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的春天》砚米

5、第 5 章

　　李小蟹锁好大门，小电驴突突突打着，朝着街口驶去。

　　然而还没骑出去多远，李小蟹就看到几个老街坊围在一起，面色凝重的说着什么，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蟹！”

　　陈奶奶看到他们便打招呼：“咦？出门买菜还穿这么靓啊？”

　　池斌解释道：“不是买菜，我让小蟹带我去逛逛。”

　　这下陈奶奶惊奇得瞪圆眼睛，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小蟹脸红了一下，岔开话题：“发生什么了吗？”

　　一个怀里抱着博美犬的大妈道：“我们在说虐狗的事，这附近好像出了个变态，毒死好几只猫狗了！”

　　李小蟹脸色一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三四天没看见来福了。

　　他喂的这只小土狗经常在附近转悠，平时也会到李小蟹家门口讨吃的。

　　告别陈奶奶几人，李小蟹一脸歉意的看着池斌：“抱歉，我可能得先去废宅那看一眼。”

　　池斌明白他在担心那条土狗，丝毫没有不耐烦：“怎么走？你给我指路。”

　　小电驴拐来拐去停在房子前。

　　李小蟹下了车就开始喊来福，一连叫了十几遍都没见到那条黄色的小狗摇着尾巴跑出来。

　　“来福……”李小蟹踩到荒草里的小土坑，脚一崴差点摔倒。

　　池斌眼疾手快扶住他：“别着急，可能跑出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我再往里走走。”

　　李小蟹的直觉向来很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别轻易放弃，来都来了就看仔细。

　　池斌没再劝，跟着他喊来福的名字。

　　转到房子后面的时候，李小蟹突然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来福？”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终于在塌了一角的屋檐下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黄狗。

　　池斌注意到地上有一小滩干了的血迹和不少呕吐物，他一边用手机拍照一边对李小蟹道：“送它去宠物医院吧。”

　　李小蟹把来福抱起来，半点不嫌脏，只是看向池斌时有点心虚：“对不起，本来说好给你当导游的。”

　　“不要紧。”池斌摆手：“什么时候都能玩，你抱着它坐后面。”

　　最近的宠物诊所离他们有七八公里，池斌把小电驴骑得飞快。

　　车一停下李小蟹就抱着来福冲进去，前台的护士差点以为这只狗要不行了。

　　李小蟹满头大汗解释道：“它便血呕吐还没有精神，听说这附近有个虐待动物的变态，我们担心它被下毒了。”

　　医生经验丰富，检查了一下来福的情况就安慰李小蟹别紧张，看上去不像是中毒不过还需要查个血常规。

　　“这是流浪狗吧？”小护士采血的时候问李小蟹：“你们是打算救助收养它吗？”

　　收养来福？

　　李小蟹之前从未动过这个念头，养父还在世时他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一只宠物，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就像当初李国强在海边捡到濒死的自己，李小蟹觉得他既然救了来福，也可以好好照顾它。

　　除非这只大黄狗习惯了流浪的生活，不想当家养宠物。

　　等结果的时候，李小蟹跟池斌商量自己想收养来福。

　　“那挺好的，这狗怪可怜的，而且家里多个活物还热闹。”

　　池斌一直觉得李小蟹太闷了，就应该多出去走走，于是说道：“得办个狗证，出门遛狗要牵绳子，否则咬了别人主人是要担责的。”

　　李小蟹蹙眉，每天都要出门两次吗？他刚才脑子一热还真没有想到这点。

　　池斌的前任养过一只博美，但对方总是因为工作原因不在家，这只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来照顾的。

　　池斌对这种事还算熟悉，跟李小蟹讲了养狗的注意事项，最后道：“你考虑清楚就行，一旦养了就要负责到底，弃养对狗伤害很大的。”

　　李小蟹摸了摸趴在他脚下萎靡不振的黄狗，来福抬起头舔他的掌心，眼神中流露出的是讨好和依赖。

　　“我想好了，我会负责的。”李小蟹道。

　　这时医生拿着化验单叫两人进去：“是寄生虫性的肠胃炎，流浪狗很容易得这种病，要吃体内驱虫药，它现在比较虚弱先去输液室输个液吧。”

　　李小蟹去前台缴费，挂号检查输液开药乱七八糟加起来竟然要一千多，简直比人看病还贵。

　　小护士拿着pos机看他，李小蟹咬咬牙把钱付了。

　　他决心以后一定好好照顾来福人，让它少来宠物医院消费自己。

　　等一切搞定后，太阳都升到了头顶。

　　“要不我请你去吃午饭吧？”李小蟹问池斌。

　　池斌本来就厌食症，更不爱吃外面的东西，要不也不会求着李小蟹入伙。

　　输液之后来福的状态已经好转了很多，整只狗看着也有精神了。

　　李小蟹没有注意到池斌为难的脸色，还在继续道：“有一家开了十多年的担仔粉，老板人特别好，而且那家店离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挺近，吃完之后我们可以直接过去。”

　　池斌看了眼自己背出来的相机，有点心动：“那走吧，不过我没吃过担仔粉。”

　　李小蟹震惊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池斌竟然没吃过！这让他产生过了一种尽地主之谊的责任感。

　　那家店不在海边，要靠近市中心一点，挨着一所重点高中，好在这时候学生们还在上课。

　　李小蟹用宠物店里买的牵引绳把来福拴在店门口的阴凉处，摸了摸它的狗头：“等我们一下，很快吃完。”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和李小蟹很熟悉，见他来了就主动打招呼：“小蟹好久没来哦，养狗了？你爸身体还好吧？”

　　“前段时间去世了。”

　　李小蟹不想让老板娘尴尬，主动介绍池斌：“这是我朋友，他没吃过担仔粉，姨给他做一份加虾的，口重点。”

　　说完又要了一次性打包盒，盛半碗凉水端出去喂来福。

　　老板娘朝池斌友善的笑了笑：“很快就好，我们这是祖传手艺，包你爱吃。”

　　吊扇在头顶呼呼转，小店面积不大，只有六张桌子，但是收拾的很干净，连只苍蝇都没有，地面也是刚刚拖过的。

　　池斌听到老板娘进去后厨和老板说了李小蟹父亲去世的事，提醒他等下不要乱说话。

　　这两口子面善，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池斌闻着香味，逐渐有了点食欲。

　　等李小蟹洗完手回来，两碗担仔粉也被端上来了。

　　“这家担仔粉要吃粗粉，肉酱是老板自己做的，虾也是每天早上去市场挑最新鲜的。”

　　再加上鹌鹑蛋和荷包蛋，一根烫熟的小油菜，泡在熬了一早上的汤汁里。

　　李小蟹又问道：“你吃醋吗？”

　　池斌点头，就看李小蟹拿起桌上的醋瓶，往他的碗里加了点。

　　池斌：“等等，你这是什么吃法？”

　　“要加醋才好吃啊，试试。”

　　池斌半信半疑的挑起一筷子，粗粉上面夹带着肉酱和汤汁，吃进去的一瞬间池斌就被惊艳了。

　　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菜单板，这样的一大碗担仔粉竟然只要十八块钱。

　　池斌道：“好吃还不贵，要是开在京市绝对有一堆网红来探店打卡。”

　　李小蟹见他爱吃，就笑了笑：“老板很佛系的，这么多年了店面都没有扩一下。”

　　因为来福还在外面拴着，俩人火速解决了午饭，池斌竟然把一碗粗粉都吃光了。

　　他看着空碗，心想再跟李小蟹待一段时间恐怕身上得病就都好了。

　　老板娘笑着收拾碗筷，让他们没事就过来吃粉。从小店出来后，池斌看向李小蟹：“接下来去哪？”

　　李小蟹还没忘他们出门的目的，抱着来福坐上车：“带你去博物馆。”

　　金海市的博物馆建在地势很高的一座山上。

　　小电驴顺着公路骑上去的时候，池斌一辆车都没看到，到了博物馆门口也是冷冷清清的。

　　他仰头看着高大的建筑：“扫码买票进吗？来福怎么办？”

　　没想到李小蟹锁好车后根本不往里面走：“咱们不进去，没什么好看的。”

　　他带着池斌从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绕到博物馆后面，顺着一个有些生锈的外置楼梯往上爬。

　　这里只有三层楼的高度，上去就是博物馆的楼顶，平台上堆放了不少桌椅杂物。

　　“这里原本是个露天咖啡，后来没有什么人就倒闭了。”

　　池斌已经明白李小蟹要给他看什么了，这里相当高，而且四面都没有遮挡，几乎可以俯视整个金海市。

　　李小蟹走到围栏旁，天空湛蓝如洗，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带起一丝水汽。

　　池斌和李小蟹并肩而站，来福就蹲在二人脚边。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金色沙滩，低矮民房和现代化的大厦高低错落，熙攘的街道和车流。

　　小城中心地段的繁华与周边的安静相得益彰，有一种小城市独特的惬意松弛感。

　　“这是我来金海市见过最美的画面。”

　　池斌用相机铺捉下来，颇带些遗憾道：“如果日出的时候来拍，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那时候大概更好看。”

　　池斌把照片调出来给李小蟹看，二人凑得很近，几乎头挨着头，盯着不大的相机显示屏看。

　　“拍的真好。”李小蟹由衷的夸赞了一句，又问道：“你是风景摄影师吗？”

　　“我也想，做梦都想当国家地理的签约摄影师，可惜我是拍人像的。”

　　池斌告诉李小蟹，他之前在一家摄影工作室，会给明星和大网红拍照。

　　“那挺好的，像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

　　李小蟹目光中透露出转瞬而逝的茫然，但很快又相机里的其他照片吸引，池斌拍出来的金海市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池斌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今天跟李小蟹出来一天，比他自己逛了一个星期还有收获。

　　具体到收获了一只来福，尝了没吃过的担仔粉，看了金海市最美的风景。

　　“当初租你家房子真是租对了，换个房东我或许待一两个月就离开了。”

　　“那现在呢？”李小蟹小心翼翼道。

　　池斌勾了勾嘴角：“现在不想了，伙食费不是给了一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