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苹果一

24、第 24 章

　　清晨，窗外雾气还未消散，虽说天气预报预告的是今天会是个大晴天，陈侑寒却有些郁闷。他站在厨房的岛台旁，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清水。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向霖的早餐也用不着他准备，按理来说他应该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下楼跑个步，或者在家里举举铁。而造成他现在早早醒来，有些幽怨的站在厨房喝水的根本原因，正是此时此刻在他家楼下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向霖本人。

　　陈侑寒本身就不怎么睡懒觉，现下也没什么回去继续睡的念头，他任认命的走进书房，打算用处理公务来消磨一些时间。

　　黯淡的天色逐渐消融，雾气也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升起的旭日与晴朗的天空。陈侑寒抬起低下许久的头，捏了捏有些酸胀的后颈，这一工作，竟然直接错过了早餐时间，他也没觉得饿。

　　手边的水杯是空的，他起身拿起它准备再去接点水喝。习惯性的抄起手机，和水杯一起带去了厨房。

　　放下水壶，陈侑寒侧着身子倚靠在桌沿，刚打开微信，首页就弹出一条张传佳的消息通知。

　　他们加上好友后，几乎没有过私人的聊天，也就是平时刷到张传佳的朋友圈时，陈侑寒会礼貌性的点个赞，以便于不错过他和向霖的朋友圈互动。

　　未读消息一栏显示的是[图片]，还未点开，对面又突突的发来两条，缩略显示的都是图片二字。

　　陈侑寒心里大概有些猜想，他没有管列表里其他的未读消息，率先点开了张传佳的消息栏。

　　果然，三张小图都能看得出里面的主人公是向霖，每一张都是张传佳极具偷感的来自侧后方的偷拍视角。

　　点开第一张，少年正耍帅般的左腿直立、右腿微曲的站着，一只手在整理自己的领口，侧脸看不出表情，但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感，像是知道自己这样穿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另外两张也差不多都是这个姿势，没什么大的区别，但陈侑寒依然每一张都认真的看了，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穿的向霖，很明显对方美商极高，知道如何发挥自身的长处。

　　陈侑寒眯了眯眼，另一只手执水杯，无意识地又往自己口中送了两次，一杯水很快见底。

　　退出图片的查看模式，才看见张传佳还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

　　【张传佳（向霖发小）：向霖今天去约会，你知道吗？】

　　明明是相亲，非说成约会……也不知道向霖这个发小是不是看出来什么，拱火的话语中满满的幸灾乐祸。

　　该说不说，向霖的朋友比他本人灵敏许多。

　　陈侑寒懒得装，回复了一句：【他今天去哪里？】

　　既然有送上门的打探消息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对面像是被他直白的问法震住，有好一会儿没回消息，半晌，发来一句干巴巴的“这个不清楚”，外加一个抱拳的表情符号。

　　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也暂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陈侑寒不再回信，但放下手机后，满脑子都是少年人俊逸的身影。

　　这下倒是感觉有些饿了，但又没什么做饭的动力，陈侑寒决定打开外卖软件叫些现成的早午餐。

　　却没料到十分钟之后，张传佳竟然真的发来一个商场的位置，没有任何附加的文字消息，但足以让陈侑寒明白，什么叫做人狠话不多。

　　陈侑寒这回是真有些诧异了，他能猜测到张传佳想看好戏的心情，却没想到对方能做到这种地步。

　　围绕陈侑寒一早上的郁闷消失殆尽，知道了向霖相亲的地址，他必然是要去刷一波存在感的。

　　【CYH：［红包200元］】

　　【张传佳（向霖发小）：[抱拳]】

　　虽然对方收红包的动作非常迅速，但陈侑寒还是很感谢他。

　　装作偶遇的精髓之处就在于一定要是偶然的遇见。向霖要去的商场是一个L型的综合体，除了几处通往美食街的侧边小门，一共有南北两个大门，而其中南门出去走两分钟便是打车专用点。

　　陈侑寒赌向霖会从南门打车回家，因此他选定了南门口的星巴克，坐在了一个正对店门口、可以透过咖啡店的玻璃清晰看见从此经过走向南门口的每一个路人的位置上。

　　陈侑寒并没有一定可以遇见向霖的把握，毕竟如果他们吃饭时相谈甚欢，一拍即合地从别的门出去，转场去另外的地点，那陈侑寒只能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人生寂寞如雪的独自回家。

　　所以在向霖和一个女生并肩一起走入陈侑寒的目光中时，陈侑寒愿将之称为“命运的指引”，即使命运也指引他目睹了向霖将手中的一个礼盒递给这个女生的全过程，陈侑寒微笑着面对一切。

　　不管怎么样，最后能将向霖带回家的人是他，这就足够了：）

　　——

　　回程的车厢中有些安静，两人可谓是各怀鬼胎，但一致的心情不错。

　　等红灯的间隙，陈侑寒偏头问：“相亲相得怎么样？”

　　向霖侧过头看他，男人的表情十分放松，仿佛只是和他闲聊，一点也没有打听八卦的意味。

　　向霖却不正面回答，他反问陈侑寒：“你觉得她怎么样？”

　　陈侑寒没有想到向霖会问这个问题，男生微微向驾驶座倾身，表情十分纯良，带着好奇，并不是在背后议论女生，只是客观询问陈侑寒见到女生的第一印象。

　　红灯秒数结束，置换到黄灯，陈侑寒内心跟着数了三秒，在绿灯亮起后踩下了油门。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深层意思。表面上向霖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他并没有透露出自己对今天的约会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即使他方才说过，和女生约好的下一次只是他的客套。

　　陈侑寒选择说实话，他缓缓开口：“不好意思，我没怎么注意。”毕竟注意力全在向霖身上了。

　　其实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标准答案，向霖只是临时起意地想要知道，陈侑寒是否会欣赏许芸这种可爱类型的女生。但不可否认，陈侑寒怀着歉意的一句“没怎么注意”，让向霖有些想要翘起嘴角。

　　他忍住了，没有表现出窃喜，只是放在礼袋上的手轻轻抠了抠绳子。看来陈侑寒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

　　想到陈侑寒问自己的问题，向霖将身子倾侧回来，面对车窗望着外面飞速而过的街景。他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没和她聊几句，她就看出来我没有想要相亲的念头了。本来一开始还有点尴尬，我们说开以后就好多了。”

　　“我觉得人家挺好的，但我好像对女孩子没什么感觉。”

　　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陈侑寒好像看了他一眼，向霖顿了顿，回过头看向前方，接着说：“也不是那个意思，女孩子的美好我都可以欣赏到，但好像就是很难有心动的感觉。”

　　越说越不对劲了，向霖“啧”了一声，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摸了摸脸，“唔，怎么说呢，可能我是比较迟钝，还没到开窍的时候。”这回感觉表达对了，说完向霖还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

　　别的不说，能察觉到自己的迟钝，陈侑寒还是很想夸奖他一句的，只不过迟钝过后，自我探寻的方向好像是出了点错。

　　嘴边的问句就要出口了，陈侑寒还是忍住。

　　他语气里带着笑，安慰向霖：“嗯，不用着急，会有你开窍的那一天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成长的节奏，他不应该带领向霖的方向，而是任他肆意探寻，自己得到答案。

　　不过，若是走得太远了，将人及时领回也是很有必要的。余光落在向霖膝上礼盒的陈侑寒如是想到。

　　行驶的车拐了个弯，向霖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牌，上面写的“柳叶路”让向霖感到在哪听过的熟悉感。

　　他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打上柳叶路这三个字，跳出来的是他和徐一安的聊天记录。

　　是了，徐一安和他说过，李老板的宠物店就是在这条路上，等向霖的伤好一些了，随时可以过去看看被救下的小猫们。

　　向霖抬起他受伤的左胳膊，撸起袖子仔细端详，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伤好一些了。

　　开车的陈侑寒随时注意着他的动作，看见向霖这样，还以为他是手疼了。

　　陈侑寒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手疼？”

　　“啊。”向霖赶忙放下手臂，像小学生一样两手乖乖放在两腿上，“没有没有。我是想到徐一安之前和我说，等我伤好一点，可以去李老板的宠物店看看小猫。就在这个路上，柳叶路。”

　　说完，眨巴着眼看向陈侑寒。

　　陈侑寒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是伤口疼就行。向霖那祈求般的眼神一出，他就知道对方想干嘛了。

　　他看了看还在专注的盯着自己的向霖，活像是想要出去玩但要先征求家长同意的小朋友，心中无奈，但又觉得向霖可爱。

　　真正的想法其实是不赞同，出去玩了大半天，应该回家好好躺着休息才是。说出的却是妥协的话语：“你导航吧。”

　　那一双小猫眼瞬间就迸发出欢欣之情，向霖点开徐一安发来的定位，跳转到导航的页面，显示开车过去只需要五分钟。

　　大家都是成年人，哪来的想去什么地方之前还要征求意见，无非是向霖在不知不觉间更加的依赖陈侑寒了。因此，提出想去宠物店要求的向霖是不会被拒绝的，只会让被提要求的陈侑寒感到心软软。

　　连向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默认自己去哪里，陈侑寒就会和他一起去哪里。而陈侑寒的迁就也让向霖得到意料之中的喜悦。

　　因为小猫找到了与自己合拍的毛线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