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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音笼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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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隔音不太好。”秦少淮笑了笑,眼神戏谑。
宋温峤贴着他的嘴唇厮磨,声音喑哑道:“那我就一直堵着你的嘴,让你发不出一点声音。”
秦少淮反而被逗笑了,旖旎的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
隔壁突然传来撞墙声,砰砰砰,似乎撞的是他们这面墙,整个屋子都在震动,怒吼的声音透过墙传了过来。
“你上辈子杀了我,这辈子还想杀我一次!”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他妈才是杀人犯!你这个疯子!”男人的声音。
两人似乎扭打在了一起,时不时发出撞击墙面和家具的声音。
宋温峤和秦少淮对视一眼,推门去了隔壁。
隔壁敞着门打架,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桌椅,两人都瘦骨如柴,四十岁不到的样子,男人落下风,被女人攥着发梢摁在墙上砸了几下头,宋温峤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拉架,这时候男人眼露精光,摸到了柜子上的尖尾梳,举起锋利的尖端,朝着女人的脖颈扎了下去。
宋温峤箭步上前,擒住他的手腕。
男人哎哟一声,梳子掉了地。
女人难以置信看着落地的梳子,她失神落魄般坐在地上,刚才虽然暂时占了上风,可脸上都是伤,额角的鲜血混着眼泪往下流,哭花的妆容乌漆嘛黑的一团,显得无比可怜。
宋温峤松开男人的手腕,“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关你屁事!”男人骂了一声,提起床上的背包,啐了女人一口说,“就当我倒霉,沾惹上你这个扫把星,往后别让我再见到你!滚!”
秦少淮听见扫把星这三个字,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在男人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他抬脚绊了他一下。
男人踉跄了几步没摔下去,回头朝秦少淮恶狠狠瞪了一眼,随后提上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狼狈地坐在地上,听见男人远去的脚步声,呜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宋温峤束手无策,朝秦少淮看了一眼。
秦少淮递了张纸巾给她。
“谢谢,嗝......”她擦了擦眼泪,“谢谢你俩。”
“你休息吧。”宋温峤问,“需要帮你找老板来收拾下房间吗?”
陈艳妮迟疑了一下,摇头,吸了吸鼻子说:“我自己来吧。”
宋温峤不再多说什么,搂着秦少淮的肩膀,把他带回房间。
时间已经近黄昏,两人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放好东西下楼吃晚饭。
咖啡店晚上供应小炒,此刻雨停了,人也多了起来,宋温峤点了三个小菜,要了两碗米饭,老板知道他们是住客,送了两罐啤酒。
秦少淮还在想扫把星那三个字,吃饭的时候颇有些闷闷不乐。
宋温峤把辣椒炒肉里的肉片挑出来,一片片放进他碗里,直到秦少淮吃饭的速度赶不上他挑肉的速度。
“你自己吃吧。”秦少淮捂着碗说。
宋温峤喝了口啤酒,又往他碗里夹春笋,手里的动作没停,声音轻柔地说:“慢点吃。”
秦少淮抿着唇笑了一下,“知道了。”
两人饭后打算去附近散步消食,顺道再探探路。
离开民宿后,顺着小路往上走,没往偏僻的地方去,远见有条小溪,音笼花近水源,两人理所当然往小溪走去,走近才见那溪水湍急,河岸边长着一簇簇的锯齿形绿叶,叶片下藏着黄白色的小花。
秦少淮剥开叶片,那小花是圆粒形,像一颗颗小珍珠围聚在一起,与音笼花的外形相去甚远。
宋温峤说:“回去吧,天快黑了。”
两人折返的时候,见到了隔壁房的女人,她洗过了脸,穿着薄外套,站在小溪中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闭着眼睛深吸气,看样子十分紧张。
宋温峤远远看着就感觉......她好像是想自杀。
秦少淮也看出来了,面色古怪,朝那女人喊了一声:“你这么往下跳,除了磕破脸,五官毁容,伤不了筋骨。”
女人愣住了,她望着溪水的尽头,心慌说:“这水会把我冲到下流,这是水葬。”
宋温峤问:“死在水里,村民不恶心吗?”
她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她提着牛仔裤,小心翼翼踩着石头下来,讪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叫陈艳妮,两位小哥怎么称呼?”
两人简略地自我介绍。
陈艳妮点点头:“小宋,小秦,今天谢谢你俩。”
“也没帮上什么忙,不用客气。”宋温峤看天色已晚,提议边走边聊,他原本不想过多的去探究别人的隐私,见她也不是真的想自杀,略微安慰了几句,没有深入白天的话题。
陈艳妮心情不好,她太久没和人说过心事了,有些事情反而对熟人说不出口,见两人性格温和,主动多说了两句。
“今天打我的是我老公,我俩是高中同学,以前相处得挺好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初是他打我,后来变成互殴,现在他竟然想杀了我。”陈艳妮苦笑,“他说我是扫把星,其实没说错,高中的时候他是班长,高考前几天我感冒了,结果传染给了他,害他没考上大学。”她擦了擦眼泪说,“你俩都是大学生吧?”
“我大学毕业了。”秦少淮笑看宋温峤,“他没参加高考。”
宋温峤微笑。
陈艳妮心想,和她学历一样,都是高中生。
“工作以后我俩攒钱买房子,他接了个大项目,中标有十万奖金,本来十拿九稳了,早晨出门太高兴,在楼梯上闹着玩,两人一起滚下去,双双骨折进了医院,等联系上他同事,过来拿标书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废标了,奖金没拿到,还被开除了。”她揉揉鼻子继续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不光是他,我从小到大都倒霉,连累过父母朋友很多次,他实在受不了了,想和我离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旅行,本来是想好好解决问题的。”
秦少淮想起他们吵架时提到的上辈子是杀人犯,便问:“你今天为什么说他上辈子杀了你?”
“哦,他上辈子是个刽子手,我是个刺客,后来被判斩首,肯定是死在了他刀下。”陈艳妮平静地说完,见两人呆若木鸡看着她,露出困惑的神情,“咦?你们不知道吗?”
两人站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她。
“这草塔山之所以游客这么多,是因为山谷里住着一位神婆,大家叫她花婆,最近在网上很火的。”陈艳妮嫌弃道,“你们小年轻不上网的吗?”
宋温峤语塞。
“那你们晚上都干嘛?”陈艳妮拿出手机,随手打开一个视频,“喏,就是这个花婆,你们回去网上搜一下就知道了,她可以通过你的灵魂里的记忆,挖掘你前世的身份,准不准不清楚,反正最近挺火的,我们也来凑个热闹。”
秦少淮问:“你们今天吵架就是因为见了花婆?”
陈艳妮苦涩道:“是,不过这只是个导火索,积攒了很久的怒气一次性爆发罢了。”
宋温峤和秦少淮对视一眼,宋温峤笑说:“秦教授,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陈艳妮叮嘱道:“你们如果要去的话,要早一点预约,花婆精力有限,不是谁都接待的,我可以把电话号码给你们,通常是花婆的孙女对接。”
两人和陈艳妮交换了电话,各自回房。
秦少淮把门窗都关起来,拉上窗帘,上网搜索草塔山花婆的视频,最开始是由几位旅游博主拍了视频,让花婆看了前世的命,起初并没有太当真,只是凑个热闹,丰富一下视频素材,多数见过花婆的人都当成旅游宣传手段或者封建迷信,直到他们夜里连续做梦,将前世的记忆断断续续拼凑了起来,每个找花婆看前世命的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人笑称花婆治失眠有一手,花婆的名声这才打响,来找花婆看前世命的人络绎不绝。
至于花婆的长相,只有寥寥几张照片,看上去八十岁左右,瘦小干瘪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喜盘头,簪一朵发黑的银制雏菊花钿。
秦少淮试着打电话给花婆的孙女,被告知排期到了明年三月。
秦少淮挂了电话,没吭声,目光灼灼看着宋温峤。
宋温峤懒洋洋笑了。
他拿出手机上网,找到几个早前发帖子炫耀过有名额的网友,私信他们,花了点小钱买了两个名额。
事情办完之后,宋温峤把手机收起来,问道:“你觉得花婆手里有音笼花吗?”
“我更好奇的是,花婆如何运用音笼花获取对方的记忆。”秦少淮陷入沉思,“许教授的笔记里写得很随意。”不仅是音笼花,许多篇章都语焉不详,秦少淮可以理解其中原因,许望山的智商远在他们之上,思维方式也大为不同,很多细节他没有记录,是因为在他心里这些都是常识。
宋温峤问:“人的大脑开发程度不足百分之十,所以另外百分之九十,秦教授觉得,会是什么?”
秦少淮蹙眉,眼神里充满了费解,显然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宋温峤走向他,用指腹抚平他蹙起的眉宇,然后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缓声道:“是你的灵魂。”
“这么快从科学频道转向灵异频道吗?”
“这就是科学,是人类还未曾探索到的领域。”宋温峤神情肃然,“人的记忆刻在灵魂之上,如果投胎转世,必定带着前世的记忆,音笼花是一种突破大脑屏障的药物。”
“那么,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花婆如何通过音笼花,来获取别人的记忆?”秦少淮逐字逐句问完,见宋温峤不吭声,笑眯眯说,“怎么了,宋先生,学龄前知识储备不够用了吗?”
宋温峤眯起眼,低头含住他的嘴唇,辗转厮磨后,沉声道:“不如来比一比,谁先找到音笼花。”
“好啊。”秦少淮挑眉,“赌注是什么?”
“禁止赌博。”宋温峤将他端抱起,仰头又亲了他几口,“洗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