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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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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宜乐自上了飞舟后便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五指松垮垮地握住栗榷的三个指头,由他领着去看房间。
飞舟上的房间摆设几乎都一样,一张床,床头一个小桌。
带关宜乐来这主要是为了让她认认房间号,现在距离他们启程并未过去多久,也就是说关宜乐才起床不久,栗榷猜想她应当还不想再睡。
栗榷替她铺好床铺后,重新拉起关宜乐的手,想带她出去外边吹风,然而后者站着不动,栗榷询问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人就站在他身边,他低下头看不见关宜乐的表情,目光落在那肉滚滚的脸颊上,恍惚发觉她约莫是生气了。
恐怕是因为早上的事,栗榷叹气,他该怎么办。
关宜乐低垂着头,她松开栗榷的手,说要留在房间里。
栗榷自然不会逼她,叮嘱她不要随意开门后才退出房间,在房门上留下一个结界,这个结界从外只有他能打开,再者就只能由她从内打开。
内廊空无一人,栗榷的房间就在对面,然而他并不急着回屋,反而走向了外边。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她脱掉鞋袜爬上床铺,便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的角落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注意到床另一头上方的小窗,慢慢挪蹭过去,直起身,轻轻把它推开了一个小缝,凉风争先恐后自缝中涌入,她眯了眯眼,趴着窗沿向下看去。
飞舟行驶速度不慢,且已在半空中,她的家早就看不见了。
关宜乐没心情欣赏风景,只一会便将窗给合上,重新窝回被子里。
屋内光线昏暗,四壁严丝合缝,许是为了防风才设计成这样,连内廊都比里面亮多了。
她独自在屋内待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了,迟迟没有睡意,她侧躺着,手举着娘亲的镯子轻轻摩挲。
爹爹娘亲,宜乐往后该怎么办呀?
其实在他们安排她归处的那日,她哪里都不想去,如果可以,她想和爹娘还有师兄师姐们在一处。可是他们不会让她死,那么她就必须得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貌似在她选择千灵宗之后,那个大哥哥还挺高兴的。可非亲非故的,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好呢?
正当关宜乐发呆之际,门板忽然发出一声响,像是被人从外推了一下,没推开。
关宜乐坐起身,小手不自觉地捏紧镯子,这飞舟上她接触过的人拢共不超过三个,再者谁会无缘无故来找一个五岁小孩,谈心都谈不到一处,何况若是栗榷,他更没理由推不开门。
但她还是出声问了句:“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出声之后,门缝透过的光亮似乎亮了许多,就好像,方才有人站在门前,遮住了光。
许久都无人回应,她犹豫着是否要开门,末了还是安慰自己,许是风吹的呢。
可是飞舟有结界,外界的风压根吹不进来。
傍晚时分,栗榷带着吃食去看关宜乐。
辟谷之后三五天不进食已是修炼之人的常态,这也导致他险些忘记人是会饿肚子的,这几日关宜乐颇有几分要绝食的态势,主要是因为她整日蔫了吧唧的喂什么都不吃,结果就是栗榷将辟谷丹磨碎兑水灌给她,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可能日日给她吃丹药。
秦御闲来无事跟来凑热闹,他总喜欢逗弄那孩子,即便人家并不理会他。
他与栗榷并排走,眼瞅着师弟手中的精致木盒,里边糕点溢出甜腻的味道,让秦御想不通的是,栗榷这些糕点还不是找别人问来的,在关氏他就发现了,栗榷的储物空间里有一堆零碎物什,有用的无用的。为了哄那小家伙吃点东西,他眼睁睁看着栗榷拿出一样又一样他甚至都没见过也没尝过的糕点,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栗榷绝对不是爱吃甜食的人,他甚至没见栗榷吃过东西。
秦御很是好奇,问他:“师弟你这么些糕点哪来的?”
“平日下山做任务看到便买了。”
秦御心道,那也不必买这么多吧,他又问:“你喜欢吃?”他看着不像啊。
“不,”栗榷顿了顿,思索片刻后答,“因为它们长得好看。”具体原因他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秦御不理解,师弟怎么还有这种屯食物癖好,他是仓鼠吗,还挑好看的屯,“你的糕点不会比关宜乐年纪还大吧?”
栗榷笑了,“我在师兄眼里是很奇怪的人?”
储物空间内的东西不腐不坏,它们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但他也不会将吃食放太久,至多两年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两人就这么互相质疑着,来到关宜乐门前,栗榷先是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秦御轻声:“睡着了吧?”
开门看清屋内景象后,两人默了片刻。
木床不大不小,偏生关宜乐就将自己缩在床头角,裹着被子成一团,脑袋靠着墙壁,眉头微微蹙起,就这么睡着了。
房间内本就昏暗,到了傍晚更是半分光线都透不进来,关宜乐缩在角落多半是因为害怕。
秦御用手肘轻轻怼了栗榷一下,责怪他的粗心大意:“你连个灯都不给小孩留!”
现在好了,又给她解锁一个新睡姿。
早先来这时栗榷的确没注意,之后被秦御拉着练剑便一直没回过屋,因而并不知晓这些屋子这般不透光,他应该早些来看看的。
栗榷将木盒轻放在桌上,侧身在床边坐下。
秦御走到一边摸索着墙上的照明符文,注入灵力,屋内登时亮堂起来。
睡梦中的女娃娃被光亮扰得眼睫轻颤,小手扯着被子又往里缩了缩,毫无醒来的征兆。
栗榷一手撑在床上,倾身过去,朝她伸出手,五指微张自她额前穿过,拨开刘海掌心贴在关宜乐的额头上,不过一瞬,她迷蒙地睁开眼睛。
关宜乐纯粹是被冰醒,她在温暖的被窝里待久了,少年手心微凉,乍然触碰到她额头,冻得她瑟缩了一下。
待看清来人后,她瘪瘪嘴,而后松开团着的被子,拉住栗榷还未收回的手的衣袖,膝行到他身边,委屈巴巴地靠着他的手臂不说话。
栗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上说着道歉的话。
在这样略显温情的时刻,秦御不想煞风景,他在一旁扯了扯嘴角,似在憋笑。
现在师弟在他眼里真的是奇怪的人了,他刚刚目睹栗榷叫醒人的那幕,正常人不应该是拍拍人喊喊名字,谁会那样不声不响地将手吧唧一下贴在别人额头上,问题是这小娃娃真醒了。
栗榷打开桌上的食盒,将糕点取出推到关宜乐面前,又在水杯倒了半杯水,他满是歉意道:“你今天好像什么都没吃,都是我的错,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秦御无所事事地走了一圈,而后抱臂靠在墙上,看她吃东西,本就肉嘟嘟的脸颊愈发变得鼓鼓囊囊的,像极了小仓鼠。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若是莫潇潇小时候有宜乐一半乖巧可爱,我可不会和她打架。”
眼下这孩子怪可怜又可爱的,他便没像之前那般逗弄她,不过倒是让他想起了莫潇潇,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个年纪,自己也才大她两岁不到,两个小屁孩为了争夺师尊的宠爱打得火热朝天。
栗榷不知晓两人的过去,他比他们小得多,相较于师尊和师兄,他和师姐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虽然常常听莫潇潇提到秦御名字,当然了,从师姐口中听到的,无一不是骂人的话。
关宜乐吃完糕点,安安静静地捧着杯子喝水。
他们离开时她也没说出有人推过她的房门这件事。
到了后半夜,飞舟上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
关宜乐听着外边哒哒的脚步声,起身在床边坐好。
这时飞舟忽然颠簸起来,关宜乐扶起桌上倾倒的水杯,迷茫地看着门口。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千灵宗等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忙,根本无人顾及到她。
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不应该给他们添乱,可她怎么也无法安心待在这里。
正当关宜乐低头找鞋时,栗榷推开门走进来,步伐急促。
她仰头看着来人,嗓音软糯糯的,问栗榷:“哥哥,外面怎么了?”
栗榷蹲下身给她穿好鞋子,明明动作都有些慌乱了,开口语调仍旧沉着平静:“出现了一个······不太好的东西,”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你待在这里,哪都不要乱跑知道吗,我们很快就回来。”
他就着蹲下的姿势,把一个小的储物袋系在关宜乐腰间,最后将一柄小匕首塞进她手里,末了揉了揉关宜乐的头发:“外面还有周师姐在,如果有什么事,你喊喊她,不要害怕。”
关宜乐捏紧匕首,她总觉得事情没有栗榷说的那般轻松,她看着栗榷给房间加固结界而后离开,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了,他们离开了飞舟。
关宜乐把匕首收进储物袋,飞舟平稳飞行了一阵,期间周仪来敲过门问她的情况,安抚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不多时,飞舟外壁忽然传来咣咣的拍击声,吓得关宜乐站起身。
最后一下拍得尤其重,飞舟瞬间往□□倒,桌上的水壶和杯子叮咣落地,关宜乐也跟着摔倒,甚至滚了几圈撞到墙上,她吃痛地捂着脑袋,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飞舟再次被打得向另一边倾斜,她又一阵天旋地转撞到了墙上。
幸好桌子和床是固定着的,不若两件大物件移动起来砸在身上,指不定有多痛。
待飞舟恢复稳定,拍击声被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取代。
关宜乐跑到门边,双手搭上门的瞬间又停下动作,不,不能开门,她扒着门,喊周姐姐,无人应答。
四周除了飞舟外壁那极小的异物爬行声,她似乎还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地方。
外面有人。
她僵硬地收回手,慢慢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