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一清

6、他好像很了解她

　　“你认识我？”刚问出口罗言就反应了过来：“你认识徐缓？你是她的朋友？”
　　“朋友？”他奇怪地看了眼罗言，发现罗言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含糊道：“算是吧。”又看了眼罗言身后的画，接着道：“来取画？她不是不要了吗，这么快改变主意了。”
　　说完也不等罗言回答，自顾自走向那幅未完成的画，低落道：“你自己拿吧，其他的都在后面盒子里。既然你们要重新开始，”他的声音不免变得有些更低沉：“好好照顾她。”
　　“重新开始？”罗言对男人的话感到很不解，皱着眉想到，那晚他们确实是有重新开始的迹象，可为什么第二天徐缓却要和他离婚呢？他看了眼素描，再次觉得他不太了解徐缓。他低声问道：“她什么时候说的？”
　　男人没有回答罗言，看着画仿佛陷入了回忆。罗言看向那幅画，想起徐缓给他描绘的景色，想起加利利说的旅游，一瞬间，一个猜测脱口而出：“和徐缓一起旅游的人是你！”
　　被罗言的声音惊醒，男人转过身看着他：“原本该陪她去的人是你，你忘了吗？渡渡岛，本该是你们的新婚旅游地。”
　　罗言的记忆被唤起，刚结婚时，看着徐缓充满对婚姻生活的热情，罗言心里有一些愧疚，加上他们并没有举办婚礼，罗言就想选个地方和徐缓一起去蜜月旅行。是徐缓选的渡渡岛，一个海边的小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去那里，但对这种事，罗言向来不会反驳。最终他们没有去成，那时罗言的公司刚刚起步，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徐缓见罗言忙得不可开交，主动建议以后再去，但那之后，他们都也没再提起过这件事了。
　　罗言没想到徐缓还记得，更没想到徐缓会跟别人一起去，他应该愤怒的，但他只是无力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男人被罗言的话激起了怒火，他恨恨道：“这还重要吗！她还是选择回到你身边了！”
　　一想到徐缓在他们婚姻里还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这种被背叛的感觉便瞬间瓦解了罗言的理智。
　　他大步上前揪住男人的领口，气红的眼睛瞪着他，怒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她就是为了这个人要和他离婚吗！
　　想到徐缓背叛了他们的婚姻，背叛了他，他的心开始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他想不通，徐缓根本就不会是这样的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报复他吗？
　　男人推开罗言，愤愤道：“我喜欢她！她却只爱你这个根本就不爱她的人！”
　　罗言愤怒地一拳打了过去：“她是我老婆，你凭什么喜欢她！”
　　男人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哐！”画架被推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颜料飞上了画纸，将整幅画都染得乱七八糟。他看着被毁掉的画，低声道：“混蛋，我早就想打你了。”说完他就冲着罗言一拳打过去。
　　他的脸上也满是愤怒：“你关心过她吗！你在乎过她吗！她病了你知不知道！”
　　罗言捏着拳，吼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她就算对我不满也不该背叛我！”
　　“她背叛你？”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罗言，“你居然怀疑她对你的感情？她差点在岛上自杀！”男人痛苦地低语道：“她明明说就算是死，也不会作为你的妻子死去，为什么还是要回头和你在一起！”
　　“什么！”罗言震惊地后退了一步，徐缓自杀？！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摇着头。
　　“要不是我看她状态不对悄悄跟着去了岛上，那天晚上她就死在海里了！”男人按在画上，愤怒地说着。
　　随着男人的话，罗言好像也来到了那晚的海边，他看见徐缓一步一步地往海里走去，他着急地想要拉住她，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她。
　　他看见那个男人从后面匆忙地跑来拉住徐缓，男人慌张地说道：“徐缓，你在干什么！”
　　徐缓看着男人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的衣服掉了，我想捡回来。”
　　罗言听着徐缓空洞的声音，又看了看海里，海里一片黑沉沉的，什么也没有。
　　男人使劲拉着她往回走：“掉了就不要了，我们回去再买就是了。”
　　罗言也无数次地想要拉住徐缓的幻影。
　　徐缓使劲挣扎着：“我要捡回来，你放开我！”
　　男人愤怒地按住她的手：“徐缓！你不要再骗我了！你想做什么！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罗言震惊地退了一步。他看见徐缓停住了挣扎，抬头看着男人，慢慢说道：“你以为我要自杀？”
　　男人看着徐缓，按住她的肩膀：“徐缓，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你看看我好不好！你不是说他从来没爱过你吗？和他离婚好不好！就算不想和我在一起，也还有其他人，你醒一醒好不好！”
　　罗言沉默地看着徐缓，她只是沉默着去拉开男人的手，男人死死按住她：“徐缓！”又哀求道：“你不是说因为一个再也没法在一起的人，你只能和罗言在一起吗？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找他，绑也给你绑过来，你重新去爱那个人好不好，不要再爱罗言了，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罗言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他只是看着徐缓放下手，轻轻说道：“粱景，我不会去死的，至少不会作为罗言的妻子死去。”她拍了拍粱景的手，说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突如其来地恐惧和慌乱降临，罗言看着这一切，明知道只是幻觉，但他却感到真实的冰凉海风穿过了他的胸膛，咸意的海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粱景放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腕，“那跟我一起回去，这一年来你的情绪时好时坏的，你待会儿必须和我待在一块。”
　　罗言伸出手想要拉住神色恍惚的徐缓，但他碰不到她，只见她抬了抬手，像是要触碰粱景的眼睛，但一瞬她就放下了手，说道：“谢谢你，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听见粱景急忙问道：“为什么？”见徐缓只是默默地拉开他的手指不肯回答，粱景按住她的手说道：“是不是因为我让你感到负担了？没关系的，等你离婚后....就算你不离婚，我们回到以前那样不好吗？你就画画，我不会烦你的。如果我们不见面了，你想找人聊天的话怎么办？”
　　他看见徐缓抽出手来说道：“粱景，我知道的。”然后看向粱景：“我不想变成罗言，你也不要变成我。”
　　他眼睁睁地看着不肯放手的粱景说道：“不会变成那样的，我……”
　　而徐缓摇了摇头：“我知道罗言不爱我还是嫁给了他，你知道我不会爱你还希望我在你身边，这是不对的，粱景。”
　　所有的声音都在罗言耳旁环绕，罗言不想听，但他只能呆立着，看着一个他不知道的徐缓从粱景的口中诞生。
　　虽然粱景放开了徐缓，但低声反驳：“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徐缓，你不能用你的想法来判定我。”
　　罗言看着徐缓朝岸边走去，她在说：“粱景，其实你的喜欢是来源于怜悯，没必要可怜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你需要一个相互喜欢的人，你会找到的。”
　　而原地站着的罗言，站在粱景身边望着徐缓的背影，耳边响起粱景愤怒的声音：“那你呢！难道你不需要吗？”
　　不远处徐缓停了下来，说道：“我当然也需要。但对我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会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罗言好像被独自留在了昏暗阴沉冰冷的海水里。
　　到底深爱他的徐缓是真实的，还是根本不爱他，不愿意做他妻子的徐缓的是真实的？罗言想不通，画室的灯光晃得眼睛生疼，罗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