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月华为霜

87、第 87 章

　　帝麒看了一圈,犹豫道"刚才韩英与她都在这。韩英呢?是了,是韩英,一定是他带走了阿依。他一定是想办法给阿依疗伤去了。"

　　"阿依到底怎么样了,韩英又是谁,阿依怎么会被一个人随随便便的带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啊。"祁跃焦急的怒喊。

　　"韩英是个凡人,阿依是韩英的恩人。我与韩英过来之时,阿依与萧远一起躺在地上。我摸了摸阿依的脉搏,发现她没死,只是受了太重的伤。这时飞僵过来了,我便与大义一起对付飞僵。现在回来就不见人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祁跃揪住帝麒的衣领,厉声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新月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心痛的跪到地上。看向争吵的三人,觉得可笑,他嘲讽的开口"找什么找,她一人力战国师,控制数千僵尸回多伦城内。我不知道城内发生何事,但是地动大家都能感受得到,怪物的嘶吼大家都听得到。她经历一场恶战,再次封印多伦城,力竭的躺在城外,却被她所救的人们轮番欺辱。我家将军不忍,为救她被乱箭射死。这个时候关心焦急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对了你看看城外那几个断手的祁家军,是我家将军砍的,因为啊,他们摸阿依姑娘的脸。"

　　赶来的祁家军,全都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不敢吭声。新月嘲讽的看向三人,悲凉的看向自家将军,逞一时之快又有何用,自家将军又活不来了。

　　萧鸢正在布庄打扫,怀中玉佩突然掉落在地上摔成两半。她心中咯噔一下,盯着玉佩失神,心莫名的心开始抽痛。周炫走了进来,担忧的走向萧鸢,轻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焦急的握住她的手,发现已经冰凉。周炫慌张的,不停的大声喊,阿鸢。

　　萧鸢回了神,眼中铺满泪水,一把推开周炫,跑到屋外焦急的喊新日。

　　新日很快现身,不解的看向萧鸢。萧鸢哽咽道"新日,带我去找哥哥,我哥哥出事了。带我去找哥哥,我要见哥哥...我要哥哥..."

　　新日心中一惊,随即出去买辆马车,带上萧鸢出城。周炫跟着萧鸢上了马车,新日淡淡瞅了一眼没有出声,萧鸢心事重重,未发现车上多了个人。

　　三日之后阿依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山顶上的灵泉内。她看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偶尔传来的鸟鸣,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动了下手,发现自己筋骨尽断成了一个废人,心中不由的发出叹息,原来死也是那么难。

　　韩英站在灵泉十步之外,看到清醒的阿依,惊喜喊道"姑娘,您醒了。"

　　"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萧远呢?他还好吗?"

　　"这是青城派的药王阁所在的酆都山。您的经脉尽断,骨头错位。子枢真人召集门派十位真人为您疗伤,保住了您的性命。萧远已经离世,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

　　"若我说,你多此一举,你是否便任由我自生自灭。"

　　"不会,即使姑娘死了,我也会一命换一命的把姑娘救回来。姑娘,您是我韩英的天,我不能让我的天塌了..."

　　阿依麻木的表情出现一丝惊讶,紧接着一股悲哀涌入全身,她难受的潜入泉底。让泉水包裹自己,让自己远离尘世,让自己的心放空,舒服的蜷缩着。

　　东方禹浑身疼痛,感觉有万千只虫蚁在啃咬自己骨髓。他痛苦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暗的地牢内,身上铺满了蝎子蜈蚣。他动了一下手指,蜈蚣见状啃咬的更厉害。

　　"不要动,这些都是巫族圣物。要不是神女吩咐,我才不舍得拿出来给你疗伤。你中了太阳神的烈阳光照,天下至阳之物。你自身又是魔物,若不是巫神护你住你的元神,你早就被烈日光蚕食的渣都不剩。现在只能用圣物啃食你身上残留的烈日光,等烈日光全部清楚,你才能使用魔气,重塑肉身。"巫芷看着地上死了一片一片的蝎子蜈蚣,心中升起一抹心疼。她等到东方禹昏死过去之后,来到族中百年古树,玉兰树下面。

　　一个时辰之后,巫神出现在山玉兰树下,望着树上的玉兰花出神。巫芷低着头未敢出声。

　　"他如果何?"

　　"还需要百天,才能啃食尽他身体上的烈日光。之后他便可释放出魔气,重塑魔身,到那之时,他便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魔族。"巫芷回道完看了看巫神,欲言又止,最后地下头沉默。

　　"有什么疑问,说罢。"

　　"属下疑惑,神女为何要救此人,并助他成魔。他成魔只会为人间带来浩劫。"

　　"巫芷,魔物出世,天道制衡。就像多伦城一样,太阳神会救世。之前是太阳神剑,下次就是太阳神。巫芷,太阳神是我夫君,三万年海底的漫长岁月,是对夫君的思念支撑着我跨过无尽的寂寞。如今我出来了,但太阳神却无影无踪。只有魔物现世,我才能找到我的夫君。"

　　十天之后,子枢真人与药灵真人来到灵泉拜见阿依,阿依浮在水上仰望天空,不愿沟通。子枢真人让药灵真人先行离开,他坐在石头上陪阿依一起看天空。

　　直到星星铺满夜空,阿依缓缓的开口"我是不是可以,让死人复生?"

　　"姑娘若想便能,姑娘是参与了轮回树重建之人,天下没有人会比姑娘更清楚轮回法则。"

　　"人们常说命由天定,但其实每次结果都是人们自己的选择。但若是死而复生之人,会改变许多人的选择,这样会导致一系列的连贯问题。轮回刚重建,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导致轮回树的崩塌,我不能这样做。萧远为救我而死,后背插满了弓箭,他的死状一遍遍在我脑中重现,让我愧疚难安。如若不能救,我只会伤心难受,但我能救却不去救,生出的愧疚啃食着我自己,让我人难静,心难安。我如今进退两难,我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姑娘,您是人不是神。人有一句话叫人死如灯灭,灭了灯还可看窗外的月。月美好,人之向往,但是人也会记住之前的灯。灯虽然灭了,但它一直在人们的心里。姑娘,不要所有的事情一个人抗,您还有朋友亲人,有四大门派。"

　　"东方禹既邀我前去,一定做万全准备,四大门派死伤够多了,不能在做无谓的牺牲。但是我忘记了人族的贪婪,为了一句话自相残杀。也低估了人们欲望,竟然妄想控制僵尸为己用。我有时在想,人性到底是本恶还是本善。"

　　"人有恶也善,宗门宣扬的教化,就是为了弘扬善抑制恶。所以人性不能考验,恶的牢笼不能打开。阿依姑娘,天地造物本就如此。就像草药,既可治病也能伤身。"

　　"所以,我不明白我在做什么?豁出性命救贪婪的人,却看到的爱自己的人,为救自己惨死,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无力。道长,我的道心裂了。"

　　"姑娘,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的是顺应本心,无论您选择什么,我们都会支持。姑娘放宽心,问问自己的内心,您想要的是什么?即使想要死人复活,我们青城派也愿陪姑娘去地府闯闯。"

　　"我如今筋骨尽断,连站都站不起,更不要说重新修行,去地府了。我有些埋怨韩英,若不是他多管闲事,我如今应该在地府。就没有现在的烦恼与痛苦..."

　　"姑娘,救您之人不是韩英,也不是贫道与青城派,而是您自己。您体内有股强大的灵力护着您,让您无忧,也是这股灵力让您不惧太阳神的烈阳之力。姑娘您的路注定的坎坷,可是不经历一番坎坷,又怎会明白何为生,何为贵..."

　　阿依听完,心乱的涌入泉水底,想着自己的一切,想着过去的种种,不知何去何从。但想到自己的师兄邱硕,想到正阳城,她猛然醒悟,她不知何时忘记了来路,但是想到路上的岔口,又让自己心痛难当。她浮出水面,空洞的看着白昼,看向日出、日落、月升、月落。直到一片树叶落在面前,她看着落叶猛然想到已经七月了,她还要去昆仑墟,错过这个时间,还要继续在凡尘徘徊一年。

　　阿依想通之后,涌入水底,静气凝神,去寻找子枢真人所说的灵气。这时神识中的那么绿叶发出绿光,传入她四肢百骸,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灵力,重塑筋骨。

　　子枢真人看着泉水里,突然不断涌出气泡,气泡破碎散出纯净灵气,周围的草木贪婪的吸收着溢出的灵气,一时之间山上生灵,争奇斗艳。子枢真人见此,长长松了口气,施法布了一个结界,轻松的离开灵泉。

　　韩英背着背篓,里面装了许多灵草,他轻快的踩着石阶向上爬。突然,他闻到一股幽香,停下了脚步。他看到悬崖边有一株七彩花迎风而立,莫名的熟悉,于是小心的走到七彩花面前,伸手抚摸,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落到悬崖下。

　　轮回树,树枝蜷缩起来控诉"你怎么那么狠,把一个凡人推落到山崖。"

　　"我是在救他,他若遇见了他,没有好果子吃。何况他不是凡人,而是始巫之一巫寂,小小山崖伤不了他。姐姐离开此界去天外域之前,特意创造了十大始巫,就是为了牵制昆仑墟那位。他若是去了昆仑墟,肯定被拿来泄愤。"

　　"昆仑墟那么危险,还是不要让阿依去了,我们去劝劝她。"

　　"这个世界,能毫发无伤离开昆仑墟的只有姐姐。只有她去才能解决问题,我们回地府吧,不要瞎操心了。"

　　"萧远的灵魂没有入地府,他要么去了神界、妖界、魔界。你说他会是哪一界呢?"

　　"还有佛界,他就是弥迦祖佛,也是世间第一位想到轮回的神,如今既然轮回已过,自然会归位,凡尘之事尽消云散,他也要担起他作为祖佛的责任。即使不是佛界,即使在地府,你也不能让他重生。你的轮回法则有太多漏洞,现在任何一个错误都能让你的漏洞无限扩大。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兮渊,我不可能让姐姐以身为祭。所以你要安心在地府,好好的修正法则,不能随意外出。"

　　"不行,我抗议,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抗议无效。"

　　十日后,祁跃三人来到了青城派门前,遇到门人的阻拦。当祁跃拿出人皇剑之时,所有人都是一惊,最后子枢真人亲自迎接。知道他们前来寻找阿依,心中又觉得理当如此。一个拯救苍生之人,周围围绕着的,肯定是一些与苍生息息相关之人。他带领三人来到阿依所在灵泉,此时的阿依已经身体无恙,安静坐在石桌前,看着周围茂盛的花草。

　　祁跃见到安然无恙的阿依,控制不住的跑到阿依跟前紧紧抱住。帝麒与谢大义看到阿依疑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二人擦了擦眼泪,一边嘲笑着对方哭鼻子,一边离开,给那夫妻二人留个独处的空间。

　　祁跃的眼泪落在阿依脖子上,阿依惊讶问出"发生何事?你可是威风凛凛的祁将军,怎么可以哭鼻子?"

　　"我害怕,我怕你死了,我怕你再也不回来,我怕你只给我留下回忆,留我一人在这尘世中,守着孤独..."

　　阿依拍着祁跃背的手一顿,她推开祁跃,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可是心中却一片慌乱,她不知如何告诉他,她即将离开。她要回正阳城,回去潜心修行,不会再踏入红尘半步。最终她叹口气未开口,带着祁跃下山,找到帝麒与谢大义。

　　帝麒围着阿依转了几圈,确认没事开心的说"好了,真的全好了。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躺在萧远尸体旁,有多害怕,脚都软了。"他回想当初,不由的捂住心口。

　　"我也没有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大概老天认为我还有事情未做完,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第二个顺手之人,只能让我继续活着。"

　　"看样子你还要继续给老天卖命,确实挺惨的。"帝麒赞同的说道,被谢大义捂住嘴拖走。

　　祁跃向阿依道歉"对不起,蒋依瑶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祁家军的事情我会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