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琉璃心》一树槐

7、客何来

　　“把这张桌子搬到窗子边上。”

　　“这个花摆在这里不好看。”

　　“我不喜欢白色，把帘子换了。”

　　“欸欸欸，快把烛台拿走，我不需要。”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叫你轻点叫你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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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舟经过翠云阁时听到动静，便想着过来瞧瞧。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可算吓了一跳。这翠云阁都多少年没有住过人了，倒不是楼阁凋敝，只是人少，从来都是空着。

　　今日倒是稀奇，怎么突然来人了。

　　李砚舟没有过多停留，他只是来瞧瞧，至于其他，没有兴趣。

　　飞花筑大殿里，南绾正对着一面画帛出神。

　　“师傅，我们这里来邻居了？”

　　南绾思绪被打断，回神。

　　“阿舟，你说什么？”

　　“师傅，我今日经过翠云阁，看到好些仙娥在布置，是要来什么人吗？”

　　“哦，那是药王谷的慕荷。”

　　“那既是药王谷的人，来我们这西南境做什么？”

　　“药王谷谷主与先父情谊颇深，慕荷与我也算相识，她说来此借住几日，我觉得无妨，便没拒绝。”

　　“师傅，你看她阵仗那么大，像是借住几天么。”

　　李砚舟一股脑说起来“一会儿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一会儿又嫌这个那个不好看，她可没把自己当客人，倒像个大佛。”

　　南绾听到，似乎是被逗笑了，“阿舟，随她去吧，无事。”

　　师傅也还行，至少飞花筑相对较远。只是可怜他那云客居，离得那么近，这不妥妥的邻居嘛。那么多屋子，偏要选翠云阁，那仙子做事浮夸，倒是别生事端。

　　李砚舟离开飞花筑后又去后山练了剑，黄昏才往回走。

　　李砚舟经过翠云阁，正准备快步离开。

　　“砚舟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呀。”

　　李砚舟被这个叫法一惊“这位仙子，我们，我们认识吗？”

　　慕荷闻言，正准备去拉他的手，李砚舟见此，立刻往后躲了躲。

　　“砚舟哥哥，自然是认识的，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呀。”

　　“自从我那日在小竹峰看到你荣得仙剑大会魁首，我便对你爱慕有加。这不，你说你在西南境，我就找你了嘛。”

　　李砚舟显然是有些诧异，“啊？仙子，功法好的仙友大有所在，我都是碰巧，碰巧而已。”

　　慕荷豋时变急，又伸出手去拉手臂“砚舟哥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在慕荷心里，你可是独一无二的！”

　　李砚舟当下表情可好看，连忙将手拽下来“仙子，别这么叫，你我非亲非故，实在是不妥。”

　　“现在没有关系，不代表以后没有呀。砚舟哥哥你知道么，我这个人，看上的东西可从来不会放弃。”

　　慕荷对着李砚舟眨眨眼，尽力表现出真诚。

　　“砚舟哥哥，我殿内有药王谷的新鲜玩意儿，要进去瞧瞧吗？”

　　原本想要拒绝，转头又想，稀罕玩意儿，还是值得看看。

　　“走吧走吧，全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过，结果真算是失望。

　　其实哪里是稀罕玩意儿，不过是药王谷里一些普通药草。红的，紫的，黄的，一根叶子的，三根叶子的，还有像树皮一样的草。

　　慕荷极力推荐，巴不得将所有的药草都送给李砚舟，随便一株草药都能吹出一朵花儿来。

　　“好了，我就拿这个。”

　　“茶花？”

　　慕荷嘴里咕哝着“看来还是不懂，一朵茶花有什么可选的？”，声音很小，咕咕囔囔地也听不清说什么。

　　“砚舟哥哥这茶花太普通了，我给你选个更好的！”说完，就仔细打量着满桌子的药草。

　　“欸，你这就错了，茶花可一点儿都不普通。”

　　语毕，李砚舟只觉得何需浪费口舌。

　　于是拿着花，摇摇摆摆地往外走，只撂下一句“回礼了。”

　　慕荷这才往桌上一看，只见一个机甲小人正仰着头看她。慕荷回过神来，飞快转头向瞧，人早就不见了。倏尔，脸上涨起一团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

　　清晨，草木宽大的叶片上滚落着晶莹的露珠，还微微带冷意。李砚舟起得早，正在屋外打坐静修。

　　“砚舟哥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李砚舟闻言睁眼，只见慕荷提了盏食盒。

　　“这么早，还没有吃饭罢，你看，我这不是给你送来啦。”

　　李砚舟走进，客气道“仙子，心意领了，东西自是不用。”

　　慕荷也不管他，自顾自说“你尝尝怎么样？我亲手做给你的。”

　　“你就尝尝罢，我可是起了大早，你要是都不试试，我可白费心了。再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送点吃食怎么了？”

　　慕荷说得句句在理，又拗不过软磨硬泡。要是不吃，倒显得他李砚舟的不是了。

　　李砚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仙子，你家开盐矿的？”说完，抬头看向慕荷。

　　“砚舟哥哥，我不是给你说过么，我来自药王谷，家里不开盐矿。”

　　少年眉头一皱，显然是没有料到能说出这话。

　　“砚舟哥哥，你喜欢什么？只要药王谷有的，我可以都给你。”

　　“你还能做药王谷的主？别到时候送给我，谷里人还以为失窃了。”

　　“其实我不会烧饭，这是我现学的。”

　　“没有这个天分，其实没必要强求。”

　　“我今天穿了新衣服，你看好看吗？”

　　见李砚舟还没回答，慕荷又开始“唉，可惜珠钗不配，要是配个粉色应该更好看。”

　　“今天这天气不错，我们去后山捉鱼吧！”

　　“这风好大，我后悔了，还是不去了。”

　　“云客居有什么好的，你不如去我翠云阁罢。可是南绾仙君给我安排的，洋气多了！”

　　“砚舟哥哥，你在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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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舟自知自己是开朗的人，话也多，也爱玩儿，不过这慕荷仙子倒是开朗过头。

　　连着几日，慕荷日日都来找李砚舟，起初李砚舟倒是恭敬，但人之常情，次数多了，自然也就心烦。况且她整日叽叽喳喳，像只鸟一样，鸟飞累了还知道停下来，可她像是不知道累，每天都能叭叭叭个不停，吵得李砚舟脑袋都要炸了。

　　“师傅，你让我在你这里待几日吧，云客居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那是为何？”

　　“师傅，你的客人整日像个喇叭一样，走到哪里说到哪里，她不好好在翠云阁待着，每日都来我那云客居。”

　　“那你不怕她找上我这飞花筑？”

　　“师傅，你还是把她请回药王谷罢，我们这里庙小，可容不下她那个大龙王。”

　　见南绾犹豫，李砚舟心一横。

　　“师傅，你得负责，你的亲徒弟被骚扰了。”

　　“师傅，她是你的客人，你得帮我。”说完，一脸期待地直视着南绾。

　　南绾一滞，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那你这几日就住在偏殿罢。”

　　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暗喜伎俩得逞“谢谢师傅。”

　　翠云阁内，慕荷正百无聊奈，对着身侧的仙娥道“你说这都几日了？李砚舟人呢？我该不会把他吓跑了吧？”

　　“怎么会呢，仙子你落雁沉鱼，怎么会把人吓跑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仙子人美心善，哪里会不喜欢，或许他有其他原因。”

　　慕荷重重叹了口气“其他原因，能有其他什么原因？他又没喜欢的人。”

　　仙娥正擦拭木桌，随口一句“我看他对仙君还挺上心的。”

　　慕荷恍然大悟，满脸兴奋“对了，我知道他去哪儿了，飞花筑！”

　　可转念一想“欸，不对啊，南绾仙君那么喜欢清静，能让他留下来？”

　　“仙子，你要是这样认为，不妨自己去看看。”

　　“你说得对，我得去飞花筑瞧瞧。”

　　“李砚舟，我让你跑！”

　　飞花筑内，南绾在看书，李砚舟在练剑。
　　慕荷跑过来正看到这一幕，少年手持训天，翩翩而舞。

　　见少年结束，迎着跑过去“砚舟哥哥，多日不见，你有没有不习惯呀？”

　　李砚舟有些惊讶，“慕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为何不能来？这是南绾仙君的寝殿，又不是你的。”

　　“那你来此做甚？若是找师傅，那可得再等一等，师傅这个点正在看古经。”

　　“不不不，我不找她，我找你。这几日你不在，那翠云阁和云客居，你不知道有多无聊！”

　　李砚舟疑惑，难道他在就有趣了？

　　“砚舟哥哥，我给你说，这几日你不在，我就只能绣荷包打发时间。你瞧，手指都破了。”

　　慕荷从眼睛里尽力挤出泪，脸上充斥着委屈，不过演技还是太拙劣了些。

　　“你？还会绣荷包？”

　　“那是当然，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就没有我不会的。老头儿说，艺多不压身，我学了好多。”

　　李砚舟配合一笑，自然不信。

　　“慕荷，那药王谷有没有教你，骗人的时候不要摸鼻子？”

　　“我没学过这个。”

　　话从口出才反应过来，“李砚舟，你…你卑鄙！”

　　少年嗓音欢快而清脆，笑声在空起中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