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尖叫游乐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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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循环小数，在下一次循环中回归；但是，我知道有一个隐蔽的毕达哥拉斯轮回，夜复一夜地把我留在世上某个地方。——博尔赫斯』
[滴——世界接入中]
[正在检索，正在接入——尖叫游乐场]
[接入成功]
[尊敬的玩家，祝您生存愉快]
[绿茵小镇流传着一个传说，废旧游乐场里封印着可怕的恶魔，恶魔会诱惑你与他做交易，献祭灵魂，你就能获得永世的财富，但你永远都踏不出那里]
“哈哈哈，雪莉，你怎么又胖了，越来越像亨利叔叔养的肥猪了。”
雀斑男孩做了个鬼脸。
“乔治，别那么说！你还想被贝拉姨妈揍吗？不过，她可比猪胖多了哈哈哈——”
“喂喂喂！快看快看，她哭了，我打赌她一定会哭的吧，快点儿，把钱给我。”
“萨尔，你这蠢蛋！找死吗？！”
吵吵嚷嚷的嘲笑在人群中爆发出来，这是小镇上的唯一一所高中，女孩被一群青少年围成一圈，成堆揉皱的纸团重重地砸在她身上。
顾辰安坐在窗边，烦躁地抬头，对身边满脸雀斑的黄毛厉声喊：“闹够了没有，烦死了！”
气氛一凝，周围人霎时四散开来，推推搡搡地离去。
“怪人……”
“谁怕谁呀……”
雪莉抬头，带着泪意的双眸感激地望向少年，女孩有些胖，下巴微缩，长相不是很漂亮，性格又软，常常成为众人欺凌的目标。
顾辰安自顾自趴下，心情郁闷。
真烦，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这些人就像苍蝇一样烦人。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绿茵小镇，位于内华萨州最南边的山脉中，位置极度偏僻，人口稀少，零零总总加起来还不到五百人，据说镇子是因为五十年前的淘金热而诞生。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加上思想封闭，镇上人极度排外，贫瘠的土壤也只能养出歪瓜裂枣，少年对小镇上大多数人都全无好感。
在过去的几年，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镇上的物种多样性。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猪的都大。
十岁那年，顾辰安跟着神父搬到这里，但神父感染急症，两天后就撒手人寰，独留他一人。
他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儿，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偏偏顾辰安是块顽石，还是全方面立体防御的那种，在打赢几次骂战，并且把刺头校霸挂在校门口一天一夜杀鸡儆猴之后。
他的风评从一个孤儿变成了一个暴躁会巫术能下咒甚至可以生吞腐肉的东方人。
一个古怪的外乡人，他们都这么说。
这群整天无所事事的青少年除了拉帮结派搞霸凌几乎一无是处，还老是时不时头痒要来挑衅顾辰安。
但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和他们纠缠，当务之急是攒钱早点离开这里。
顾辰安穷得叮当响，神父在世时，他日子还算过得可以，神父死后，他唯一的薪资来源就是为小镇教堂洒扫，收入极为微薄。
还是小镇上的酒馆老板发了善心，让他晚上可以去洗洗盘子，挣点外快，每个月省吃俭用勉强能攒下几个铜子。
等攒够了路费，他就坐每月一班的大巴离开这个鬼地方，这的路况极差，大巴还不一定准时呢。
顾辰安唯一自认为矫情的地方就是——尽管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他还是没有放弃读书。
神父的遗言是希望他好好读书，而且顾辰安也不甘心，他也想去外面看看，神父在世时，常常和顾辰安怀念他传教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瑰丽的言语编织出烂漫的梦想，旧书的扉页载满了少年的感悟，神父也不禁感慨，少年天赋异禀，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他不甘心自己的余生被蹉跎在这个鬼地方。
“唉。”
顾辰安在皮夹子里翻来翻去，仅剩的几个硬币还带着铜锈，这些是这几个星期存下来的钱，只有一点点……
加上他自己那半罐铜币，完全不够。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太想走了，随着罐子里的铜币越堆越多，他离开的渴求也越发迫切，梦里都要长出翅膀。
“又小又破，镇上人又烂……”
少年小声嘟哝，慢慢往教堂走去，他住在教堂的小阁楼里，原先是住在较为宽敞的侧室，后来就被赶上小阁楼。
小阁楼积灰多，又小又脏，蟑螂老鼠遍地，蜘蛛丝都结块了，顾辰安废了好大功夫才清理干净。
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小阁楼里有很多奇奇怪怪没人要的东西，被撕毁的书卷，四分五裂的雕塑，精致但已经没用的钟表，这些对顾辰安来说还算有意思。
“无所谓了，回去先睡会吧，晚上还要去酒馆。”
教堂已经年久失修，这镇上其实没几个人会来做礼拜，也没人关心神像损坏到何种程度，他们只是日复一日地循环着同样的生活，像是困在迷宫里的蚂蚁。
木制扶手磨损严重，红漆剥落，露出粗糙的纹理，人踩在楼梯上会有吱呀的轻响，木板像是承担不了重量一般发出哀嚎。
少年受到神父的影响，对上帝多了那么几分敬畏之心，虽然他不信教，他很感激神父把自己从孤儿院中带离，又养育他到十岁。
顾辰安站在门口，心道不对，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门上那把被撬坏的旧锁——该死！
又来了！
米克·奥莱尔，那个老酒鬼！
果然，顾辰安仓促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佝偻着的身影，那人将自己的存钱罐砸烂，一边抓起大把的铜币往怀里塞一边大声抱怨。
“小穷鬼，怎么就那么点，这只够我喝几大杯苹果酒！真是没用。”
少年目光转移，不光是自己的存钱罐，床上，柜子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心爱的书页散落一地，被踩上好几个黑泥印，自己的兔子玩偶甚至被剪开，翻出大把棉花。
“米克神父！你怎么能这样？！”
米克是绿茵小镇原来的神父，他年轻时是镇子上备受敬仰的传教士，老了却变成暴躁恶毒的吝啬鬼，还是个酒蒙子，酗酒成性。
一头白发，佝偻着身子的神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仅剩的独眼带着蛮横的凶恶。
“滚远点，贱泥巴种，你这小杂种，这两年在我这白吃白喝的，早就该付钱了！”
“以为把东西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是不是？我没那么蠢！”
顾辰安心里一腔愤怒，多日的委屈积压在心底：“那是教堂免费为公众发放的白粥，我的住所也是玛丽莎修女安排的，我不欠你什么！”
“不欠什么？不欠什么？”米克神父拖着不便的腿脚，撞开站在门边的少年，枯枝一般的指头正对着他，“我告诉你，你待在这里一天，就是欠我的！小白眼狼！”
“我才不是白眼狼！”
顾辰安声音颤抖，愤怒压抑在心底，但米克神父丝毫不在乎，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和咚咚作响的沉重脚步声。
茫然又委屈的少年看着七零八落的存钱罐和一片狼藉的房间，终于忍不住默默落泪，少年哭得很安静，咬着下唇不肯泄出声音，长睫沾染了泪滴，捡起地上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玩偶，一滴一滴泪水沾湿了棉花。
我的钱，我的书，我的玩偶，都毁了。
……我才不是白眼狼，我才不是小杂种，我才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封闭的阁楼里，忽然有一阵风吹过，地上泛黄的破旧书页被翻动，哗啦啦的声音吸引了顾辰安的注意力，他捡起那本书，目光却被内容所吸引。
[在午夜时分，在大槐树下，跟着跳动的白兔，牵起鲜红的气球，遇见善良的安吉尔]
[伟大的安吉尔会给予你无尽的财富]
[伟大的安吉尔会给予你永生的寿命]
[伟大的安吉尔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伟大的安吉尔■■欢迎ναδξσθηλ■]
剩下的话被划黑，仅剩的字符也看不出什么来，不像是能识别出的话。
安吉尔？
伟大的安吉尔？
这本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名字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至于大槐树，这顾辰安倒是清楚，这是绿茵的地标性位置，每个小镇人都知道，就在那个破败游乐场的入口，那是小镇唯一的槐树，也是最古老最大的一棵，起码得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
“财富吗？”
他出神地想。
……
“啊，啊啾！！！怎么这么冷啊。”
穿着单薄的少年搓着自己手心，冷得止不住跺脚，环顾四周，阴气森森，破落的游乐场像是蛰伏着的怪兽在等待着什么。
真是的，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干嘛过来啊，又不信这种东西。
顾辰安哈出一口热气，心里又在骂自己犯蠢，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正准备离开，腿上却忽然被撞了一下——
幽影般的兔子只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又蹿进草丛里不见了，他抬头。
游乐园破败生锈的大门口飘着一只鲜艳的红气球，画着红嘴唇的兔子立牌笑得极为明媚，那里原本空无一物，起码两分钟前没有。
“……”
顾辰安抬头看向天空……月亮的位置，原来已经午夜了，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少年呆滞地站在那里。
不，不对……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如果是恶魔引诱我该怎么办？
恶魔又怎么样，反正日子已经过成这副烂样子，唯一的希望也被米克神父毁了。
可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是真的呢？
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哪有不努力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好事？你那么多书都白读了吗？命运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顾辰安，你清醒一点！
刺骨的冷风钻进顾辰安单薄的卫衣，冻得骨头似乎要僵掉了，寒意从背脊攀升而上，大脑也清醒地刺痛着。
算了，还是走吧。
刺啦嘈杂的电锯声忽然响起，密林里带着兔子面具的男人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顾辰安回头，正好和他对视上，面具的嘴角被红漆勾画出大大的笑脸，但身上却是一团血污，活脱脱一副变态杀人狂的模样……
少年连忙后退半步——踩到了枯枝，咔嚓一声脆响，男人径直举着电锯冲过来！
风驰电掣之间，顾辰安瞬间就反应过来往回跑，可是林子不知为何，太大了，密密麻麻的树荫极大地影响了可视度，少年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穿梭着，却怎么也逃不出这片林子。
求生的渴望在心底翻涌。
不可能！这林子没这么深的！
电锯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顾辰安汗毛直竖，背后已经一片冷汗，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乐园门口。
这次他没有犹豫，牵起了鲜红的气球向里跑去。
一进门，电锯声立刻暂停，顾辰安仿佛被什么糊住双眼，眼睛酸涩不已，他被迫揉了一会，再睁眼，整个乐园都大为不同。
五彩斑斓的气球和彩带装饰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和爆米花的甜香。
全新的设施展露在眼前，摩天轮闪烁着彩色的光芒，过山车在夜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旋转木马叮叮当当地转动。欢快的音乐声从各个角落传来，一切的一切都梦幻极了——只是没有游客。
少年内心带着错愕，兴奋地同时又不可置信地左顾右盼，心底一道声音隐隐约约在抗议着什么。
诡异的熟悉感。
面前红鼻子涂着白粉的小丑为他指路，绅士地弯腰，掀开大帐篷的入口，这里就和书里写的那样欢乐。
顾辰安迟疑地走进，这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两把空椅子……不对，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自己的玩偶！
他心爱的兔子玩偶！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尖叫游乐场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