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闲云大鹅

29、血河

　　赵若即终于还是没忍住，双腿发软踉踉跄跄的从屋内冲出来，泪眼朦胧的扶住一旁的柱子俯身抽泣，惊慌的看着眼前仅剩的最重要的三个人。

　　郑文豪和李树林气定神闲的在远处观望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戏码，正看的津津有味，目不转睛之时，一个女子的身影忽的映入眼帘，郑文豪没想到屋内居然还藏了个女子。

　　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赵若即，从李树林口中得知她原来就是姜锦帆的夫人，一直听说赵若即小上那姜锦帆十好几岁，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瞧她肤白貌美，身段玲珑凹凸有致的模样，看上去几乎就是同龄人，难怪姜锦帆一直对她疼爱有加。

　　郑文豪突然感到很有趣，于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他取下背在李树林身后的那把弓和一支箭，兴致十足的举起，然后对准赵若即瞄了又瞄，心想这支箭一定要射中才有好戏可看，待时机差不多时，郑文豪手指一松，下一秒，那脱了弦的箭便飞速向赵若即狂奔而去。

　　在这紧要关头，姜锦帆察觉到一丝不妙，猛然回头时，那箭已经和赵若即近在咫尺，只见他毫不犹豫的飞身一扑，及时的挡在了赵若即面前，瞬间那支箭也毫不客气的正好钻进了姜锦帆的胸口。

　　那瞬间赵若即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为了救自己而身中一箭，顷刻间崩溃的扑向姜锦帆，姜锦帆无力地缓缓倒在了赵若即怀里，他看着此时哭的稀里哗啦，已经接近崩溃的赵若即，强忍住疼痛，努力平缓自己颤抖的嗓音，轻声开口安慰道：“若即，别哭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赵若即满脸惶恐的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姜锦帆，他慢慢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轻拭去眼角源源不断的泪珠，脸颊上残留的这丝温度反而让赵若即哭的越发汹涌，她此刻手足无措，就好像一只失魂落魄受惊的兔子，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瑾瑜和姜辰逸一边担心着他们，一边接连又击退几波魔兵，门外大军还在不断涌入，林瑾瑜看了看已倒下的姜锦帆和泣不成声的赵若即，再这么下去不行，于是连忙对姜辰逸道：“守不住了，快带师父和师母撤！”

　　姜辰逸此刻也终于绷不住，眼眶变得殷红，他心里知道光凭他们二人是无法与之对抗的，就算耗都能被他们耗死，可这里是生他育他的家啊，充满幸福回忆的家啊，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具有无比美好的回忆，如今就这么撤了吗？一颗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悄然滑落，就好像心里最重要的一处轰然倒塌，他颤抖的声音哽咽道：“这是我家啊.....不能撤啊.......”

　　林瑾瑜见已中箭倒地的师父，和已逐渐崩溃的师母和姜辰逸，也不禁鼻头一酸，他又何尝不是万般不舍，此刻也多么的想大哭一场，发泄一下，这也是他从小到大唯一能让他感到心安感到温暖的地方，是他唯一的避风港，可眼看着下一波魔兵就要冲进来，他使劲咬紧牙根，努力逼自己恢复理智，拉住一旁的姜辰逸，又拉起师父和师母，企图从后门那通往后院凉亭的只能容纳一人经过的窄巷撤离。

　　郑文豪发现他们企图逃跑，立刻下令去追，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下波魔兵已经迅速追至眼前，把他们堵进窄巷中，敌人就在身后，此刻除了林瑾瑜，剩下的三人伤的伤，疯的疯，想必是逃不过他们的追捕了。

　　就在这时，姜锦帆突然一个回身用尽全力把三人推向后方，然后孤身一人留在巷子中间，随即他回头大喊道：“小瑜，快带他们走！他们就交给你了！”

　　他们都被姜锦帆这突然的动作怔住，林瑾瑜见师父正在用自己的身躯死死堵住魔兵的来路，涌入的魔兵顿时都被这已受重伤的躯干堵塞在了道路中间，无法越过，只见姜锦帆双手用力撑着两边的墙壁，依旧拼命牢牢堵住去路，魔兵们见此刻根本无从前进，随即一剑...两剑...三剑......

　　亲眼所见师父的身上顿时被捅入数剑，鲜血如泉涌般不断喷射而出，每刺一剑身上就多出一处窟窿眼，林瑾瑜此时此刻见此情景也几近发疯，这一刻，他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失去了感官，失去了灵魂，耳边一阵刺耳的耳鸣声伴随着师父朦胧又焦急的呐喊声不断传来：“快走啊，快走！”

　　林瑾瑜的大脑处在一片迷糊的状态下，隐约听到了师父用尽最后力气的呐喊声，这才猛地缓过神来，他拉起早已呆滞的师母和姜辰逸，跌跌撞撞的将他们带离。

　　姜锦帆身上的鲜血止不住的撒了满地，强痛中看着三人的远离的背影居然瞬间轻松了起来，他在一片混沌中好像看见了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赵若即时的样子。

　　那日赵若即在路上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流氓欺负，正巧被姜锦帆遇见，便正义出手，将赵若即救了下来，从那一刻起，姜锦帆便成了赵若即眼中的英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尽管姜锦帆比自己大了十多岁，但赵若即不在乎，她拒绝了家里介绍的达官贵人，哪怕与家人意见不合起了冲突，她还是头也没回的坚决选择了姜锦帆，这应该是赵若即今生做过最勇敢也是最叛逆的事。

　　尽管成亲那日，女方家里没来任何一个亲朋好友，姜锦帆那时起便发誓，此生一定善待赵若即，要与她恩爱执手，白头到老，给她一个幸福又完整的家......

　　姜锦帆就这么强硬又坚决的用肉身堵在那里，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流尽最后一滴血，终于渐渐失去了呼吸。

　　当郑文豪和李树林匆匆赶来时，探了他的鼻息，见姜锦帆已经失去呼吸，居然还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挡着前方去路，于是李树林二话没说，直接用力一脚把姜锦帆踹开老远，然后满脸嫌弃的咧了咧嘴，查看了一番脚底，确认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这才转为笑脸对郑文豪一弯腰，一伸手道：“公子请！”

　　郑文豪即刻下令道：“给我追！”

　　林瑾瑜一路上用力拖拽着随时都可能会跑回去送死的二人，跌跌撞撞的来到后院凉亭边，唯一的一条陆路全是郑文豪的人，好在他们熟知碧水湾的地形，这是他们此刻相比郑文豪唯一的优势，于是便只能从水路出发。

　　林瑾瑜熟练地拉出一直藏在凉亭下的一艘小船，他把姜辰逸和师母安顿上船，迅速提浆撑船从水路绕行离开。

　　当郑文豪带着李树林和魔兵赶到之时，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李树林“呸”一声，气急败坏道：“妈的，又让他们给跑了。”

　　郑文豪攥了攥拳，哼声道：“一群丧家败犬罢了，从现在起，我郑氏一家独大，要弄死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李树林听闻后低头道：“郑公子说得对，在下就提前恭贺郑公子此战完胜了。”

　　林瑾瑜和姜辰逸一同疯狂的把船划了老远，直到天色已黑，四周已是一片寂静，二人确保后方没有追兵，终于暂时安全时，这才敢停下撑船已经撑到酸胀发麻了的手臂。

　　小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飘在水面上，此时船上三个人呆滞的望着前方，看不出是疲惫还是麻木，喧闹后的宁静总是显得格外瘆人，让人感到惶恐不安又空虚寂寥。

　　如今失去了家的庇护，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晚风轻轻略过冰冷的湖水，携着冰凉的水汽扑向三人，在这炎热的夏日，他们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过了很久，林瑾瑜用手摸了摸自己早已以泪洗面的脸，看着手上大片的潮湿先是一愣，深吸口气后用衣袖一把擦干，然后才终于打破寂静，轻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其实当林瑾瑜这句话问出口时，他也根本没想要得到答案，也知道根本没有答案，家没了，人也没了，他们还能去哪，流浪？乞讨？短短几秒，林瑾瑜脑海中飘过无数种可能。

　　一旁的姜辰逸眼泪一直止不住的落下，根本没有停过，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这场梦为何如此真实，真实的可怕。

　　他也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没有父亲该怎么办？没有家该怎么办？他越发的恐慌，想到父亲最后被他们残害的过程，他止不住的愤怒猛地一头窜上来，他恨，恨郑文豪，恨李树林，恨他们为什么这么残忍。

　　“我要报仇！”这四个字似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攥紧双拳，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一样吼道：“我要杀了郑文豪和李树林，我要他们为我父亲偿命！”

　　见姜辰逸越发的激动，下一秒就浑身颤抖着起身就要往湖里跳，幸亏林瑾瑜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他，紧紧拽着姜辰逸的胳膊，被拉住的姜辰逸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于是对林瑾瑜怒吼道：“林瑾瑜，你放开我！”

　　“你现在回去不是报仇，是送死！”林瑾瑜看着此时已经发狂到失去理智的姜辰逸回吼道，他希望姜辰逸可以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岂能冲动。

　　谁料下一秒，姜辰逸愤怒的对准林瑾瑜的脸猛然一拳砸下去，林瑾瑜毫无防备的被姜辰逸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倒跌在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