,还躺在病榻上的真国师段赋被人一口口的喂着药,腹部伤口莫名抽痛让他蹙眉。
楚钦见段赋停下喝药的动作,他放下汤匙,端详着碗里的汤药:“这药哪里不适吗?”说完又自我否定,“不应该啊,孟天均的方子不会有错啊。”
段赋:“没事,拿给我吧。”
段赋接过楚钦递来的碗一饮而尽,孟天均的方子自然是做不得假,他也不敢。
楚钦嘟嘟囔囔:“也不知道王洛顺不顺利。”
段赋随手擦掉嘴角留下的药渍,又重新躺下,“这么久了,哪有那么容易。”
段赋摩挲着腹部的伤口,现在已经被白布层层包扎好,如今随着他的动作又扯出几丝殷红。
他眼皮轻掀,淡灰色的瞳仁里阴郁之色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他问道:“那个女人还没有踪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