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番外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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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
从当猎人的第一天起，仿佛就时常将自己置于生死线边缘。什么时候一只脚踏了进去，可能都不会意识到。但当真的走近这样的生死线，内心还是布满了恐惧。
我已经困在这个禁猎区里好久，流浪体却一直打不完。
联系不上救援……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不要。
利爪朝我袭来，因腿伤挪不开位置的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条件反射般举起早已疲惫的手臂，开枪。
祈祷奇迹会出现。
当一个人尝试尽了所有能做的该做的努力去做的，剩下的就只有祈祷。
在我瞥见光后倒下的那一刻，或许，沈星回就是我的光。
“你醒了。”耳边响起的，是沈星回淡淡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我隐约听见篝火噼里啪啦在冒火星。
“我们还在禁猎区里，这里是一处废弃的教堂。”沈星回向我解释，声音冷清似乎未起一丝波澜。
“嗯。”我试图从枯败的草地上起身，却因为拉扯到了伤口而发出吃痛的声音。我环顾四周，这里说是教堂其实也已只是块废址，因为我们的头顶上空，连个所谓的遮挡物都没有。这里算不上安全，随时有可能会被流浪体再度袭击。
和一般情况下遇到的数只流浪体后展开的磁场不同，禁猎区可以算得上是被扭曲的空间，流浪体集中聚集在此导致磁场十分紊乱，一般市民被严令禁止进入不说，就连专业的猎人也要经过允许才可以进去。
“是救援中心派你来救我的吗？”我勉强直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待我的脚步声停下，沈星回才侧过半个身体，“他们还是找不到你的生源信息，所以我就来了。”
我慢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篝火的边缘有一些细小的光块，不知道是因为燃烧带出的火星还是别的什么。刚起身时的寒意，在这一刻得到了温暖的治愈。“该换药了。”我听到他轻声对我说。
我揭开腿上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其实除了腿上的外伤以外，身体还有另外几处伤口。
“你的伤口情况比较严重，必须要尽快处理。所以在你昏过去的期间，我先做了一次救急。”
“这样啊。”
我并不在意。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在进行共鸣之前他对我说‘冒犯了’，就好像共鸣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一样。但我不是第一次跟别人共鸣了，对我来说稀松平常的事，也只有他会搞得这么慎重。
不过他帮我处理腿伤，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哦不对，上次是脚崴了。
那时冰箱里的冰块没有了，于是拿了最后一根梦龙来敷扭伤的脚踝。让一个陌生男子进自己家，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说陌生倒也不陌生，应该算搭档吗？只一起完成过几次工作上的任务，其实该称之为‘前辈’。我一直想喊喊看，但没有找到机会。
“嘶……疼……”我望向他，他也正好看着我。
“你好像对疼痛很敏感？”
“是你下手太痛啦。”
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联想到自己不久前差点连命都丢了，如果不是被沈星回找到。鼻子一酸，我竟然有点想哭。
“娇气。”他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
“再忍一忍。”
每次都是这样，不是叫我别乱动就是说我娇气，之前还吐槽我的技术力需要进一步提高。在遇到那只狂化的流浪体，我因为心急想要快点解决时加速上前，结果受了伤。那沈星回你说，我们现在的默契有提升一点吗？
我看着他认真帮我换药的模样，只想快点催促他差不多就行了。隔着服装面料都能感受到的人体温度，直接接触，就算仅仅是手指，带来的感觉也会比别处体温高出一些。
“等下我先去找异变的中心，你在这里多休息一会。”他对我说。
“不要。”我立即表态反对，对于他即将抛下我这个事实。
“你的伤口不能再扩大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你带我一起。”我直接拽住他手腕，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以往他总是不由分说地拉住我，不管是联谊会结束后的红绿灯口，还是在野生公园的花田草地上。
“那你跟紧我一点，出了这里会很暗。”到这里，他的声音才变得温柔一点，更接近平常了。
我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这个暂时的安全点。
同他对话，时常让人忽略他的身高。他的脸很小，后脑勺还圆圆的。我曾在他蹲下来帮我敷脚踝时，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发，会是那种柔软顺滑的手感还是糙糙的有点生硬。答案，我至今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不想仅仅只注视着他的后背，我更想彼此肩膀相触碰。
在那个几近午夜的地铁里，我们一起击退了十四年前光猎干掉的流浪体——镜灵，用的还是我提出来的方案，背靠着背一人守住半边。
所谓的并肩作战……“你走近一点。”沈星回提醒着我。
我们走了有一会儿，越往前走雾就越浓越看不清，“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么。”我感觉我现在好虚弱，会不会是伤口流血的关系，虽然血已被止住。能见度只有一两米的范围内，他向我伸出手，不禁令我想起了花田那次，他也是一样，这是第多少次他朝我伸出手臂，我随即握住了刚才摘掉手套为我上药的手，此刻这只手重新被战斗手套包裹，同时也包裹住了我的手。
就当我们掌心相接没过多久，突然，巨大的黑影像是穿透浓雾迅速袭向了我。
电光火石之间，沈星回已移动到我身前，用剑替我挡住了流浪体的这一击。这一击碰撞得很重，如果不是我们手握着，我可能会被激荡的气流隔开。现在我顾不得还在战斗当中，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他，并下意识地将紧紧握住的手带到他的胸前，靠近他心脏的位置。
地面因震动而变得摇晃。
这个位置，是我们第一次共鸣，他指引我的方向。光芒一点一滴四散开来，而我这段时间与他有关的记忆却在体内汇聚，原来，靠在一个人的后背上是这样的感觉。
“能再做一次共鸣吗？”
我的伤不轻，但无论再过去多久，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只要我还能感受到你跳动着的心脏，就可以。我贴着他的后背点了点头，无声的回答。盛大的光芒之后这里的一切便又恢复了平静。
雾气散去，视野也不再那么黑暗。我随着他撑剑的动作起身，慢慢地与他的后背隔开了一小段距离，也就一个手掌的长度吧。
始作俑者的流浪体再怎么汹涌，此刻也已化为齑粉，在空气中消散。身后不远处，残破不堪的教堂角落里，似乎还能眺望到衰败的小花重新绽放。回去的路上，我想起流浪体在消散的最后，伴随着周围的无数光点飘向天际。
以往四周的环境都没有今天来得黑暗，并且雾蒙蒙的，所以光就显得格外地吸引人眼球。我突发感慨，“消失的流浪体，是不是飘散过后，又重新回到了天空中……”
“嗯，人类最后也会成为消散的能量，回到宇宙当中去。”
“然后再以另一种方式呈现！”我接上他的话，一副这我知道的神情。
“是。”
安静的夜色下，沈星回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温柔，又像是遥远遥不可及的星辰，同他的名字一样。
“你说，人类死后会变成宇宙中的一颗星星么。”我问他。
“我只知道，星星闪烁的频率，是宇宙的心跳。”
好浪漫的说法。虽然他没有回答我提出的疑问，但无所谓了。能同他一起，走在这片星空之下，无论是在禁猎区里，还是日常的临空市，亦或是……总之，怎样都好。
“刚刚，”在即将走出这片禁猎区，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在他身侧而非后面的我不再会因为他的骤停而撞上他的背。只听他接着说，“你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心跳？”
“啊？”我只知道医生问诊，也要借助听诊器来听心跳。刚刚，我虽隔着背但手却放置在他胸口，不过，就算我听到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他，我心想。
“我感觉自己伤得好重，我要先回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这次的报告就交给你了，沈星回前辈。”
以往每次跟你一起战斗的报告都是我来写的，这次，我也偷懒一下好了。
*
我不喜欢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但却有一个人，似乎总是超出我的控制。前一秒能把自己的微信给到来路不明的人，后一秒就能让我进她家门。将我和那种陌生男子放在同一水平上不说，还在影片看到最后关键的地方睡着了，毫无防备。
从前在阿斯翠亚的时候，她就作为逐月学院的学级长，如今的战斗方式倒是和援护没什么两样，但就是，越发得保守了。造成这点的原因有待考证，不过因为联谊而突然改变策略导致自己受伤，经过两百多年变迁而变得相对发达的社会，也影响了与之同时代之下人的思想观念。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哪怕是走在我后边的她，会做些什么？从联谊的地点出来，地铁上的一幕仿佛重新上演。红绿灯口的斑马线，像是相隔的银河，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总想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却只能择机待在她的身旁。
背与背相靠的瞬间，不知视线后方的她是否会因此而感到一丝雀跃，如同隔天跳动的裙摆。将后背留给我，却总喜欢侧着身子说话，就连发丝也不能将她的面容遮住，因为我会看不清。
如同迷雾般的世界，需要抽丝剥茧。
却又在同乘过电梯之后，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怀中紧抱着的，是与别人一起捞到的鱼只。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
这一路上，闪电拂过星辰有无数个瞬间，但我不能停下，曾经我这样想。我并不能影响天气，带来风雨，如今，我想我理解了书中所说。
——能留你在此。
但即使无风雨，我亦留此地。
因为，我已找到了你。
*
我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我被困禁猎区，受了很重的伤，危在旦夕之际沈星回来救我。
无论是篝火前的对话，还是紧抱住他后背的触感，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星星闪烁的频率，是宇宙的心跳。
我将窗帘拉开，一觉睡醒的现在是白天，我多想时间跳跃到夜晚，还要是那种晴朗到能看到星星的天空。
星星能发光，但却不说话。
接连几天，我都想跟沈星回偶遇，那天我怀抱着塑料鱼缸都没好好跟他说上几句话，脑子里也一直都是关于蚁巢悬赏照和以太芯核的事。
我好像忽略了一些逐渐变得重要的东西。要不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梦，我可能都还没意识到。
只可惜，老天就像是故意跟我开玩笑似的，一直没让我遇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番外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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