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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醉酒露情(一) ...

  •   回到房间,言尘坐在窄小的床榻上,带血的外袍被扔在地上,白色中衣褪到腰腹,肩膀有一道很深的血口,下面有几块淤青,远远看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肿的厉害。

      尽管言尘一直说不疼,但闻澈的身子还是颤了颤,他怕看不清伤口,所以离得很近,漆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像依偎在言尘身旁的小猫 ,呼出的鼻息尽数洒在腰腹。

      言尘心中一痒,意味不明地看向闻澈,道:“帮我吹吹。”

      “嗯?”闻澈眨眨眼,有些迷茫,“为什么?”

      言尘脸色平静:“你以前受伤,不是天天喊着让我帮你吹么?”

      闻澈想了想。
      他小时候挺矫情,每次受伤,都会作出龇牙咧嘴的惨样,非要让言尘给他吹,好像言尘一吹,伤口就不疼了。
      其实吹一吹并不能减少疼痛,他只是喜欢言尘靠近他的样子。

      “你确定让我帮你吹?”闻澈一脸奸诈地说。
      “这……”言尘犹豫了。

      不等他反应,闻澈突然凑过去,双手按在言尘腰上,整个人将言尘包围在怀中,嘴唇贴在受伤的部位,轻轻帮他吹。

      从言尘的方向望去,闻澈面目优越,五官俊郎,黑色的长发绑着金发带,额前的碎发肆意飘扬,见过闻澈的人,都爱说他的俊美带有攻击性。
      言尘倒觉得,那人五官并不是每一处都明艳张扬,他的睫毛又密又长,嘴唇素净,乍一看,顶多算俊秀,最惹人的其实是他的眉眼,桃花眼,透亮,像夜空折出的星光,笑时,格外不羁,若是离得近,那种少年的嚣张跋扈更加显眼,此刻,那人正轻一下、浅一下吹在身上。

      言尘偏开头,泛白的指尖抓在被褥上,他承受不住肩上炙热的气息,还有腰上的手,缓了一会后说:“行了,别……吹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闻澈不满地看着他,“你让我吹,我就帮你吹,你现在又不让我吹,怎么老是说话不算数,亏你还是世家子弟,真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有你这么帮人吹伤口的?”言尘看着腰上的手。
      闻澈勾了勾唇角:“我怎么了?”

      言尘避开目光,没说话。
      见言尘不理他,闻澈沉闷不语,不舍地从言尘身上下去,手从怀中翻出琼浆玉露、灵丹妙药慢条斯理给他上,这些药本来是他爹给他准备的,因为他修为不高还特爱打架,因此总是惹得一身伤,结果他自己没用几次,到头来全给言尘用了。

      “你生气了?”言尘问,“怎么不说话?”
      “不是生气,是担心。”温热的掌心按在言尘腰上,玉露顺着伤口被吸入体内,思忖一会,闻澈忽然严肃专注地看着言尘,道:“幸好你身上没有一处伤是致命的,下次不准如此冒险。”

      言尘淡淡一笑:“放心,不会有下次。”

      “最好如此。”闻澈并没有因为他的保证安心,但言尘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再继续追问,只能耐心给他上药。

      等上完药,言尘将褪到腰间的中衣穿好,想起杳杳身上有闻澈的神识和记忆,心中不免提起警惕,他不知玉潇发生何事,但杳杳能得闻澈神识庇护,想必是一件大事。
      他需要一探究竟。

      “对了,那个女鬼的目的尚不清楚,我明天会去玉潇。”言尘边说边起身绕过闻澈走到书案前,上面摆着纸墨笔砚,他提笔写字。

      闻澈紧跟其后,看着字迹飘逸的字犯难,他不认识字,也猜不透言尘心思,试探道:“我……可以去吗?”

      言尘略微蹙眉,这句话很奇怪,他写信就是告诉仙尊他要带闻澈去玉潇,可是闻澈说的那句话似乎是在请求。

      难道是他最近做了太多让闻澈误会的事?才让他如此小心敏感?
      不过,好像也是。

      言尘停笔,有些茫然地看向闻澈:“我没说不让你去。”
      闻澈仰起头,理直气壮道:“你刚才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不好意思,是我表述有问题,”言尘朝他盈盈一笑,“我肯定会带你去,没有你,我根本去不了玉潇。”
      闻澈不懂,问他:“你自己有腿,为何不能离开?”

      言尘叹了一口气:“无钱寸步难行,我自幼太穷,前几年,一直靠你救济才能活到今天,你懂的,这个世道做什么都要钱,没有银子,我自然无法出远门。”

      “啊?”闻澈愣了一瞬,毕竟眼前的人,白衣若雪,雍贵敛华,一丝一线都象征着财富,怎么看,都和穷字不挨边。
      但闻澈还是笑了笑,得意地说:“五花马,千金裘,只要有我在,我保证你可以用最快的剑,骑最好的马,穿最贵的衣裳!”

      言尘笑着点了点头,他低头看见自己沾血的衣衫,为难道:“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闻澈好奇道:“什么?”

      言尘又叹了一口气:“我的外袍和中衣都脏了,我总不能穿这一身出门,不夜城附近有一家夜市……”

      “……你想让我帮你买衣裳?”闻澈警惕地看了看言尘,又看了看桌子上未写完的信,最终将视线定在言尘身上,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言尘,面目惊叹,仿佛听见不可置信的大事。

      言尘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不记得我的尺寸,打算用眼睛丈量?”
      闻澈缓了缓神,勾了勾唇角,笑道:“当然记得,我去帮你买。”

      “嗯。”言尘点了点头,等闻澈离开后,他才提笔写那封没写完的信。

      一共两封,第一封,向仙尊汇报山下闹鬼一事,第二封,字体用灵力遮掩,是写给上天庭的,他让天帝查一下最近有哪位神明下凡,以及想找沈神医帮个忙,他将信绑在灵蝶上,当灵蝶飞远后,言尘才去打水烧水,简单擦洗一遍身体。

      月亮逐渐倾斜,屋内点燃红蜡,火光燃到蜡尾,在盘子中形成一片蜡花,言尘等待许久,闻澈依旧未归,心中不免提起警惕,沈府离夜市不远,即便徒步而行,也不至于半个时辰不归,更何况闻澈是修士,运用轻功,一步可越出数丈。

      言尘隐约觉得不对,忙推门而出,门外是一条长廊,风肆虐吹动,冷得刺骨,他没有看见闻澈,身体莫名发冷,久远的记忆接二连三涌入头脑,言尘倒吸一口气,心中钻出一股寒意,从四肢到手脚都发冷。

      一道身影踏着夜风疾驰,言尘沿街寻找,最终是在一家酒肆找到他的,桌上有几壶喝空的酒壶,闻澈酩酊大醉,手臂微屈,脑袋枕在臂弯上睡觉。

      店门大开,夜风吹往酒肆,整个房间溢满酒味儿,但屋子里烧着许多火盆,突然进来,浑身腾腾地冒着热气,闻澈修长的脖颈弯成一道弓,从耳侧到脖颈透着红,不知是热的,还是醉的。

      言尘心情略微不爽,因为闻澈并非爱酒之人,相反,他很讨厌酒,每次喝酒,都会恶心,只不过言尘教过他一句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人只有心烦意乱才会饮两口。
      他也明白,闻澈格外敏锐、聪慧,尤其擅长观察别人情绪,能通过皮肤、眼神,看穿一个人,已经到了可怕地步。

      也正因为太擅长察言观色,闻澈永远比常人更加敏感,从小懂得适可而止,别人不想说的事,他并不会主动问,即便不开心,也不会将心中的情绪发泄在任何人身上,只是杳无声息吞下去,等到第二天,他又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从遇见玱暝后,闻澈的情绪就不对劲,尽管他装的很好,但两人朝夕相处,言尘早就发现端倪之处。

      “谁?”闻澈的头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喝了酒,又吹了风,他的鼻尖红红的,脸也红红的。

      “怎么这么冰?”言尘指尖碰到他的手,冷的要命,脸色一摆,想指责他两句,可是看见闻澈意识不清、脸色冻的发红的样子,哪还有脾气,他牵住闻澈的手,放在怀中,问他:“怎么自己来喝酒?”

      闻澈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但脚底虚浮,一不小心左腿绊住右腿,“砰”地往下砸,幸亏言尘及时出手,扶住了他,才免了一场灾难。

      言尘扫一眼桌子,四壶酒,全空了。
      二两的酒量,硬生生灌了四壶,能站稳才怪。

      闻澈喝的大醉,双臂死死抱住言尘,脸颊往他脖颈蹭,声音也充满浓浓的醉意:“你怎么不陪我喝?”
      言尘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叫我不陪你喝?你又没有说要出来喝酒,你若开口,我怎么可能不来?”

      闻澈手指扯住言尘衣袖,怕他离开,因此扯的很用力,“明明……是你故意把我支开的,我知道你有事要处理,我怕打扰你,一时不知去哪儿,才跑来喝酒的。”

      言尘的手顿在闻澈发丝上。
      这不是他的本意,可是,闻澈似乎全误会了。

      闻澈眼眸布满失落,支支吾吾道:“哥,你……最近对我怪怪的,是不是嫌我烦?”
      言尘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没有,哪能嫌烦?”

      他眼眸平日冷漠如水,笑起来却温柔可靠,当他用这种眼神看闻澈时,闻澈眼眸顿时变得很亮,迟疑道:“不骗我?”
      言尘点点头:“那是自然,一个人喝酒多无趣,你若想喝,我奉陪便是。”
      闻澈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你不是从不饮酒吗?”
      言尘微微一笑:“有句话,叫舍命陪君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闻澈笑了一声,忙从托盘里拿出一个崭新酒杯,斟满酒,递给言尘,“喝,你喝,你喝!”

      言尘接过合卺酒,微微蹙眉,合卺酒是新婚之夜,新娘新郎喝的交杯酒,他喝?不太好 ,“我……喝?”

      “不可以吗?”闻澈歪了歪头,晃晃悠悠给自己斟一杯,他抬起手臂伸在言尘眼前,示意要喝交杯酒。

      言尘没有饮酒交臂的习惯,低头,对上那人乌清的眸,想了想,最终只碰了下他的酒杯,仰头饮下酒水,放回托盘里 。

      闻澈也饮下酒水,言尘看天色已晚,对他说:“行了,你酒量太差,上来,我背你回去。”
      闻澈摇了摇头:“不行。”
      “嗯?”言尘疑惑地应了一声。
      闻澈朝柜台望去:“我没有结账。”

      “你倒是记性不错,喝醉了还能记清。”言尘摸了摸自己袖子,只有三个铜板,不禁感慨自己是真穷,迫不得已,言尘将希望放在闻澈身上,抬手伸进闻澈胸膛,想从他怀中掏出钱袋。

      “脱我衣裳作甚?”闻澈惊讶地睁大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言尘拍开他的手,抽出钱袋,叮嘱道:“老实待着,我去结账。”
      闻澈“哦”一声 。

      言尘去结账时,小二看见他时,猛地抬头,惊奇道:“诶,你是那位小公子的夫君?”
      “啊?”言尘脚底一打滑,扶了扶桌子。
      小二指了指闻澈,“是那小公子自己说的。”
      言尘一脸迷茫:“何意?”

      “这位小公子心情不爽,一进店,只点酒,不点菜,我还以为他酒量多好呢,结果喝了二两就趴在桌子上,然后发酒疯大闹一场,你看,我这店完全被他毁了,”小二指着自己的店,只见偌大的店一片狼藉,板凳被砸碎,地面凹陷几个大洞,酒水顺着洞流一地,他叹了口气,“小公子说自己夫君不要他了,你们少年人,要过日子就好好过,不想过就趁早离开,砸我店是几个意思?”

      “我是他兄长,”言尘看着破败的店,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只得保持应有的礼貌,朝小二说:“店中的损失,我会赔 。”
      小二乐呵呵笑了,狐疑地打量他:“他兄长?”
      “嗯。“言尘点了点头。

      “不,你一定不是他兄长。”小二语气很肯定。
      言尘问:“为何?”
      小二道:“首先,我这酒是普通的桃花酿,酒量再差的人也能多饮几杯,可那小公子喝了不到二两就意识不清,说明他平时不饮酒,若非心中过于难过,他不会在大晚上买醉,其次,作为兄长,纵使关系再好,行为也不会如此亲密,更不会陪着胡闹喝合卺酒,而且,你看他的眼神,过于深情,过于专注,这根本不是一个作为兄长该有的眼神,所以,你一定不是他的兄长。”
      “这……”言尘哑口无言。

      小二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接着说:“夫君就夫君,非要拿哥哥当幌子,这些年,来我店的客人不计其数,每一位都是哥哥,最后个个都滚到了床上,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死古板。”
      言尘急忙摇头:“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是他哥,只不过关系比较好。”

      他刚说完,闻澈突然走过来,从身后抱住言尘的腰,下巴压在他肩膀上,带着浓浓的困意:“夫君,你怎么还没付完账,我困了。”
      小二眯着眼:“哦,只是哥哥。”
      言尘尴尬一笑,忙推开闻澈的脑袋,闻澈又缠上了,他又推,闻澈又缠。

      “我懂我懂。”小二说,“我们店服务周全,夫妻入住,一人免账,不仅提供最好的温泉,还……”

      “不用!”言尘为他的热情感到无奈,迅速结完账,打横抱起闻澈,离开此店。

      此刻将近子时,月亮隐去,空中没有星星点缀,因是深秋,地上覆盖白色的霜,风一吹,天冷的出奇,街道上宫灯、纱灯全灭了,只有湖面的船只亮起几盏红灯笼,是几位船夫打鱼,很黑,很暗。

      不知为何,言尘感觉脖颈上的双手更加紧,甚至略微抖动,他偏头看向闻澈。
      少年双目轻阖,脸颊很红,像煮熟的螃蟹,言尘以为他怕冷,双臂把人抱的更紧,他带着人去了楚少翊几年前在不夜城买的庭院,位于死胡同里,不大,却很偏僻。

      庭院长年无人居住,门前长了不少杂草,言尘摸了摸锁,已经生锈,于是拔除发簪,想撬开锁。

      “哥!”
      怀中的闻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眸眸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眼神迷离朦胧,忽然伸出手抚在言尘脸上,含糊不清道:“……你真好看。”

      言尘忍不住逗他:“哪里好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醉酒露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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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文,先d后爱,一路真香文:《天才镇妖师》,明撩、诡异,浪的起飞攻X口是心非受,两个痴情大美人的故事! 本文第三卷走感情线(两人高甜前世开启),感谢各位收藏评论的宝贝,没有你们,小白也走不到现在,么么哒*^O^* 笨蛋咕咕是话痨,希望各位来撩~(眨星星眼),这几天期末周,八天复习三科,上千道题,所以更新频率不稳定,大概十号就能恢复更新(>_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