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美人出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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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情绪毫无波动，甚至轻轻地笑了一下，倏然即逝的笑，带着嘲讽，带着不屑，她眼里是刻意展露出来的怜悯，继续用讲故事的口吻道：“旁人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爹到死都没有见到我娘最后一面，驰援的五万关家军在离恶门关还有半日不到路程时就被埋伏的十万狼王军截杀，无一人生还。”
“从家娘子军当年更是全军覆灭的蹊跷，每一步的行军计划，甚至是每一处的兵力布置，都能提前被你们知晓。看到那几封信，我确认了，确是有叛徒给信帝陈塘通风报信，而陈瑭又跟你勾结。”
说到这关山月轻嗤一声：“胆小的鼠和鲁莽的狗熊，倒是绝配，若非背后还有阴毒的蛇，这样的结合威胁不到任何人。”
察不温听了，双目赤红，情绪又激动起来，在地上扭动着要反驳。
关山月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倏而一脚踩在他的脖颈动脉处，微微用力，但足以让察不温脉络充血，脖子以上全都涨得通红，不敢再轻举妄动，也不敢再开口多言。
关山月看着他，眼神里明晃晃的是不屑和怜悯，带着嘲讽和挑衅，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
“我爹娘从来没有死在你手里过，他们会永远活在大安百姓的心中。而你，作为北夷的末代汗王，现在杀了你，这世上就真的再无北夷，到了地底下，你要面对数代汗王、数万北夷人的唾骂，北夷是在你手里灭种的。”
“你，是北夷的耻辱！”
关山月的眼神生生刺痛了察不温，她的话语更无异是火上浇油，察不温被激的都顾不得脖颈上的威胁。
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在地上癫狂地挣扎着高喊：“没有！我没有！我不是……”
话音未落，关山月脚上猛然一用力，温热的鲜血就喷涌而出，溅在了关山月脸上、身上。
她没再给察不温半分眼神，从身上掏出火折子，打开后随手丢在早已铺满干草的王殿中，
定北军大军一大早就已启程回军营，作为主帅的关山月，这次不再停留，翻身上马。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可关山月的背后却渐渐亮了起来。
北夷王宫顷刻间就变成了火的天下，火舌飞窜，与日同高，吞噬了这片天地，埋葬了这方土地，也将关山月背后的路吞了个一片干净。
在这片大漠上，前方破晓天光开路，后方烈焰遮天蔽路，中间的少女，迎着寒风霜意，发丝反作利刃，破奔飙，斩霜华，策马狂奔，好不羁！
回到营帐内。
“阿月姐，才用了三年就灭了北夷，现在大仇得报，怎么样，心里是不是好畅快？好想喝一杯？那妹妹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啊。”步溪月一袭水色骑装，在关山月的营帐内，手持几坛不知从军中哪位叔伯处搜刮来的藏酒，守在屏风前问着在里面沐浴更衣的关山月。
步溪月是征北军主帅步北行，现步家军主帅，一品卫国公的嫡长女，比关山月小上三岁，上头还有个嫡亲的哥哥步青云。
当年关从二将战死，仅留下孤女关山月，步北行作为当初结拜三人中的三弟，在关山月拒绝安武帝的公主封诰后，与夫人亲临关府照料，对关山月如亲女。
即便关山月后来执意前往关家军军营，步北行亦将嫡出的唯一一个女儿步溪月送来作伴，哪怕后来关山月求旨改关家军为定北军要起战事，也不曾接步溪月回府。
二人自幼一同长大，关山月拿她当妹妹疼宠，中军帐，步溪月向来是畅通无阻的。
此去北夷王宫过于凶险血腥，步溪月被关山月留在军营内，勒令守将盯着她不许她偷偷跟上，暗中还派了她的暗卫长风卫保护。
关山月坐在浴桶内却有些出神。
大仇得报吗？
如释重负吗？
可怕的是灭了北夷，才只是个开始。
收回思绪，即便屏风内没有旁人，关山月也立刻变了另一幅神情。
“哗啦”一声，关山月出水穿衣，曼妙的身姿映在屏风上，步溪月转头随意一撇，就隔着屏风看呆了眼，不由得放轻脚步，越凑越近……
“轰”一声，突然，眼看就要连人带屏风掉到浴桶中。
习武之人，想来耳聪目明，关山月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只是勾着唇角没有阻止她，想逗逗这调皮的小姑娘，未料她痴到连屏风都推倒。
关山月足下借力跳出浴桶，披上外衣，右手推开屏风，左手拦膝横抱起步溪月。
只可惜几坛好酒在浴桶里砸的稀碎，屏风也歪倒在一边。
随着热气升腾，营帐内氤氲起酒香，倒有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步溪月回过神来时已几近摔倒，手忙脚乱寻找借力点。
未料猝不及防就撞入尚存几分湿气，湿气中又混着丝丝缕缕的酒香的怀抱，混合着营帐内打碎的烈酒香气。
入目是修长的脖颈，白皙细腻的肌肤仿若吹弹可破，锁骨微微隆起让忍不住想要抚摸，再往下的风光被半湿半透的衣裳遮住。
即便只是这样，步溪月也不由捂住双眼，面上飞上两抹红霞，只觉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结巴着道：“阿月姐，你，你把衣服穿好，不，不许对我使美人计。”
关山月失笑，一瞬笑颜如那晓春玉，“把你放在我脖子上的爪子先挪开，再把挂在我手上的腿放下去，你不挪开放下去我怎么穿衣服。”
步溪月轻眯柳叶眼，纤手趁机摩挲了两把关山月的锁骨，然后飞速弹开。
又捂着眼睛正对着关山月道：“我，我那是检查一下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受伤，快穿好衣裳，咱喝酒去。”
关山月不揭穿面前这个小色鬼的小把戏，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假装没看见步溪月捂着脸的指缝越张越大。懒懒地开口：“不是说喝酒去吗，酒都碎了，还上哪喝？”
步溪月放下遮住双眼的手，挽上关山月的胳膊，笑意吟吟地说：“老黄不是养了十几头小黄嘛，这回彻彻底底灭了北夷，给他高兴得，竟然愿意宰几头小黄给大家伙补补身子，这会儿大家都聚在老黄那等着吃烤肉呢。”
老黄是在云虎山就是伙夫，一路跟随关义天，当了一辈子伙夫，现在五十多了，一手烤肉烤的极好。在军中养了十几只牛，人称小黄一、小黄二……平时护的宝贝似的不肯给吃，哪怕自己忘了吃饭都不会少了牛一顿饭，军中都说老黄不是养牛，这是没生儿子把牛当儿子养呢。
走过去只见老黄守在火堆前，时不时抽出烧火棍打下一只只不老实的手，嘴里还振振有词：“你们这帮小兔崽子，都说了没好没好，一个个皮猴儿一样急！”
“老黄，你就体谅体谅大家伙，好歹多贡献几只出来，溪月说你终于舍得宰儿子了，我还以为有七八头牛可以吃个够了，没想到就这么两头，定北军这么多人，只怕好些营帐远的不知道你老黄烤了牛肉的，还没闻着味儿就被吃完了。”
关山月边说边一路走来，听到她声音后，原本围在火堆前的将士都笑吟吟的给她让了条路。
关山月自幼投军，如果说六岁前她是关义天从璧山的掌上明珠，一进军营被诸位叔伯宠着，六岁后她就是关义天从璧山的延续，要稳关家军，更要稳天下百姓；要替爹娘完成未尽心愿，要为大安打下一统盛世。
多年来，在军中、战场上摸爬滚打，她已是名副其实的一军主帅，让从关家军改名又增编的定北军众人都心服口服。
战场上威名赫赫不怒自威，私底下也能与将士们打成一片。
老黄听了关山月的话，一脸肉痛的表情，忽而想到什么，笑着打趣：“小月牙啊，都知道老黄烤肉一绝，在这些烤肉里，老黄最擅长的其实是烤马肉，你看你那一棚的宝马，也贡献几匹出来给大家伙加加餐怎么样？”
关山月一听，啐了老黄一口，笑骂道：“好你个老黄，惦记战马，该拉出去打十个杀威棒，杀杀你这张嘴的威风。”
话落，围着的众将士都“哈哈哈”笑开了。
步溪月也笑着，只一双柳叶眼，盯着烤肉，馋的不行，不忘边笑边催老黄：“老黄，别光顾着聊啊，多看着点肉，可别焦了。”
旁边士兵起哄道：“就是啊，老黄别光顾着闲聊了，看肉！”
老黄笑骂他们：“你们这群嘴馋的崽子，老黄烤了这么多年肉还能掌握不好这点火候？待会有你们叫好的，去去去，现在都一边呆着去。”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声中，关山月环顾四周，老黄一烤肉，可把这帮皮猴子都给招来了，连几位叔伯将军都循着味儿来了，唯独不见了平日里对凑热闹甚是积极的白闻道。
说曹操曹操到，就见白闻道领着十一个孩子来了。
战火纷飞的年代，孩童多流离失所，故当年“三军”行军路程中会收留无父无母的孤童，还有那些孤儿寡母一个人养不大孩子，愿意把孩子放在军中的，“三军”会把孩子养大，酬劳就是要孩子长大后投身军营。
当下并无战乱，外敌已灭，自然不需要这些孩子都来当兵，步北行自十三年前回到安朝后，就专门开设善堂，收养接济孤童弃婴。
虽说自大安立朝以来民生渐渐好过，不过定北军这三年仍收养了十一个孤童，关山月打算在班师回朝后将这些孩子送到步家善堂，在那里这些孩子有更多同龄人，也有专门的学士看管，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
这帮孩子在军营待了三年，从一开始的胆怯怕生，不敢多言，到如今俨然和将士们打成了一片，唯独因为关山月会时不时抽查考校他们的功课，故在关山月面前都严肃认真些。
一群孩子在白闻道的诱哄下，笑闹着跑过来要看老黄烤肉，突然看见关山月，一个个停下脚步慢慢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变得腼腆，还停下来扬起笑脸，问个好道：“关姐姐好。”
弄的关山月哭笑不得，笑着说：“今日不考校你们的功课，在这儿等着吃老黄的烤肉吧。”
话音一落，一群孩子就跑开了，缠着老黄问东问西。
只有个脸圆圆的小男童，红着脸站在关山月身边没动，看着他头上似乎格外柔软整洁的头发，关山月觉得手心有点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揉乱了后才满意地说道：“小孤独跟伙伴们一同去玩儿呀，跟在我身边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美人出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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