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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在很多时候,他就是宋知,宋知就是他。
      “仅凭你的一言之词,没有人会相信我是激进派的,毕竟我曾多次公开抨击过人体实验有违伦理道德。”宋院双眼半阖,路面上凭空升起一团白雾,当时谁也不知道,这团雾会在未来席卷整个郊外乃至三区。
      但现在这团雾只是氤氲着宋院的眼眸,他冷厉的神情在白雾里模糊了一瞬。
      “是宋知吧?”宋院冷声说:“他和我身形一致,而且实在是对我太过了解了,如果他想,冒充我,并不是问题。”
      “所以郑飞燕才会真情实感地以为我是和她站在一边的,因为你们已经替我展示诚意了。”宋院按捺着怒气:“可是,凭什么要宗青替我付出代价?”
      “事先说明,他知情并且签了同意书。”
      路金北掌心面向他,手臂举过头顶,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可说出的话依旧冰冷冷的:“为了共同的理想,我们必须要牺牲掉一些东西,宗青正在履行他的责任,接下来轮到你了。”
      “郑飞燕的实验已经获得阶段性的成功,区外虫族蠢蠢欲动,在这种情况下,戌区长会选择哪条路,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盟友,也是从小到大的挚友。
      宋院深吸了口气,迅速平静下来。
      “这是宋知的意思?”他问。
      “不管是谁的意思。”路金北冲他笑了笑:“反正选择权在你手上。”说话时,他脸上又挂起一张神秘微笑的面具。
      宋院最看不得他这副装模做样的表情,他将那支绿色的安瓿瓶揣回兜里:“回去告诉宋知,让他少管闲事。”
      说完,他又看向许横江:“如你所见,郑飞燕误会的那些事情,全是宋知瞒着我做的,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我只有一个问题。”许横江双臂环胸,冷淡地说。
      宋院一愣:“你说。”
      “宋知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许横江之前就问过,但当时被他搪塞过去了。远处有风吹过来,将他的衣领吹得皱起来,事到如今,宋院也只是说:“某种程度上,他就是我,如果你们相信我,那你也完全可以相信他。”
      许横江不解的拧起了眉头,他看向明显也认识那位宋知的路金北,但长期的信任基础上,他还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转过身,打算和宋院一起回去。
      两人都没有打算再和路金北叙旧的念头。
      “等等等……慢着,这支针剂我只是打算给你看看,可不能给你拿走!”路金北着急地拽住他,手一伸就想从他兜里把那支针剂抢回来。
      宋院早有防备,一侧身就躲开了他的手:“给我的东西可就是我的了,你起开。”
      “这可是知哥悄悄给我的,这要是被他知道我给了你,我回头可是要挨骂的。”路金北嘟嘟囔囔的,依旧磨蹭在宋院身边,手晃来晃去的,却怎么也拿不到。
      宋院看着他装腔作势地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想抢,便也懒得同他演戏:“我早先就跟你说过,让你转告宋知,少管闲事,你原模原样转告他,他怪不到你身上。”
      说完,他就想走。
      路金北依旧将胳膊肘搁在他肩膀上,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起来:“你拿了这支药,就得面对很多你以前不愿意触碰的东西了。”
      宋院推开他的手一顿,片刻后语气如常:“怎么让我承担起责任的人是你,不让我去的人也是你?”
      “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选才是对的。”路金北语气轻佻,心底的不确定和迷茫被他随意提起。
      “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宋院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说:“早点休息。”
      路金北看着宋院和许横江并肩离开的背影慢慢消失,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没多久就垮下来。
      总归是要对不起一些人的。
      路金北攥着拳头,默默地在心底说了声对不起。
      夜风将落下来的那点雨吹得支离破碎,许横江沉默地坐在副驾驶,车停留在原地没有发动,但是车窗开着,他闭上眼,借着清风凉雨来提神。
      “接下来,我得和郑飞燕逢场作戏一把,期间免不了狼狈为奸,你却不必受这种委屈,不如转到柏哥团里?”
      许横江苦闷地看向窗外,他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心脏有些难受。
      宋院只好将手里编辑到一半的待办事项放置,无奈地偏过头:“等我一个月,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带你们出去的。”
      许横江摇摇头,没有搭理他。
      宋院无法,又低头写他洋洋洒洒的待办笔记。
      “宗然然在东南军很乖,陈廿平和闵宿虽然对我们不太欢迎,但还算照顾她。”许横江突然提起许多天没见过面的小姑娘。
      宋院一愣,回道:“对,所以她在那里我很放心。”
      “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我会想办法的。”宋院耐心地承诺。
      “小谢在装备部天天通宵研究武器,日夜颠倒,作息紊乱,还经常不按时吃饭!”许横江生气地埋怨道。
      “虽然张部长被人叫做黑脸部长,但也不至于这么虐待人。”宋院捏了把眉心:“当初把他借调过去只是基本的权衡之术,不至于像你说得那么不堪。”
      “可他想做点做出成绩,然后也回来帮你。”许横江回过头,声调拔高:“然然也是。”
      一支烟在车厢内被点燃,宋院没动作,只是放任那点星火自然湮灭。
      等到味道慢慢散尽了,他才开口:“我会想办法让宗青回来的,至少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在区外踽踽独行。”
      “别担心太多,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宋院拇指一弯,其他四指直直地竖起来:“我向你保证。”
      下一秒,他就看见宋院的另一只手从左边的储物格里抽出一瓶气雾剂。
      这辆车不是他们开去区外用的那辆雷诺战用车,而是宋院回来之后,从他自己的车库里开出来的。
      许横江本不应该知道那里存放的是什么,但即使车辆不一样,人的习惯却很难改变。
      宋院的武器习惯放驾驶座的侧边,医疗用品通常放后备箱,而左边的储物格向来放的是血清或者麻醉一类的针剂。
      许横江一看到他的动作,就自觉不妙,下意识便想侧身躲避,但他的技能点几乎都点在了大脑上,武力值也更多偏向技巧。
      宋院起身压过来,把他的手往下一拉,一阵清凉的水雾扑面而来,下一秒,他便没了意识。
      许横江都没来得及挣扎,便眼皮一翻昏睡了过去。气雾瓶内是长效麻醉剂,一揿的剂量保证他能睡四五个小时。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宋院将手揣进兜里,摩挲着路金北抛过来的那支承载着绿色液体的安瓿瓶,一边点开了车载通话系统,对面不过三秒便接了电话:“宋团,怎么了?”
      “章知白,来冯延路A3号灯牌下接我,越快越好。”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严肃,以至于章知白不带一点停顿地应了声:“收到。”他挂了通讯后,继续写他未完的待办事项。
      这条路段人烟稀少,四下里只剩下雨点敲打车顶的声音,以及窗外的风,除此之外,安静极了。
      他将他所能想到的问题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直到对面车道开过来一辆车,灯光闪烁了两下,他知道,他没有时间了。
      车子一打方向盘,几秒后,便和他齐平,车窗降下来,果然是章知白。
      “宋团长,请您指示。”
      他看着宋院侧过脸,冲他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章知白察觉到这一点,脸皮不自主地抖了两下,显得有些激动。
      然而宋院只是低下头,在车载系统上输入了最后一段话——接下来的决策就交给你了,请务必三思,切忌感情用事。
      这篇长长的待办事项会在三小时后通过密文的形式发送给许横江,并且阅后即焚。
      宋院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开门下车,坐进了章知白的车里。
      “回审讯室,我们得再见一面郑飞燕。”
      在宋院隐晦地敲击手指的动作下,章知白默默地提了速。
      临时组建的调差组的大楼里一片寂静,只有关押室传来微弱的灯光。章知白将车直接停在大楼前面的空地上,车辆急速地碾过平地,然后是一阵急刹声。
      值班的李进刚升起来的瞌睡瞬间被驱散,他迅速站起身,走向了他们。他逆着光,半眯着眼才看清了车牌。
      ——A3031.
      是章连长的。他松了口气,放在腰间武器带上的手却依旧没拿开。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人。
      开车的人确实是章连长,副驾驶的人半侧着身去解开安全带,门打开,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宋团?”李进彻底放松下来,认真敬了个礼,才问:“您不是已经回去休息了?”
      “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宋院朝他回礼,跟着他一块往大楼里面走。
      能进调查组的,都是宋院当年就认识,并且事到如今,也依旧报以一定的信任的同志战友。
      他刻意停在监控死角,选择性地透了点底:“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可能你们不太能接受,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违反我们以往的原则,你们怎么看?”
      章知白以前只能算是团里的下属,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女朋友,并且一直有在好好计划他们的未来。
      所以宋院从来没想过把他拉进这趟浑水。
      但时局如此,由不得任何人。
      这个往常天真烂漫的年轻人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只要能给晓霜报仇,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宋院没意外的点点头,才看向李进。
      “我就不用问了,院哥。”他摆摆手,一脸坦然:“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李进像是从他的态度上感知到了什么,却又没立场阻止,最后只好睁大眼睛看向他:“病树前头会有万木春的,对吗?”
      “为了春天,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宋院朝他宽慰地笑了下。
      他信步向前,独自走进了关押室。
      关押郑飞燕的是一间单人房,只有十平方的空间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郑飞燕衣装整齐地坐在床边,浑身沐浴在月光下。
      她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所以并没有睡下。
      外面传来钥匙和锁碰撞的声音时,她抬起头,正好和宋院对上视线:“……晚上好啊,宋团长。”
      她语气轻慢,浑不在意她如今的处境。
      宋院将门轻轻合上,然后按开了房间内的灯。
      他将那支绿色的安瓿瓶放在桌上,伴随着安瓿磕碰到桌上发出的一阵清脆的响声,郑飞燕扭头看过去。
      这是她历经两年才研发出来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不装了?”她笑了下,语气突然亲昵不少:“我们之前不是还拿着素不相识,干戈相见的剧本吗?我还怕会打乱你的布局呢?”
      “别这样啊,你不是早就看出来我不是宋知了吗?”宋院语调不疾不徐的,眼神里看不见之前审讯时的愤怒和压抑。
      “没准也早就看出来他并非是我。”
      “我干干净净做人,你们又何必往我身上倒满脏水?”
      他的情绪像是突然塞进密封罐里一样,喜怒哀乐都被藏得很深。
      宋知并没有合适的身份介入实验室,所以当宋知想要帮他的时候,就只能冒充他才能混进去,这其中各个环节光靠他一个绝无可能。
      偏偏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过要通知他一声。
      宋院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肩膀则僵硬地磕在椅背上,他咬了咬牙,眸色暗沉。
      “那你现在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呢?”郑飞燕从善如流地提问道。
      “宋知确实是我的人,但我事先并不知情。”宋院并不觉得这些事情能瞒住郑飞燕,毕竟他之前露出的破绽已经足够多了。
      果然,听他这么说的郑飞燕并不惊讶,只是点头:“原来他叫宋知啊,你们真的很像,是他刻意模仿的你吗?”
      “我早先并不知道戌区长已经偏向你们了,不然我不会动手抓你。”宋院没有回应她的疑问,只是当着敌人的面,明目张胆地揣测着事件的起因走向。
      “最晚后天,你就会被秘密审判,我猜戌区长并不会浪费你的天赋,你最后的结局依旧是实验室……我猜宋知和你做了笔交易,对吗?”宋院突然提问。
      宋院的眉眼冷峻,在白炽灯下显得愈发不近人情。
      郑飞燕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合作两年的伙伴给卖了:“是他主动请我抽取他的血液做的实验哦,我原本以为真的是你本人,顾忌着宋俞里,我对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这就是为什么,宋知必须冒充他的原因。
      因为他的父亲宋俞里就职于工程院,手里的项目若是能够成功,能给人类对抗虫族带去强有力的帮助。
      碍于宋俞里的面子,他的身份也还算举足轻重。
      当然,郑飞燕这种实验疯子并不会因为谁的权势就放弃她的实验,但他的父亲曾经是郑飞燕的带教老师,也算有些缘分,因为这些关系,郑飞燕确实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也只有冒充他,宋知才能不被郑飞燕他们当作送上门的廉价实验体而随意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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